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當日,各個考中的進士都用自己最精神出彩的一面進宮面聖。在親眼見到300名進士裡佔了三成的女子之後,景泰帝都忍不住讚歎。
“沒想到我朝竟然有這麼多才華出衆的女子。若是沒有這場恩科考試,朕還不知這天下女子都有一顆向上之心。”
“這都得多謝父皇心胸寬廣,允許女子參加科考。”
“哎,這又算得了什麼?咱們大景朝正是缺乏人才的時候,父皇可告訴你,無論男女,只要他們能幹活就都是好用之人。至於那些酸儒們的話,聽聽就得了,不必在意。他們的話若是說了能算數,你父皇我當初也不至於以一介武人之身奪取天下。”
景泰帝悄咪咪轉過身子跟自己寶貝閨女說悄悄話。
“他們這些個酸儒學子,其實就是想把自己賣個好價錢,但這種話又不能明著說,明著說還會傷了他們的自尊心。所以呀,做個表面功夫就行了,別讓他們灰心。倒是第一場恩科考試就有近百名女子考中,說明這一屆的女子確實是可造之材。你以後當用得用,至少在身份上,這些女子天然就是你的同盟。往後在朝中你說的話會越來越有分量,想必那些之前還言必稱你是女子之身的老東西們也會漸漸改口……”
九闕笑瞇瞇的聽著,沒有回答,倒是下邊兒等待已久的百官和學子們悄咪咪的看著這天底下最尊貴的父女,再一次爲他們關係的融洽感到震驚。早就聽說陛下與親王殿下父女情深,直到親眼所見才知道此話不假。
景泰帝跟寶貝女兒說了幾句話之後,又將注意力重新放到底下嗷嗷待哺的進士們。
他畢竟是做了多年皇帝的人,此刻只是坐在那裡就無端端有種逼人的氣勢,即便他盡力表現出平易近人的模樣,但底下諸多考生還是心生緊張,甚至有的瑟瑟發抖。這就是心理素質不夠強了。
不過景泰帝可不管你緊張不緊張,他自顧自的鼓勵了一番進士們,隨即就公佈了此次殿試的考題,原以爲貢院之中那個女子不卑的策略題目就已經足夠出格,沒想到他們這個陛下還能做出來更出格的。
女子的繼承權。
這輕飄飄的六個字兒,直接把包括文武百官在內的幾百人給弄傻眼了。如果說百官們一點兒都沒察覺出景泰帝的意思,那是放屁。只不過,只要陛下一日不曾明確說出口,他們暫且裝聾作啞著呢,可陛下今日怎麼不再繼續僞裝了。他們原本可以繼續和平相處下去,就像假裝不曾發現那些摺子上的筆跡已經換了人。再裝一裝不好嗎?
景泰帝是什麼人啊?他可是在前朝末年那種煉獄般的環境中都能殺出一條血路的狠人,在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不佳時就得早做準備。而且,先鋪墊一下有什麼不好?他已經足夠委婉了。
若是讓百官們知曉景泰帝心中所想,得一口老血噴出來,這哪裡委婉了?這不是圖窮匕現嗎?
眼看著底下起了些許騷動,景泰帝非常無賴的揮了揮手,示意進士們抓緊時間答題。
見狀,臣子們也不好開口了,只是彼此間眼神交流不斷。不管怎麼說,他們都得制止陛下這危險的想法,陛下明明還有兒子,怎麼能讓女兒繼承大位呢?這可是亙古未有之事。當然了,他們也不是說親王殿下不夠優秀。只是皇位繼承和優秀不優秀關係不大,最根本的,你得是個男人啊。
哪怕今日要跪死在大殿之上,他們也得改變陛下這危險的想法。陛下之前將四皇子幽禁起來也就罷了,他們對四皇子也沒什麼好印象,並不想侍奉這樣一個蠢笨如豬的君主,但四皇子還可以生啊,讓他趁年輕多生幾個,從中挑選出聰明伶俐的做皇孫不成嗎?
並且親王殿下這般優秀,讓她來教養撫育皇孫,豈不是能培養出來更優秀的繼承者?不過短短20年,就又有明君出世了。這不是皆大歡喜的局面嗎?陛下爲何就偏偏打破這個局面呢?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啊,難道武人做皇帝就是和文人有所不同?
在臣子們焦灼而寂靜的等待下,這場殿試終於落下了帷幕。在考官們將進士們的考卷批閱過後,按照慣例將前十名的考卷呈給陛下。景泰帝迅速瀏覽了一遍,就算是殿試,這些試卷也都是糊名的。點了點頭,看來這些個文臣倒是沒有尋私舞弊,還順便把這10份考卷兒隨手遞給九闕。
“九闕,你來看看這幾份考卷兒符不符合你的心意?”
嘶,陛下,你這是演都不想演了呀!
九闕當然注意到那些文武百官偷偷遞過來的刺眼視線,不過她早就習以爲常,淡定自若的將考卷拿過來認真瀏覽了一番,點了點頭。
“諸位大人相當公正,兒臣也覺得這10份考卷出類拔萃。”
“好!”
景泰帝當即拍板,將這10位大才拎了出來,這是準備單獨面試了。
只是當把那考卷的糊名撕開之後,衆人驚訝的發現,這10份考卷裡邊兒,竟有四個都是女子!而且其中一個正是近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王姮!
只是那些文臣們就算再不情願也沒法子,畢竟當考官的都是朝中正二品以上的大員,他們自己親自挑選出來的好文章,難道還能打自己的臉嗎?因此就算再怎麼不情願,他們也得擺出一副歡歡喜喜的表情,順便還得恭賀陛下喜得良才。
景泰帝是真的高興。他本以爲第一次開恩科考試就算有女子參加也不一定能獲得名次,畢竟多年以來男女擁有的資源不可同日而語。就算讀書也是近一年來纔開始,完全沒想到她們能取得這麼好的名次。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的想法一直以來都是對的。要不然怎麼他纔剛冒出女子繼承的想法,就有這麼多女進士能考中。這就是對他的認可啊!
不過這四個女子裡邊兒除了王姮有所耳聞,其他的還真不怎麼熟悉。景泰帝十分慈祥的詢問另外三個女子的籍貫,當發現她們都是京城遠郊人士時,也不怎麼在意。
讓他們當場做了首詩,景泰帝很快就定下了前三甲。
第一名赫然是其中一個20歲左右的文雅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