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王川依舊烏黑髮亮的鬢角。
趙衛紅在心裡感慨著，王副SL還真是老當益壯。
這麼多年過去了，居然半點不見老態.
下一秒，趙衛紅便彷彿是想起了什麼，原本稍有唏噓的表情也隨之僵在了臉上。
多年不見，趙衛紅差點忘了。
王川這個老頑童.其實早就禿了，腦袋上戴著的是假髮，當初還用這事套路過自己！
念及於此，趙衛紅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精彩。
從本質上講。
王川這人也是一號“不講武德”的選手！
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爲人處事，最重要的就是“實用”二字。
只要能夠達成目的，一點“善意”的謊言而已，又能算得了什麼？
而新兵時期，與王川相處時的點點滴滴，也隨之在趙衛紅的心頭，一一浮現。
要不是當年王川慧眼識珠，不拘一格的將趙衛紅帶進了那場匯聚了全jun所有信息化建設領域人才的盛會。
趙衛紅現在，沒準還只是一個素質稍微好些的“普通學員”罷了，幾乎不可能拜入謝國良門下。
更別提結識魏副首長，乃至於成爲如今公認的“新生代領軍人才！”
一場趙衛紅本沒有資格參加的會議，直接改變了趙衛紅整個軍旅生涯，也改變了趙衛紅的人生軌跡！
別看王川和趙衛紅相處的時間短，但僅憑這次提攜，王川在趙衛紅的成長道路上，便足以稱得上是“居功至偉！”
更別說，王川后續還給趙衛紅送來了一大堆只有他這個級別的首長，才能夠接觸到的內部資料，讓趙衛紅徹底補上了與那些飽受薰陶的將門虎子之間，在眼界與見識方面的短板。
這份恩情，趙衛紅一直都記著呢。
當得知自己未來要到巴蜀jun區發展的消息後，趙衛紅還想著，找個時間以晚輩的身份，拜訪一下王川，好好感謝一下他老人家當年提供的幫助。
只不過實習這大半年，趙衛紅一直都很忙。
再加上王川本身也是巴蜀jun區的大忙人，趙衛紅想要見他一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所以這纔將這事，一直耽擱到了現在。
誰曾想，這場闊別四年的重逢，就這樣以一種趙衛紅從未料想過的方式，突然到來。
回想起自己那個時候的青澀模樣，趙衛紅淡淡一笑，隨即微微的搖了搖頭，將心頭那份感慨連同突然見到王川的震驚，一併壓下，轉而如同在場的其他人那般，沉默而又嚴肅的，站在原地。
見到王川，趙衛紅自然是開心的。
但他也清楚，眼下並不是寒暄的時候。
在這種場合主動湊上去和王川套近乎趙衛紅可幹不出這樣的事！
要是王川主動和趙衛紅打招呼，那趙衛紅自然是不能失禮的。
問題是趙衛紅現在，還戴著眼鏡，髮型也從原本的“寸頭”，變成了稍長一些的“軍官頭”，整個人的外在形象與氣質，可以說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別說王川還離著老遠。
就是王川走到了趙衛紅面前，他也未必能認出現在的趙衛紅！
事情的發展，也正如趙衛紅心裡所猜想的那樣。
中巴距離營區門口的十幾米，在王川極其矯健的龍行虎步之下，轉瞬即逝。
近了門口，便見王川終於和身旁不知身份的麥一首長，停下了交談，轉而用充滿審視意味的銳利目光，打量起前來迎接他的衆人。
有那麼一瞬間，王川甚至和趙衛紅對上了視線。
但王川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只是不動聲色的將目光挪到了下一個人身上，最終看向了人羣前方，如鐵塔般矗立在那裡的關繼武。
“好！精氣神都不錯。”
“關大師長，你真是帶的一手好兵?。 ?
