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這破綻楚青早就已經(jīng)看出來了,方纔那一番變化也是刻意爲(wèi)之。
就是想要藉著那剎那停頓,斬了他的手。
可就在此時,楚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遊宗跟他商量,要抓一個十二聖王。
對於身懷絕智之術(shù)的楚青來說,這件事情算不上太難。
只要對方?jīng)]有防範(fàn)這麼手段的方法,那算是手拿把掐……可問題是,他不太清楚這手段的極限在哪裡。
先前便考慮過,要不要找個人來嘗試一下。
可這一路走來,得益於楚青‘三公子’的名頭,可謂順暢至極,路上甚至連個劫道的都沒有,又去哪裡找合適的人選?
方纔這一番交手,心中的火氣發(fā)泄出來,倒是忽然想到……這不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嗎?
故此,本來已經(jīng)快要得逞的一刀,卻忽然放棄了。
絕智之術(shù)倏然施展。
黑衣人不知道當(dāng)中細(xì)節(jié),雖然對於楚青雙眸的藍(lán)光頗爲(wèi)在意,卻以爲(wèi)楚青這是有意譏諷,忍不住冷笑一聲:
“這般猖狂,可是取死之道!”
楚青啞然一笑:
“有本事,你來殺啊。”
那黑衣人心頭恚怒,卻並未衝動出手。
這一番交手他也看出來了,楚青的內(nèi)功深厚至極,更在他之上。
只是內(nèi)力並不能作爲(wèi)評判一個人實力的全部標(biāo)準(zhǔn),偏偏他的招式更加凌厲……
自己的【血鷹天擊十三變】乃是槍法之中的不世絕學(xué),可面對楚青的刀法還是捉襟見肘。
想要殺他,只能另闢蹊徑。
心念變化之間,他忽然冷聲開口:
“三公子名震天下,卻不知道用的是哪一路絕學(xué)?竟然能夠讓你在這樣的年紀(jì)裡,便有這樣的內(nèi)功修爲(wèi)?
“說實話……佛道儒三家的武功,固然有突飛猛進(jìn)之法,卻極難達(dá)到閣下這般的高度。”
“……那你的內(nèi)功,又是如何而來?”
楚青眉頭一挑,隱約猜測到這小子多半是想要來點盤外招。
是想動搖自己的心神?
還是另有所圖?
不過這並不重要,正藉此順口詢問,看看他如何答覆?
“我?我的內(nèi)功,乃是殺人而來!”
黑衣人坦然開口。
楚青眼睛微微瞇起:
“殺人而來?”
“沒錯!”
就聽這黑衣人冷冷說道:
“我所修者,乃是七密三寶六玄宗之一,兵部絕學(xué)【殺人經(jīng)】!
“每殺一人便可奪取那人一部分修爲(wèi)爲(wèi)己用!”
短短兩句話,便將這【殺人經(jīng)】的奧妙盡數(shù)闡明。
只是……兵部絕學(xué)?
天邪教中還有一個兵部……所謂的兵主,莫不就是這兵部之主?
不過如此一來,倒是解釋了這人爲(wèi)何能夠在這樣的年紀(jì)裡,就有一身這般高深的武功。
當(dāng)下冷笑一聲:
“邪魔外道。”
“……那閣下所學(xué),又是什麼?”
黑衣人冷聲開口:
“我倒也想在臨死之前,知道三公子的一身絕世武功,究竟從何而來?”
“想知道?”
楚青刀鋒一展:
“若是能夠逼迫我後退一步,我告訴你又有何妨?”
“哈哈哈哈!!!!”
黑衣人本是懷疑楚青練的武功不是什麼正道來的,從而動搖他這三公子江湖正道的心態(tài)。
結(jié)果一番話說到這裡,卻是被楚青氣的差點吐血。
他雖然從整體實力而言,遠(yuǎn)不是楚青的對手,可要說連逼退他一步都做不到……那自己還廝混個錘子?
“我看你這當(dāng)真是找死!”
黑衣人怒不可遏,身形凌空而起,手中長槍一震,槍頭往下一點便要出手。
這一招他含怒出手,威力自然不容小覷。
施展的更是【血鷹天擊十三變】之中的一招【天鷹啄血】。
看似只是飛身而起,從天上一擊落下,實則暗藏十三種變化,楚青無論如何抵禦,皆有相應(yīng)的變化隨之而生。
而在他出手的過程之中,腦子裡也開始考慮楚青會如何應(yīng)對,到時候自己當(dāng)如何……
想到此處,他忽然感覺頭腦一片空白。
楚青應(yīng)對,自己該如何變招?
