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永鎮門外。
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天邊薄薄的雲靄給初生的太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使得清晨的秋日早已不復夏天時的威力,像一個黃鴨蛋懶洋洋地掛在天邊。
十幾個一身戎裝的兵士騎在高頭大馬上,一字排列在城門口,清晨的寒風吹得他們身上的披風獵獵作響。幾個兵士時不時拉一拉繮繩,呵斥身下已有些不耐煩地扭頭跺蹄的戰馬。
鄭仲寧站在馬旁,一手持鞭輕輕敲打著手掌,一隻腳尖輕輕點踏著地面,靜靜等候著還在話別的許安文。
張氏和許安慧一人拉著許安文的一隻手,還在那裡千叮嚀萬囑咐,許安文不耐煩地翻著白眼,向一旁站著的宋蕓娘發出求救的眼神。
宋蕓娘笑著上前,“張大嬸,安慧姐,三郎去不了兩三個月就要回來過年了,再說,靖邊城也不遠,鄭姐夫經常去城裡辦事,也可以常去看望。”
張氏掏出手帕擦擦眼角,嘆道:“三郎太渾,我擔心他惹事,擔心他不會照顧自己啊!”
宋蕓娘安慰道:“三郎住在他親舅舅那裡,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您看,鄭姐夫他們都等得不耐煩了,雖說鄭姐夫是自己人不礙事,但也不好讓那些將士們老等啊!”
鄭仲寧今日剛好去靖邊城辦事,便順便將許安文帶去。
許安慧看到鄭仲寧臉上雖不動聲色,但他手中一下下敲打著的馬鞭,腳底磨出的一個個小淺坑,都顯示出他現在已很有些不耐,便也放下許安文的手,將手中的包裹給他背在肩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不捨地說:“去吧,去了靖邊城好好讀書,要聽舅舅的話,別惹事。”
站在一旁的荀哥忙將一直拿在手裡的一把小彈弓遞給許安文,“三郎,這是我前日剛做的彈弓,射得可遠呢!你在靖邊城無聊的時候,就用它打鳥玩。”
許安文樂呵呵地一把接過,揣在懷裡。宋蕓娘拍了一下荀哥的腦袋,“傻小子,人家三郎是去讀書的,不是去玩的。”
許安文樂道:“荀哥兒這是要我別隻顧著讀書,還是要放鬆放鬆。”
許安慧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嘿,你小子要是能只顧著讀書,那咱們許家的祖墳上只怕是要冒青煙了!”
蕓娘他們都忍俊不禁,連張氏也破涕爲笑,許安文便也難爲情地撓頭傻笑。
“三郎”,不遠處的鄭仲寧實在忍無可忍了,開口喚他。許安文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匆匆衝張氏幾人行了行禮,便三步並作兩步的向鄭仲寧跑過去。
鄭仲寧將許安文扶上馬,自己也翻身上馬,穩穩坐於許安文身後。許安文衝張氏他們揮著手,方纔嫌他們嘮叨,現在卻很是不捨,心裡實在是想從這馬上溜下來,逃回家去。鄭仲寧似乎也感覺到了他不自在地扭來扭去,便衝許安慧他們擺擺手,毫不遲疑地策馬衝了出去,身後的兵士們終於可以不用在寒風中苦等,跟著鄭仲寧一陣風兒般的離去,身後揚起了漫天的灰塵。
張氏他們幾人伸長著脖子,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十幾騎人馬風馳而去,只到消失成小點,才擦了擦眼角,依依不捨地轉身向堡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