說來也是奇怪。
王川明明是在誇獎關繼武，趙衛紅卻真切的從王川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寒意。
與其說是表揚。
倒不如說是在陰陽怪氣的挖苦。
可關繼武聽在耳裡，卻是面不改色，立馬扯著嗓子迴應道。
“謝首長表揚！”
“我代表149全體官兵，歡迎您的蒞臨視察！”
“哼！”
話音未落，便見王川冷哼一聲，直接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沒好氣的表示道。
“歡迎我？”
“我看你是又想給老子添堵了吧？”
聞言，關繼武依舊是面不改色，口中則是誠懇道。
“不敢！”
“少給老子來這套！”
“這天底下還有你關大師長不敢幹的事？”
“怎麼著？這次你是不是也要讓我天天吃白菜燉蘿蔔，又或者讓我天天跟著你跑山地五公里？”
“還是說，你關大師長又有了什麼新花樣？”
“講講看，也讓老子長長見識！”
看得出來。
王川對關繼武的“怨念”，還是蠻深的.
不然也不會連門都沒進，便直接當衆狠狠敲打了關繼武一番。
主要關繼武當年乾的確實是太過分了，給jun區下來的同志當鬼子整都特麼給人幹出心理陰影了，這次考覈，說啥都不願意再來149師了
見此情景，本來都要忘了這檔子事的王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路上更是憋了一肚子火！
如今好不容易見到關繼武，可不得好好發泄發泄？
只不過，這並不能證明兩個人私底下的關係不好。
別忘了，整個巴蜀jun區的信息化建設，可一直都是王川負責的工作。
以他的職務與權力，給關繼武調個閒職養老，甚至是直接勒令他內退，那就是一句話的事。
可關繼武這麼個“問題中年”，至今依舊能好端端的做他的師長，其中自然少不了其他人的斡旋。
而王川的態度，至關重要。
他不點頭，別人就算是說破大天，把人情託到魏副首長那裡去，也別想保住關繼武！
別看王川和周克虎，目前只差了一個級別。
但周克虎現在，仍算是陸軍體系內的幹部。
而在現有的體制下，王川已經一隻腳離開了陸軍的體系！
整個巴蜀jun區的各軍兵種，王川這位副SL員，都具備管轄權！
到了王川這個級別，才能些許的感受到陸軍曾經在炎國部隊之中的“老大哥”地位！
這樣的一位幹部，一言一行自然極具分量，哪怕是魏副首長也要仔細考慮王川的建議。
而關繼武既然還是師長，就證明王川對他，仍是抱有“希望”的。
王川對關繼武有意見，怒其不爭，這是真的。
可王川愛惜他的才華，力排衆議，保住了他這個王牌師的師長位置，這也是真的。自己最爲欣賞，委以重任的下屬，偏偏還是工作中沒事就給自己添堵的刺頭！
別說只是陰陽怪氣幾句。
王川現在就算是當衆給關繼武兩腳，那也是他應該挨的！
而在不涉及到對149師進行信息化改制的問題上，關繼武對這位老首長還是頗爲敬重的，立馬“乖巧”的閉上了嘴巴，不再言語。
營區門口原本翹首以盼的熱烈氛圍，也因爲這場突如其來的插曲，冷了下來。
正當衆人就這麼僵在門口之際，跟在王川身旁的麥一首長，笑呵呵的打起了圓場。
“首長，關師長雖然在某些工作上抱有的觀點，略有爭議。”
“可在他在帶兵打仗方面的本事，別說我們jun，就算是放眼整個jun區，那也是數得著的。”
“今天關師長更是親自帶隊，聽說一個月前便已經住進了446團?！?
“我看吶，446團這場考覈，肯定不會讓您失望！”
聞言，趙衛紅下意識的看向了這位麥一首長肩膀上的軍銜。
聽他話裡的意思.這位應該是第十三集團jun的“自家人。”
再看看他這從容不迫，長袖善舞的架勢，估計還是位政工幹部！
“哼！”
“行與不行，失不失望，那得考過了才知道，行動上見真章！”
“小林！”
“到！”
在王川冷冰冰的呼喚聲中，一位在身材上，簡直堪稱關繼武的翻版，虎背熊腰的大校，捏著一份文件夾，從車隊後方快速跑到了王川面前。
“帶著你的人，立刻開始佈置場地，做好考前準備?！?