【血鷹天擊十三變】……這十三種變化,他該如何施展?
不對,這十三種變化,都是怎麼變的?
他努力回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究竟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變?
不僅如此,不說那【天鷹啄血】的十三種變化,單說這一招的後半招,又該如何施展?
槍尖之上玄妙盡失,他想不起來後半招該如何施展,卻看楚青提著一把刀,就站在自己的跟前,心頭忽然駭然。
名震江湖的‘三公子’不用多說自然是絕頂高手。
自己臨陣之中腦子裡好似糊了漿糊,忘了後續(xù)變化,如何能夠勝他?
只怕對方一出手,自己性命難保。
當(dāng)即猛然收槍,想要施展一個千斤墜自半空落下。
可千斤墜……又該怎麼用?
收了槍之後,黑衣人再度茫然。
可眼看著楚青就在那裡,自己長槍收回,整個人就跟要撞上去一樣,這種情況下,楚青都不需要施展什麼高明手段,只需要單刀一劈,自己就得橫屍當(dāng)場。
來不及過多考慮,他慌忙於半空之中一滾,最後斜著撞了出去,落地之後將自己摔得七葷八素。
卻又忙慌站了起來,將長槍提在手中,轉(zhuǎn)回頭看向楚青。
他將槍頭對準(zhǔn)楚青,又要施展絕學(xué)……可這一次不等出手,卻忘了自己要用的招式是什麼。
更別說,該如何使用了。
楚青提刀不語,就看著他時而拿著長槍往外戳,可戳到一半就收了回來,時而轉(zhuǎn)身展開槍式,可轉(zhuǎn)過身之後,卻忘了槍式該如何展開。
最後哐噹一聲,長槍落地。
黑衣人看著這把槍,多年苦練的槍,他本該熟悉至極。
可此時此刻,他卻覺得這把槍,竟然如此陌生。
巨大的恐慌將其籠罩,就聽楚青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孟少坤。”
說完之後,卻回過神來,怒視楚青:
“是你搞的鬼!?”
楚青微微一笑,緩步來到了這孟少坤跟前,屈指便在他身上點了一下。
孟少坤想要抵擋,可卻忘了該如何抵擋,想要以內(nèi)功衝穴,卻忘了該如何衝穴。
這種感覺相當(dāng)難受,明明知道自己有本事可以改變這一切,可腦子裡卻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改變。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手,對自己肆意妄爲(wèi)。
不過光是點穴,楚青卻還不能放心,這個人的情況他還得觀察一下,萬一絕智之術(shù)是有時效性的,並不是自己所以爲(wèi)的不可逆……那這人就很可能引出麻煩。
因此楚青點了他的穴道之後,便隨手一掌拍在了他的丹田之上。
雖然未曾有聲音發(fā)出,可那一瞬間,所有人的耳中都好似傳出咔嚓一聲響。
緊跟著就見孟少坤周身罡風(fēng)大起,臉上的蒙面巾頭上的黑布,盡數(shù)被吹飛出去,髮絲飛揚,罡風(fēng)就好像是從漏了氣的氣球裡發(fā)出一般,引得周遭飛沙走石。
楚青廢了他的丹田,內(nèi)功再也無法收束,故此消散。
卻也是因爲(wèi)他內(nèi)功著實深厚,才能夠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換了旁人,可沒有這般的聲勢。
孟少坤則好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樣,待等內(nèi)功盡數(shù)消散之後,整個人呆呆地跌落在地上。
萬念俱灰這四個字,忽然就在他身上具現(xiàn)化了。
楚青隨手將這人提了起來,看了舞千歡和溫柔一眼:
“這破事,應(yīng)該不是衝著咱們來的。
“管是不管?”
“總不能任憑天邪教的人,在這裡胡作非爲(wèi)吧?”
舞千歡說道:
“而且,我們不是還得請他們送我們出這通天嶺嗎?”
