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二去的,竟然定不下來,便只能仍是所有人一道兒行動。
人多了,目標性太大,這不,纔將將走了一天,就被人截住了,這來截的還不是別人,正是靖溫棠本人。
被人擋住了去路,所有人都不顯驚訝,只有夏侯燕略略受了點驚,由少寒稍一安撫到也相安無事了。
菁華與少寒下了馬車,後頭還跟了不放心的鄭修遠和少鳳陽,一行四人站於馬車旁,擡頭望著前方端坐於背馬上的男子。
“你們這是打算去何處?”
兩方相對之下,誰都不知該如何開口,對於靖溫棠,少寒與菁華始終覺得無法將眼前的男人與之前的那人想到一塊兒去,雖然他的那張臉仍是冷冰冰的。
只是他這句話突然問出口,竟讓菁華有種錯覺,好似是他受了少寒之命看著她,而她正要偷偷與人私奔一樣。
她真是瘋了,才生出這種錯覺。
“你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想要的東西,我已經雙手奉上了,你還想我如何?”少寒淡淡地望著他,不驚不慌亦不惱。
“你以爲你將皇位拱手相讓,我便會任由你們離去?”靖溫棠冷眼而望,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溫笑,與他的神色極是不搭。
此時,菁華到是有些後悔,悔不當時不與少寒分開而行,便是先與鄭修遠同行一段路也成啊,現下來看,這一時間想走怕是不容易了。
“若你想要我這條命,那就儘管來吧,只是他們並不知曉實情,你讓他們走吧?!鄙俸i眉望著他,雖極不願意低下他的頭顱,然爲了他所愛之人,還是不得不放下了所謂了尊嚴。
“你的命?呵?!本笢靥睦湫α艘宦暎硐铝笋R背,向著他們走來,在衆人跟前站定,“我要你的命何用,我可以讓你和夏侯燕走,也可以讓少鳳陽回宮繼續做她的長公主,甚至更能容你生母在她的殿裡以養天年,讓她做著她的太后娘娘,不過……”
他頓了頓,視線在衆人臉上游移而過,靖溫棠的不過二字,讓他們都提起了心來。
菁華更覺悲喜交加,總覺還能有遠離紛爭的機會,然不知他的但書又會是何種他們承受不起的條件。
“我要她留下。”
欣長如玉的指似把無形利刃,直直的刺中了一人,震得其他衆人錯愕不解。
“不成。”鄭修遠大吼一聲皺眉上前,伸臂將菁華擋在了身後。
連菁華都不解他到底是何用意,她與靖溫棠並算不得熟,且兩人之間也毫無怨恨,緣何肯放了少寒他們卻唯獨要留下她。
難不成他還對她起了別樣的念頭不成?
一想到此,她臉色突色,不由的往鄭修遠的身後靠去了幾分。
“便是她不想留也走不成,她是和親公主,是兩國聯盟之證,你們任何人都可以離開,唯獨她不可以?!?
不得不說,靖溫棠的話實在太有道理,往明白裡說,她其實也不過是當初楊武送出去的一個人質,和親公主那也是說得好聽罷了,要不是少寒對她好,天曉得她會過怎樣的日子。
如今她若拍拍屁股走人,傳揚了出去,確實有礙兩國邦交之盟,怪不得他要強行留下她想來他也有難處。
垂首輕聲而嘆,菁華伸手推開了擋在身前的鄭修遠,慢步走向靖溫棠。
“菁華,別去……”鄭修遠拉住她的手,濃眉緊鎖,死都不願她離開自己的身旁。
然她只是淡淡地掃過他的臉,而後一路看到他握著自己的大掌,微微撇嘴笑了笑,像是撣灰塵似的輕輕將之拂去。
衆人看著她一步步慢慢走向靖溫棠,少鳳陽已提步想追上去,卻被少寒拉住了,因爲他覺得以菁華的性子,斷然不會就這麼乖乖地跟著回去的。
她走到近處,仰頭望著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個頭的靖溫棠:“借一步說話,可好?”
他盯著她的眼,須臾點點頭,隨著她走到一側。
兩人站於官道旁,說遠不遠的避著衆人。
“你想同我說什麼?”靖溫棠垂著眉眼,望著她問道。
她回頭望望衆人,見他們滿臉疑色的望著她,嘆了口氣回頭:“靖溫棠,咱們認識的時候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論交情多多少少總還是有一些,我與你無仇無怨更無情愛,你又何必非將我捉回去放在眼皮子底下礙眼呢?!?
他不語,望著她半晌忽地笑了起來:“的確,你說的甚是有道理,然雖說我與你並無私情,只是你的身份擺在那兒,若你失了蹤,介時南王向我要人,我交待不出來又該如何,還不如將你安置在宮裡,好吃好喝的供著,也好過出了事兒再來煩心?!?