“兩個小時後，進行抽籤儀式，明早九點，正式開始考覈！”
“是！”
衝著王川敬了個禮，這位巴蜀jun區作訓處處長，整個巴蜀jun區前途最爲遠大的正師職幹部，狀若無意的瞥了一眼不遠處一聲不吭的關繼武，便揮手招呼著麾下的考覈團隊越過營區門口的衆人，很是“自來熟”的向內走去。
而446團衆人見狀，心中頓時爲之一沉！
壞了！
有了王川這句話，446團即將面臨的考覈，肯定會超出想象的嚴格！
念及於此。
本來還信心十足，誓要在jun區首長面前露臉的各連主官，心情忽然就變得沉重起來。
而王川彷彿是打定主意，要見識見識446團在高壓之下的表現，轉頭便又對著446團在場的所有人斥責道。
“來的人不少嘛？”
“你們當中，應該有不少人都是主官吧？”
“考覈在即，你們要做的應該是準備迎檢，調動單位的積極性，備戰考覈！”
“而不是一窩蜂的堵著門口，浪費本應當可以用於備考的寶貴時間！”
“很閒是吧？”
“那我就等著看，你們能考出個什麼德性！”
說罷，王川看也不看依舊站在一旁的關繼武，更不去看446團在場的其他幹部，而是猶如林處長那般，徑直越過衆人，朝著營區深處走去。
那位來自第十三集團jun的政工首長，則是與王川的隨行隊伍一道，亦步亦趨的跟在王川身後，同樣忽略了關繼武等人。
不多時。
營區門口又恢復到了幾分鐘前，那種看似人聲鼎沸，實則鴉雀無聲的樣子。
吳風徐一臉複雜的看著壓軸的車隊，緩緩駛入營區，忽的擡起頭來，與身旁的韋滔對上了視線。
目光交匯的瞬間，這對老搭檔便福至心靈般的，產生了個一模一樣的念頭。
來者不善吶！
瞧王川這架勢要是能順順利利的通過考覈還好。
可要是出了點什麼岔子，別說他們兩位主官，就算是關繼武這位師長，也要被扒一層皮！
而率先進入營區的林處長，面對446團前來彙報情況的作訓處參謀，同樣擺出了一張冷臉。
“同志，準備考場的事情，就不勞你們操心了?！?
“這次半個jun區作訓處，都跑到你們團來了，人手絕對充足。”
“要是真有什麼需要，我們會主動聯繫你們的?！?
“考覈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作爲446團的一員，也得避嫌不是？”
林處長的話，聽起來非常客氣。
可他的語氣中，卻是帶著一股非常明顯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遠味道，甚至還用摻雜著審視與警惕的眼神，打量著身前的這幾位446團的作訓參謀。
就好像他們出於熱心的好意，背後還蘊含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是要趁著佈置考場的機會，幫著自家單位弄虛作假似的。
平白無故遭到了這種質疑，任誰心裡都不可能痛快。
可林處長偏偏有沒有直接表示出這層意思，一切只不過都是這幾位作訓參謀，自己的揣測罷了。
竭力控制著破口大罵的衝動。
幾位作訓參謀興興而來，悻悻而去。
回到團部大樓的第一件事，便是怒不可遏的給各連主官打了聲招呼。
“孃的.這幫機關下來的狗孃養的，看不起人！”
“甭管抽到誰上去考覈，有多大力使多大力，讓他們好好改改從鼻孔裡看人的毛??！”
“你也別說我沒和你們打招呼?！?
“咱們這場考覈，要是在咱們自己手上弄砸了?！?
“別說過年，就是明年一年，也特麼別想消停！”
與此同時。
林處長已經開始按照關繼武的吩咐，以最嚴格的標準，佈置起了考覈所需要的各類場地。
像是446團這種沒有跑道的單位，考覈時只能跑山路。
這就需要林處長派人量出精確的折返距離，一米也不能少。
就算是障礙場這類現成的考覈場地，林處長也發揮了縝密的工作作風。
對著各個障礙的長寬，高矮，不厭其煩的進行測量，確保能夠符合考覈的標準。
“都仔細點，必須圍繞考覈大綱的標準，不能給我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還有在考覈的時候，我不管你們在446團有什麼親朋好友，門生故吏，都必須給我做到從嚴監考！”
“首長已經發話了，我相信，你們心裡也應該有數?！?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