楚青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
便提著這孟少坤,飛身上了屋頂。
其實在他和孟少坤交手的時候,整個通天山莊都是一片混亂,先前的兩輪火箭下來,整個通天山莊都處於火海之中,一直到了此時都未曾盡數(shù)撲滅。
莊子裡更是處處皆有喊殺之聲。
來人似乎生怕對方不知道自己是誰,因此時不時的便有喊聲發(fā)出,說的話也頗爲(wèi)中二。
“天邪神教,所向無敵。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楚青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但細(xì)看之下,卻又發(fā)現(xiàn)如今在莊子裡和通天山莊下人們拼殺的黑衣人,武功方面遠(yuǎn)不如孟少坤那羣手下。
“看來精銳是專門拿來對付我的。”
這倒也合情合理……畢竟對方既然知道自己在這裡,肯定不能拖著一羣不堪一擊之輩過來對付。
那不是來殺人,那是來鬧笑話的。
舞千歡和溫柔此時已經(jīng)衝入了人羣之中,幫著通天山莊的人對抗天邪教高手。
楚青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周圍沒有什麼超出舞千歡的高手,也就並未在意。
只是與此同時,一聲巨響從山莊另外一側(cè)傳來。
楚青順勢看去,只覺得隱隱傳來的氣機(jī)極爲(wèi)驚人。
“兵分兩路,兩路高手,一個來對付我,一個去對付公羊仇和古靈兒了?”
楚青心中恍然,囑咐了舞千歡和溫柔一聲之後,便足下一點,直接朝著那一處趕去。
剛一靠近,就感覺周遭氛圍頗爲(wèi)陰絕詭異。
再看交手之中的兩個人,一個是滿身狼狽,嘴角流血,卻滿身鬼氣的公羊仇,另外一邊則是一身黑衣蒙面,看上去閒庭信步的黑衣人。
說他閒庭信步並不誇張,他單手揹負(fù)在身後,姿態(tài)輕鬆至極。
任憑公羊仇如何催動內(nèi)力,怎麼施展絕學(xué),這人都能後發(fā)而先至。
似乎公羊仇的所有武功,在他眼中都毫無秘密可言。
此時此刻,公羊仇咬緊牙關(guān),【六道同悲指】引得周遭鬼哭神嚎,背後的修羅鬼影更是散發(fā)著重重黑氣,指影如雨每一次落下,都彷彿帶著冤魂的淒厲悲呼。
可那黑衣人一手揹負(fù)在身後,隨手或推,或拍,或按,或彈……竟然將這【六道同悲指】當(dāng)中的精巧手段,盡數(shù)破解,全然不留半點餘地。
就聽那黑衣人淡淡說道:
“垂死掙扎又是何必?
“今夜你必死無疑……不如放開手腳,我還能給你一個痛快。”
他的聲音並非本音,空洞迴盪,也帶著些許鬼哭之聲。
而話音至此,他已然拍開了公羊仇的手,單掌在他胸口往下一按,公羊仇急忙回防,這一掌最終按在了他的手臂上,手臂壓迫胸腹,整個人筆直的飛了出去,撞碎了門戶,直接撞入了房間之內(nèi)。
卻聽得砰的一聲響,一扇木門自房內(nèi)飛出。
可待等這房門飛到黑衣人面前的時候,卻被他一隻手就給輕鬆抓住:
“冥頑不靈……”
抓著門板的手微微用力,就聽得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這門板直接被他抓成了漫天碎屑。
“你我之間……到底是誰在……冥頑不靈?”
腳步聲從門內(nèi)傳出,公羊仇耷拉著一條手臂,自房間裡走了出來。
方纔這一掌雖然沒能要了他的命,但是這條胳膊卻被打斷了。
“也罷。”
那黑衣人嘆了口氣:
“不過,你既然想要一條道走到黑,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話落,身形好似鬼魅一般,直接跨越了彼此之間的距離,出現(xiàn)在了公羊仇的跟前。
單指一點,正取其眉心。
公羊仇至此已然無力抵擋,正要閉眼等死就聽一個聲音呵斥:
“住手!!!”
聽到這聲音,公羊仇猛然睜開了雙眼:
“你怎麼回來了!?”
說話的正是古靈兒,她是從房間裡走出來的,聽到公羊仇的話,她淚流滿面:
“平日裡給你惹得麻煩就夠多了,今夜我又豈能一人脫身,讓你在這裡獨自赴死?”
“你……你簡直……簡直……”
公羊仇臉上既有怒色,又有悲傷。
倒是古靈兒釋然一笑:
“其實,這樣挺好的。
“只是有些遺憾,沒能等到姐姐回來……”
轉(zhuǎn)回頭,她看向那黑衣人,笑著說道:
“好了二師兄,你也不用藏頭遮臉的,我們都知道你是誰。
“就知道你先前來那一趟,根本不是爲(wèi)了請我回去主持大局的……
“只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想殺我。
“我就這般不討人喜歡嗎?”
那黑衣人沉默,緩緩揭開了蒙面巾,現(xiàn)出了白玉書的臉。
他看著古靈兒眸光淡漠至極:
“你確實很惹人煩,所以,你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