飛機緩緩地在羅馬上空盤旋著,這是一座美麗而古老的城市,擁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璀璨的文明,也是此行的第一站。方遠透過舷窗望著腳下的城市,一條條密如蛛網的街道,一幢幢帶著尖頂的、具有濃重南歐色彩的房屋……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展現著這座城市無盡的生命力與魅力,看著眼前的這些,方遠不禁回想起了羅馬假日中的一段安妮的臺詞:每個城市都令人難忘,要想選擇哪個城市,實在是太難了。羅馬!無疑是羅馬!這裡的一切記憶,我都會珍惜,直到永遠……
“旅座!下面就是羅馬機場了,請您繫好安全帶。”正當方遠愣神的時候,徐挺湊過頭來輕聲提醒道:“駐意大使劉公島先生帶領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正在機場迎候您,請您早作準備。”
“嗯!”方遠點頭示意知道了,伸手拉上窗簾,扣好安全,帶靜靜地等待著降落。
片刻後,方遠感覺到了輕微的失重感,然後,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緊接著,機體出現了輕微的震動,方遠知道飛機降落了。
飛機停穩之後,機組人員打開艙門,放下了細長的舷梯。方遠緩步邁出艙門,仰頭望了望碧藍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刺目的陽光耀得方遠的眼睛一陣發花,“外國的天空也是藍的!空氣也沒啥別的味道嘛。”方遠輕聲咕嚕了一句,邁步下了飛機。
看到方遠走下飛機,劉公島大使帶著十幾個工作人員輕輕地鼓著掌,面帶笑容地迎了上來。
熱情地拉著方遠的手,劉公島指著身邊的工作人員一一做了介紹。被衆人如衆星捧月般圍在中心,方遠再次有了厭煩的感覺。勉強應付著跟大家握手寒暄完畢,終於聽到劉公島說道:“方將軍旅途一定勞乏了,我們已經爲你準備了住處,還是請將軍先去休息吧。有什麼問題,咱們晚飯後再詳談。”
方遠也確實累了,一路的顛簸勞頓已經把他折磨得疲憊不堪。含含糊糊地答應了一聲便鑽進了爲方遠準備好的轎車,驅車直奔設在羅馬市中心的大使館。
一覺睡醒,已是傍晚了。這時,悟緣端著一盆洗臉水走了進來,“旅座,劉大使請你去赴宴,說是專門爲你接風的。”他說道。
“赴宴?唉!又是討厭的社交!”方遠輕聲罵了一句,在悟緣的服侍下穿戴整齊,提起精神,硬著頭皮向大使館的宴會廳走去。
就在方遠鶯歌燕舞,舉杯同慶的時候,距離不遠的口木領事館內也同時舉辦了一個小規模的晚宴,主持宴會的是口木駐意大利大使館武官——石田信二。與會的幾個人都是口木商人,至少在名義上他們是口木商人。
坐在首位的石田信二笑瞇瞇地看了看在座的幾個人,首先開口說道:“諸位,此次,舉辦的這個宴會,一是爲了慶祝各位在意大利的事業蒸蒸日上,二是有件事情必須通告給大家!好了,現在,我們先爲了我們的生意興隆——乾杯!”
“乾杯——!”幾個口木人紛紛端起手中的酒杯,將裡面的清酒一飲而盡。
“哈哈,這些菜都是大使館的廚師做的,這位大廚可是在口木享有盛譽的料理名家呀!”石田繼續說道:“相信大家跟我一樣,好長時間沒有吃到過故鄉的美食了吧。那今天咱們就開懷暢飲吧!來,再次爲了我們帝國的事業——乾杯!”
“乾杯——!”又是一陣觥疇交錯之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石田看看在座的衆人已經喝得差不多了,這才抹抹嘴巴站起來說道:“諸位請安靜一下!諸位都是帝國的精英,我相信各位都是爲了帝國的利益能夠放棄一切的精英人物!因此,這就是要說的第二件事情,”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大本營已經轉來了土肥原賢二閣下的密令:”聽到這句話,在座的商人們已經褪去了疲沓之色,個個都正襟危坐,靜靜地注視著石田,“土肥原閣下命令:今天中午抵達的中國政府特使方遠的歐洲之行,已經對我們的帝國利益產生了根本的影響。因此,必須阻止他的行動,必要時候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予以消滅!”
“哈依!”在座的幾人齊聲應道:“願爲天皇陛下盡忠!”
