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威並施”這個詞兒得酌情使用,有時候應當施恩在前,有時候應當施威在前。
閻小葉開初那一席話應當稱之爲施威,從李媽的反應看來收效還不錯,有望進入下一個環節。
擺正了態度一切都好辦得多了,李媽本本分分的坐在椅子上,頭顱稍稍低垂在視角的水平線下,若非閻小葉眼睛看不見,肯定得笑她這副第一次接受東家面試的樣子。
閻小葉在專心對待某件事的時候,是極其敏感和銳利的,即便她目不能視,也能從李媽那循規蹈矩的吐納之中揣度出幾分收斂和尊重。
想來,前一茬的火候是差不多了,也該下一茬出場了。閻小葉慵懶的靠向牀頭,換上一副拉家常的輕鬆態,言辭溫和的說:“李媽,您可知道馮姐和您的差別在什麼地方?”
李媽不知閻小葉到底要說啥,神色顯得有些惶惶,搖頭說道:“差別?她比我年輕得多啊,是說的這種差別嗎?”
閻小葉舒展眉心笑了笑,道:“纔不是這種呢!我告訴您好了!對於我或林家來說,馮姐只是臨時搭船的過客,可您卻是幫忙的左右手。不管我是花錢請馮姐也好,還是一副偏袒馮姐的模樣也好,總之她是過客而不是同乘一條船的弟兄,她很快就會退出我們的人生視野,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可您卻是我們一生的盟友,將來是要跟我們一起安度晚年的。介於您和馮姐的定位完全不同,你們倆起了紛爭和口角的時候,我必定得先安撫她,免得她一出去就被悠雪之流拉攏,繼而倒戈害我,您說是這個道理不?再則馮姐突然說起要走,我首先得明白背後有什麼隱藏的原因吧?其次還得確保她走得心無芥蒂吧?您說是這個理兒吧?”
聽到閻小葉這麼說來,李媽的態度再次轉變,從誠惶誠恐變作了驟然開釋,神色一下子從緊緊張張變得隨和自然起來,還忙不迭懊惱不已的朝閻小葉致歉。
閻小葉露出一抹發自心底的笑容,誇張的效仿李媽的口吻,道:“老天爺喂!您老終於開竅了!可把我嚇得不行,還以爲您老要跟我絕交了呢!”
李媽一個勁兒埋怨,“唉,你怎麼不早說?害我以爲你嫌棄我老不中用了,一直氣了你這麼久。”
說到這兒,立即打住,看來起初的施威起了效用,令李媽有了分寸,繼而改口道:“不過我也確實是老了,但打從心裡說來,你們都待我很好,怪我自己仗著和東家有情義,常常亂了分寸,唉,說來慚愧……慚愧慚愧……”
閻小葉對李媽這一席話很是受用,柔聲寬慰了她幾句,心中大石放下,結束了談話。
下午,主治醫生帶來消息,經過藥物止血,次日一早即可爲閻小葉施行治療眼睛的手術。
這是一個小手術,採用微創方式,出血量會小,但它也並非全無風險,雖說有90%的機率能夠復明,但那10%的失敗機率卻可以讓暫時失明的人永遠看不見陽光……
閻小葉的心態已今非昔比,權把這一道消息當做了好消息處理,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臉龐上泛著期盼光明的希翼,連那扼住喉嚨的宮血癥都無法再禁錮她了。
李媽詫異於她和昨天判若兩人的精神面貌,心中不禁納悶,這閨女真是厲害,她是怎麼從陰霾的心態中一舉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