她愕然地怔了怔,無聲的嘆息。真是要命了,他這人細緻周詳的甚是難纏,要是往日與他再混熟些,是否會更好說話呢。
“今日你若是硬將我帶了回去,也沒什麼安生日子可過,你也知曉的,我本就不是心甘情願來域池的,本想著少寒與我熟識些,敵不過那時的楊武才勉強而來?,F如今我兄長繼了位,彼時便說過我若不想回來,他可讓旁人代替,更何況而今你坐上了少寒的位置,我這個曾經少寒的妻子自然也不必再繼續呆在宮裡頭了,一旦你繼位,南王遲早會派人接我回去。只是介時兩國之盟會如何到是難說了,畢竟明義上說起來,你與少寒是主僕的關係,一個下屬奪了自己主子原本的位置,在外頭人看來會是怎樣,想必你不會不清楚。至於我離去,自是會修書予南王告之一切詳情。”
淺笑盈盈,明眸漾漾,在靖溫棠的眼中她便是這般透著些許狡黠之色的女子,想起他們第一次照面的時候,她叫住自己問他叫何名字,那時她的眼中也帶了這樣的微笑,那怕那此危機重重。
爲何每每見著她的時候,總是這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確實是他將面對的最爲重要的難題,少寒雖無子嗣,然這皇位怎麼輪也輪不到他這個外姓的侍衛身上,即便是有了少寒親筆聖旨,終究容易引人非議,只怕到時自己的身份還是瞞不住,而南王那裡,這樁算是先皇在位的和親之事,自然是要做罷了。
“靖溫棠,想來這也是咱們最後一次面對面的說話了,將來若再相見,你是皇上,我不過是一介弱質女流,也是不會再如現下掏心掏肺的說實在話。既然少寒已將皇位讓了出來,便是將一切都放下了,而你願意放他離開,自是也覺得這樣對彼此都好,雖說慕容芳虧欠了你的母親,可少寒沒有。
你便對外宣稱他重病,過幾日說他病逝即可,而我,就說是自願隨他去了,我兄長也說不得什麼,如此一來大家都樂得輕鬆,你又何苦惹上爛攤子呢?!?
“這皇宮真讓你如此唯恐避之不及嗎?”他突然笑了起來,似乎是看破了她的那一點點小心思。
“不錯,我就是討厭住在宮裡頭。”既然他一語道破了天機,她自是也懶得拐彎抹角的再藏著掖著了,什麼兩國同盟,什麼和親公主,如今她什麼都不管不顧,就只一門心思想遠離宮闈,哪怕是流落他鄉也無妨。
“我是不明白,皇宮裡頭到底有什麼讓你如此懼怕,這本也不是我的原意,不過是那些老頭想的太多了。罷了罷了,你想走就走吧,只是從此以後這世上再無和親公主楊菁華,你好自珍重吧,想來若下回再相遇,只怕你可不是這麼輕易就能離開的。”
他一笑隨即而斂,轉過了身,看著不遠處的衆人,揚聲道:“長公主,不,皇妹,朕在宮裡頭等你,可是要早些回來啊?!?
說罷,就走了開去。
她呆了片刻,這才徐徐轉身,看著那個利落翻身上馬,帶著一隊人揚長而去的背影,直至被揚起的塵土所掩去。
他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了她?她猶似還在夢中般的迷茫,久久回不過神來。
“菁華。”鄭修遠急步走到她身旁,像是怕她還會離開似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掙了幾回,卻脫不開手,除了衝著他乾瞪眼外也沒有別的法子,到是一旁少寒與少鳳陽看得真切,互視了一眼後也沒說什麼,提步走了過來。
“菁華,你同他到底是怎麼說的,他怎麼說走就走了?!鄙嬴P陽頭一個藏不住話,見著事主已走,拉著菁華的手便問起長短來。
“我也沒說什麼,不過是勸他放過咱們幾個唄,到是少寒,日後這天下可就沒有你我二人了,往後怕連你也要改名換姓的過日子?!彼⑽Я私z疚意說道。
少寒只是笑了笑:“無妨,反正我和燕兒離開了那個地方,本也打算過隱姓埋名的過日子,並無大礙的。”
她鬆了口氣,含笑望向少鳳陽。
少寒雖說是皇子,但做過質子受過苦,將來的清貪的日子應該熬得過去,可少鳳陽不同,她打小就生長在宮中,受盡尊寵,若是到了外頭,怕是沒個三五天就似新苗要夭折了。既然方纔靖溫棠亦說過允她回去繼續做她的長公主,想著二人往日並無多少交集,更無交惡,定能相安無事,她還是留下的好。
“少鳳陽,依我之見,你還是留下吧?!?
“爲何要我留下,你們都走了,我一人留在宮裡做什麼,難道讓他欺負我不成。”少鳳陽變了臉色,微有些急切,聲音上揚了幾分,生怕他們會真的一聲不吭將她落下。
“你聽我說。”菁華終於掙開鄭修遠的束縛,上前拉著少鳳陽道,“這宮外的生活不如你所想像的那般輕鬆,你沒了長公主的身份,凡事都需親力親爲,介時柴米油鹽都會成爲你每日心煩之事,再者,少寒與夏侯燕成雙成對的膩在一塊兒,你覺著你一同跟著他們去好嗎?”
“那,那你呢?”她怔怔地想了想,委屈的看了少寒一眼,忽又想起她來,忙追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