“好!”聽到回答,石田滿意地點點頭,又吩咐道:“同時,土肥原閣下也給了我們一條內線,這是那個人身邊的一個親信!”他拿出一張照片展示著說道:“這個人將對我們的行動有莫大的幫助!現在,我佈置行動計劃!此次行動命名爲毒蛇計劃。具體行動分爲a、b、c三個方案,具體佈置如下……”
雄偉美麗的威尼斯宮位於羅馬中央的威尼斯廣場,聳立於加庇託林丘之麓,到了墨索里尼的時代,這幢古老的城堡又煥發出新的活力,因爲這裡不僅僅是作爲一幢古蹟而存在的,更重要的成爲了這位獨裁統治者的行宮。
站在寬闊的威尼斯廣場上,方遠透過車窗仰望著威尼斯宮心中又回想起了劉公島的忠告:目前意大利正在積極擴軍備戰,相對於中國來講,墨索里尼對口木的態度更爲友好,雙方軍事代表團互訪頻繁。而且就在方遠抵達羅馬的前一天,一個口木軍事代表團已先一步拜會了墨索里尼,據說還要簽定數額龐大的採購合同。
劉公島不無擔心地說到:“你要拜訪墨索里尼最好先打通關係,尤其是他身邊的幾個人。要是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引見幾位意大利軍界的重量級人物,比如外長齊亞諾、陸軍少將海恩特里,哦,還有巴多格里奧元帥。尤其是海恩特里和齊亞諾,他們一個是墨索里尼的私人秘書,另一個是他的女婿,都是他身邊的紅人……”
方遠並未把這位老兄的話放在心上,就他看來,自己是民政府的特使,這次出訪歐洲各國也是經過雙方首腦首肯的,難道墨索里尼的手下膽敢陰奉陽違,擅自阻撓自己的行動麼?也正是抱著這種想法,方遠躊躇滿志地帶著一干隨行人員直奔威尼斯宮而來。
在最外圍崗亭前,徐挺帶著嬌小的馮程程跳下汽車,身著一身筆挺的校官服,昂首闊步走到崗哨前,對著值勤的軍官敬禮道:“你好,我們將軍是中華民國訪歐特使,奉民政府林森主席和蔣公委員長之命,特來拜訪貴國首相墨索里尼閣下!”
馮程程隨後將這番話翻譯了過去,只見值勤的中尉軍官撇撇嘴,轉身打了一個電話,請示了上級之後,就朝馮程程搖了搖頭,說了幾句嘰哩哇啦的話。
馮程程對徐挺翻譯到:“那個中尉說,奉海恩特里將軍的命令,首相今日身體不適,原定的會見活動取消……”
意軍中尉色迷迷地打量著馮程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又眉飛色舞地說了幾句話。
馮程程聽了這話,氣得臉色煞白,也不理會傻愣在旁邊的徐挺,扭頭就走。
“哎——!馮小姐,怎麼了?他說什麼了?”徐挺緊跟著馮程程追了過來。
馮程程也不搭話,低著頭走到車前,拉開車門,“嘭”地一聲狠狠地把車門關上。小嘴撇了撇,氣哼哼地悶頭不語。
“咦,這麼快就回來了?交涉得怎麼樣?”與馮程程同車的方遠見她回來,隨口問道。
無語,還是無語,馮程程咕嘟起小嘴只是默默地坐著。
“哎,馮小姐,是不是那狗日的說什麼髒話了?你告訴我,我揍他去!”徐挺隨後跟了過來,從敞開的車窗伸進腦袋問道。
“哼,一邊兒去!”馮程程沒好氣地推開徐挺的大腦袋,搖上了車窗。
從他們的話裡話外,方遠也聽出了幾分意思。說不定又是徐挺這個馬大哈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讓對方衛兵產生了什麼誤會,到頭來,人家一定是說了什麼難聽的話,讓馮程程傷心了。方遠這樣想著,拋過一個溫柔的眼神,柔聲問道:“程程,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跟我說,我會想辦法爲你作主的,請相信我。”
“唉,不說也罷!”馮程程看了看方遠,幽幽地嘆道:“他們不讓咱們見,沒別的。”
“哦?真的麼?就這兩句話?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既然這樣,那我就親自下車去問個清楚!”方遠微笑著說道。
“唉,這又是何苦呢?你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樣?”馮程程秀眉微顰著說道,她輕輕搖了搖頭,又繼續說:“好吧,我告訴你。不過我希望你能擺正自己的身份。你首先是民政府的特使,然後纔是程程的上司!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我們的祖國……”
此時的馮程程就像一朵飽經風霜的鬱金香,楚楚可憐惹人憐愛,望著她嬌豔的俏臉,方遠不由得點點頭,輕聲道:“你放心,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答應。”
她望著窗外的意大利哨兵,鼓起腮幫子,又恢復了剛纔那種氣憤的面容:“那個軍官說我漂亮,還說、還說我要是願意和他上chuang的話,他願意出1000里拉……”
聽著她的話方遠不禁啞然,弱國無外交這句話當真沒錯,就連自己這個特使都是受到這種待遇,一個小小的值勤軍官都敢調戲我的翻譯,可見中國此時在歐洲列強心目中的地位。
方遠再次看了看遠處的門崗,無奈地搖搖頭,恨恨地吩咐道:“開車!回大使館!”
在路上,方遠對氣鼓鼓的馮程程說道:“程程,你等著吧,就在這幾天之中,我要把這句話還給那個軍官!一定還給他!”說完這些,方遠長長地吐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