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蘇琳對她這麼好都是爲了騙她嗎?她才十三歲,十三歲的少女。 “夠了,別哭了。”中年男人扔了兩百塊錢扔到她的身上,轉過身來猥瑣地笑了笑。 幕雪感到一振作嘔,她今生也忘不了這張猥瑣的臉。 我一定讓你和蘇琳付出代價。 幕雪攥緊了手中的被單,那印著毛澤東的紅票票顯得異常扎眼。 幕雪沒有接受那些羞辱一般的金錢,她回到家中,正常上學,正常回家,只是再也不和以前的狐朋狗友一起瘋玩,她安靜的出奇,誰也不知道她的心底藏著如此沉重的秘密。 月經並沒有如期而至,這讓她有些惶恐。 在表姐的陪同下,她去醫院做了檢查。 未曾想,晴天霹靂突然而至。 她懷孕了……呵呵……懷上了那個猥瑣大叔的孩子。 捏著化驗單的幕雪苦笑著看著表姐一臉憐憫的表情。 幕雪頭一次這麼可憐地抱著蒼老的母親哭泣,她哭得痛徹心扉,一字一句的敘述幾次因爲哽咽而停了下了。 “女兒啊,出了這些事你怎麼不告訴我們?”因常年幹粗活的母親皮膚粗糙,她慢慢拭去幕雪臉上的淚水。 “你也是,怎麼能夠輕易地相信那什麼蘇琳!”聽完幕雪敘述的父親暴跳如雷,似乎恨不得殺死那些不懷好意的人。 “爸,我……”幕雪咬著嘴脣,眼淚更加洶涌澎湃。 “好了,她爸你就別教訓她了,丫頭經歷這些事,自己心裡也不好受啊。”母親護著幕雪,心疼地抱著她,“雪兒啊,明天媽帶你去墮胎,咱不能讓這個混蛋毀了你一輩子。” “嗚嗚嗚……爸,媽,我……”幕雪看著父母鬢髮的花白,深深的皺紋,內心的自責和愧疚感壓迫著她。 她以前,究竟做了多少混賬事,讓不過四十的父母蒼老了這麼多。 “爸媽,我要告他們,絕不要這些人逍遙法外。”幕雪的眼中閃著堅決和果斷。 “唉……”母親嘆息著撫了撫幕雪皺起的衣服。 幕雪找到了那天和她一樣的同伴,她們眼睛紅紅的,身上還有許多淤青,應該是被父母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出門時,還傳來親人的謾罵聲,骯髒到不能入耳。 那些用嘴發泄恨鐵不成鋼的親人,用言語又一次強姦了那些脆弱的心靈。 幕雪經過很多輪勸說,才使得她們鼓起勇氣,直面世俗的眼光,一起聯名上告。 那個傷害她的中年男人——某個身居高位的官員,私下裡用半是威脅半是賄賂的
方法使得好多人退了出去。 幕雪的父親本是個勤懇工作數十年快要升遷的小公務員,因爲不肯接受那個男人的請求——撤銷訴訟,在單位以特殊理由解僱他之前,提前辭職,憤恨地說了句:“這腐朽之處,不待也罷。” 幕雪很感動,父母頂著壓力一直支持著她。 可是其他人,有些被錢收買了,有些迫於權勢,最後,只有幕雪孤身一人站在原告席上。 她拖著虛弱的身子談著自己的遭遇,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們的眼神冰涼而麻木,猶如過客般只在乎完成自己的工作。似乎只有自己的父母——窩在強撐堅強的父親懷裡的母親,抹著眼淚爲女兒的不幸而痛苦。 被告的律師侃侃而談,步步緊逼,想要逼迫著她說出某些漏洞,抓著她的每一句,曲解著爲自己的辯護人牟利。 幕雪此時是如此的厭惡律師,如果他的孩子遭遇了這些,他,還會像現在這樣爲惡人辯護嗎? 爲了錢,爲了好處,人類總是這麼輕而易舉地捨棄做人的底線。 一審後的猥瑣男人被判了七年的刑,蘇琳作爲幫兇被判了三年。 母親嚎哭著嘶叫:“七年,才只有七年,我們孩子受到的傷害才只能判個七年嗎!” 「十三歲的我,失去了青春。 從那一刻起,我真正的進入了成人的世界。我開始懂得,這所謂的自由平等公平,原來是由權勢編撰出的謊言。 聚光燈下的我,忍受著媒體鋪天蓋地地侵襲,他們迫切地想要曲解我的故事成爲他們牟利的資本,七大姑八大姨飯後的談資。 整個城市都在以一種瓜分的姿態榨取著我的最後一滴利用價值,在這個冰冷的城市,我迫切地想要逃離這近乎癲狂的審視。 陌生的人羣,陌生的聲音,陌生的眼神,沒有同情,只是嘲諷,迫不及待地將我作爲案例一遍又一遍地提起。 最可怕的不是痛苦的經歷,而是這些把別人的過去當做笑話的人心。 呵呵,可悲的人心。 幕雪呆愣在原地,從手臂流出的鮮血一點點模糊她的視線。 這是第三次自殺了。 父母抱著她哭泣,幕雪面癱著望著他們。 爲什麼?她不會哭了。 幕雪躺在病牀了,臉色蒼白,她淡淡地笑著:“爸媽,我們離開這裡吧。” 父母一臉錯愕,還是點點頭應允了。 幕雪終於要離開了,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那些總是隨著她的到來而至的舊疤重揭,終於要遠離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