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蕓娘在城牆下搬磚時便有些心神恍惚,腳步沉重,比腳步更沉重的卻是她的心。
蕓娘在腦中不斷回想著昨晚柳大夫看過荀哥後,對父親和自己說的一番話,“老夫剛纔爲荀哥兒診脈,仔細觀察了他的神色,荀哥兒小小年紀,卻心思沉重,可能他爲此事太過愧疚和自責,抑鬱在心,你二人要多寬言開導,切不可再給他壓力?!?
宋思年聞言立即面色沉重,他掩飾不住自己的失望,急切地問:“柳大夫,當真沒有辦法診治了嗎?”
柳大夫捋捋鬍子,嘆了一口氣,說出的話語卻讓蕓娘從頭頂涼到了腳底,“失憶癥在醫書中也有記載,但卻無診治的方法。只聽聞有的病人在失憶一段時間後有可能自行恢復,有的卻終生無法再想起來,老夫也束手無措啊。只期望荀哥兒吉人自有天相,能夠自己恢復吧!”
宋蕓娘放下手裡的磚,伸手捶了捶痠痛的腰背,湛藍的天空下,一行大雁正排著長隊向南方飛去,蕓孃的思緒便也跟著這羣大雁飛向了遙遠的家鄉……
江南的日子是那般美好而不真實,慈祥的父親,溫柔的母親,懂事的萱哥,可愛的荀哥,每天的日子都在歡聲笑語中度過……
蕓娘擡頭羨慕地看著南飛的大雁,想著自己也許終此一生都不能再回到心心念念記掛著的江南,想著生活爲什麼總要對自己一家人如此不公……
初到張家堡後,荀哥體弱多病,家裡每每付完他的醫藥費後便捉襟見肘。最新章節全文閱讀好不容易熬得荀哥大了,開始分擔家裡的壓力,日子慢慢有了起色,可偏偏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宋蕓娘越想越苦,越苦越氣,突然,只聽到耳旁傳來“啪”的一聲,隨著一陣勁風掃來,背後便是一陣劇痛,蕓娘踉蹌著向前走了好幾步才穩住身體,卻聽得一聲大嗓門在身後響起,“站著不動幹什麼,想偷懶?。窟€不快乾活!”回頭看去,卻是胡總旗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手持馬鞭,又要向蕓娘揮來……
蕓娘認命地閉上眼睛,感到一陣鞭風向臉上襲來,卻遲遲沒有落到身上。她睜開眼睛,卻見一名高大男子擋在她的身前,一隻手有力地握住了馬鞭。
“你……你想幹什麼?你小子好大的膽子,你不要命了嗎?”胡總旗兇狠的罵道,他想用力抽出馬鞭,可馬鞭牢牢握在那名男子手裡,紋絲不動。
男子的面容在刺眼的陽光下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樑,瘦削的臉頰和堅毅的下巴,男子沉聲道:“這位軍爺,你若還想讓這位小兄弟繼續幹活,就最好不要再打他第二鞭,否則的話他可能就只能躺下了?!甭曇舻统炼煜?,卻是昨天傍晚在城門口遇到的,新來的軍戶蕭靖北。
“你……”胡總旗大怒,他越發用力想抽出馬鞭,可無論如何也抽不動,他惱羞成怒地扔下馬鞭,氣沖沖地跳下馬來,擡腳就要向蕭靖北踢去。
胡總旗腳下穿的是鐵網靴,他力大無窮,又帶著怒氣,若踢到身上,只怕蕭靖北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