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終於想明白的淳于霜和周圍所有人一起發出了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這,這雖然有些振奮人心,可是道理說不通啊,陛下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子嗣,爲何要將龍袍賜給九闕?
等等!這不會是傳說中的捧殺吧?陛下已經封九闕爲瑞親王,現在又賜予她一身龍袍,這不是在間接捧殺好友嗎?先給她這世間一切的好東西,事後再翻臉不認人。現在可以說是因爲喜愛,所以賜予龍袍。等秋後算賬的時候再把這件事兒揪出來,就成了九闕無法駁斥的犯罪證據,因爲這龍袍向來都是皇帝特有!其他人但敢碰一下,那都是誅九族的大罪!
看來這樣想的不止一個,因爲此刻許多臣子眼神閃爍。就連原本那些想上前結交瑞親王的人此刻都忍不住遲疑了。他們真的要這麼做嗎?如果這時候跟瑞親王交好,日後陛下清算之際,他們豈不是也被打上了瑞親王的標籤?
還是先等等吧。
因此,大殿之上出現了一個奇景,原本應該是衆人中心的九闕,此刻周圍竟然空無一人。大夥兒看上去躍躍欲試,但真敢走到她旁邊的,一個都沒有!
淳于霜穩了穩心神。無論如何,現在正是她好友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又何須畏懼?更何況她身上早就已經打上瑞親王的標籤了。此時此刻,正是她們這羣女官踴躍上前的時候。
整了整官服,淳于霜帶著幾個女官上前,笑盈盈的行禮。
“下官見過瑞親王。”
“諸位同僚不必多禮。”
九闕頂著這麼多各異的眼神一路走來,身上的壓力也相當大。這會兒見到熟悉的朋友,悄悄鬆了口氣。陛下把這身龍袍賜給她,眼神不好的估計還真當成五爪金龍袍了。
尤其是這會兒,淳于霜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親王身上這身兒衣服倒是眼熟的很。莫不是陛下所贈?”
“確實是陛下所賜,不過……”
“陛下對親王真是信任有加。”
這時候淳于霜也注意到不對勁兒了。她原本以爲景泰帝把自己的常服送了一件給九闕,可現在看來,這分明是一件新龍袍。而且這上面金龍的圖案似乎有所不同。這是四趾金龍袍啊。九闕之前那身兒親王袍已經足夠奢華,可與現在這身兒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
如果稍微不注意,還真有可能認成是陛下的龍袍。
這身服飾,按照規矩不是應該只有皇太子才能穿嗎?難道親王也能穿?大景朝開國不過十幾年,景泰帝之前又是個泥腿子,對這些規矩並不是很重視,因此很多規制都沿襲前朝。就說這龍袍吧,先前四位皇子也沒資格穿,上朝之際也只能穿蟒袍。可九闕這……
即便如此,還是有許多羨慕嫉妒的眼神投放到九闕身上。如果說之前景泰帝對應九闕的信任足夠旁人豔羨,那麼此刻就真是變成嫉恨了。不是,不管因爲什麼,她應九闕憑什麼能穿上這身衣服?一個女人而已,在場的文官武將,哪個不是胸懷大志踏入這官場?憑什麼只有應九闕一人得到陛下賞識,信任重用?
這天下英才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如果人人都能得到重用,古往今來就不會有那麼多渴望被髮掘的勵志詩了。
九闕實在是被盯的受不了,跟淳于霜簡單交流了幾句就找到自己的位置,安靜的坐下,等待陛下出席。她還在想陛下之前說過的那件超乎預料的事兒是什麼,沒想到還真有人敢頂著這麼多視線來到她身邊,甚至語氣還不太好。
“長姐如今可是過得越來越好,連龍袍都穿上了,日後豈不是要改朝換代?”
長姐?這誰呀?她可不記得母親有其他子嗣。
掀起眼皮看了看面前這個跳樑小醜,九闕不需要怎麼確認,就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怎麼林煒在她這兒沒吃夠掛落,回去連自己兒子都教不好?當著這麼多文武大臣的面,這個林默然還真敢說出這樣的大不敬之語,腦子確實有問題,竟然還敢說什麼改朝換代。九闕覺得,其實自己根本不必要出手對付林府,林家很快就會被自己人玩死。
不過鑑於如今有這麼多雙眼睛明裡暗裡死死盯著這邊兒,九闕撩了撩眼皮子,全當沒看見沒聽到。
然而林默然被徹底忽視,心裡反而來勁兒了。
他上前一步,彎下身子居高臨下的看九闕。
“長姐,你好不容易出征回來,不回家看看實在說不過去吧?父親對你牽腸掛肚,你身爲人女,難道不該儘儘孝道?嫡母確實已經去世,可你尚有親生父親在世,爲何不試著放下芥蒂重新開始?我知曉以前可能是有些奸詐小人在長姐耳邊進讒言,但父親對你的關心是真的。我一直也很關心長姐,只是可惜,我位卑職小,以往到不了長姐身邊。如今長姐歸來,我也好做個馬前卒,爲長姐鞍前馬後。”
“……”
聽到這一大串亂七八糟屁也不是的話,九闕眼角微微抽搐。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在金鑾殿的地方會聽到這般沒水準的話。這是個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這以前似乎見都沒見過,還一口一個長姐,叫的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是?”
林默然原本略顯委屈的臉悄悄抽搐幾下,閃過幾絲恐怖的神情,然後儘可能的舒展開來。
“張姐說笑了,我是你弟弟呀,我是默然。”
“哦……沒聽過這個名字?”
林默然身後似乎閃過一絲黑氣,他殷切的上前一步,給九闕倒了杯酒。
“長姐莫要跟我置氣了,我知道長姐心地善良的很,咱們爲人子女的總不能跟父母較勁不是?我知道長姐是個很有孝心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仕途上走這麼遠。父親就在那邊兒,不如我帶長姐過去問個好?”
這還真是聽不懂人話啊。
九闕來了興致,伸出兩根白皙的手指晃動桌上那杯酒。轉了幾圈之後,在林墨然緊張的等待中突然一笑。
“不,你說錯了。”
“嗯?”
“我這個人沒有孝心。尤其是對林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