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紫玉微微笑了,卻不知自己的笑容外人看來有多悽慘,他說道:“你這段日子對我這麼好也是爲了心存愧疚?”
徐藍玉狠心道:“不管你要問多少遍,我都還是這句話,我只是因爲內疚纔對你好,不是喜歡你。”
說完,她便再也不肯說一句話,徑自走了出去。
澹臺紫玉慢慢撐著自己,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終於倒在了地上。
從那一天開始,澹臺紫玉便開始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明明巫主說過他的身體開始好起來了,可是他卻經常精神恍惚,可有一點非常奇怪,他再也不提徐藍玉了,甚至也不許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徐藍玉不來看望,他也全然不問。
“完全配合治療,病情卻反而加重了?”
“是啊,我真是不明白,明明他身體內的毒素清除的差不多了,心口的傷也恢復得很好,我開的藥全都定時吃了,照道理說根本不會出現病情加重的狀況,可是現在卻發現他經常會突然昏迷,好幾次都差點死了。”
“你真的不去看看嗎,這小子很有可能是以爲因爲你才——”
徐藍玉只是搖頭,沒有回答。巫主盯著她,想從她明亮的眼睛裡看出一絲真實的心意,卻意外發現她眼下有些淺淺的淤青。
“最近都睡不好?其實你也明明很擔心啊,爲什麼還能這麼狠心不去看他。”
“沒事。”徐藍玉淡淡開口,“我做了殘忍的事情,傷了他的心,既然如此,就不能半途而廢。”
“殘忍?”巫主不解地皺起眉,欲待再問,突然看到藍鄂爾從內殿驚慌失措地奔出,巫主的神色登時一凜。
“陛下……陛下他又發作了!”
巫主立刻趕了過去,徐藍玉在原地躊躇片刻,也跟了上去。內殿裡,宮女內監們魚貫而入,手忙腳亂地把澹臺紫玉擡到牀上去,他面色蒼白,脣邊隱隱有血絲,眉心緊蹙,似乎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巫主幫他重新把了脈,又施了針,情況終於暫時穩定下來。而徐藍玉始終只是遠遠站在門邊,雙眸瞬也不瞬地凝視著牀上的男人。
“你不用擔心,他一時半會兒不會醒過來。”巫主態度冷冷的,對徐藍玉說道,顯然是對她避如蛇蠍的態度很不滿。
徐藍玉掩住內心的所有情緒,慢慢走上前去。一向幫著她的藍鄂爾,此刻也用不解的眼神望著她。他們都不明白,原本對陛下那麼好的徐姑娘,一天之中怎麼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對陛下不聞不問起來。
所有人都出去了,徐藍玉坐在牀邊,看著已經有兩天沒有見到的澹臺紫玉。
“澹臺紫玉,只有在你睡著了,我纔敢來看你。”徐藍玉輕聲地說,不由自主伸出手替他將凌亂的長髮理順,“你是不是在怨恨我太殘忍?可是如果不這樣,我怕你對我付出的太多,我還不起。”
“你只是個孩子而已,並不懂什麼是愛,你只是希望我留在你身邊,可你並沒有問過我留在你身邊是否會開心?你只想要自己開心,卻沒想過我開心嗎?”
“也許你是想要我一輩子記住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用心頭血救下我以後,我是否還能心中無愧地活下去呢?以前我能夠漠視你的感情,可是現在開始你的感情便成爲我心裡沉重的負擔了……愛情不是這樣的,你單方面的付出讓我感到很壓抑,明白嗎?”
“我沒辦法對你這樣心智單純的人解釋,解釋了你可能也還是不明白,我只是希望你有一天能明白真愛一個人,是希望她開心快樂的,而不是拿一條叫做情意的鎖鏈鎖住她,讓她不能呼吸……”
看他依然動也不動地靜躺著,徐藍玉伸出手,輕輕碰觸著他的眉、眼,一路往下,高挺的鼻子、緊閉的薄脣……最終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怎樣拒絕一個人,這樣可能傷了你的心,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我真的……希望你能夠好起來。”
良久,徐藍玉起身走了出去,在她身後,牀上那雙紫眸慢慢睜了開來,凝視著她的背影……
奇蹟般的,澹臺紫玉的身體康復得越來越快,沒過多久便可以起身處理政務,讓一直費心照顧他的巫主心中大爲寬慰。
“女娃,告訴你啊,澹臺紫玉的身體好多啦!咦,你在幹什麼?”
徐藍玉一愣,似乎不知道自己寫的是什麼,回過神來低頭看自己寫的字時,臉色瞬間變了,猛地將那些字揉成一團扔進了窗外的池塘。
巫主眼睛太尖,分明看見那紙上寫滿了澹臺紫玉的名字,卻故意裝作沒有看見地說道:“女娃,他想要見你。”
徐藍玉吃了一驚說道:“見我?”
自從澹臺紫玉康復以來,他從未要求過見她……
看著徐藍玉走出去,巫主不由自主嘆了一口氣,這個女娃,看來心思複雜得很,若說對澹臺紫玉有情,卻又那麼冷酷地對待他,若說對他無情,卻爲什麼還心心念念地惦記他?唉,女人心,海底針啊……
澹臺紫玉站在那裡,不知等了多久。
徐藍玉慢慢走到他面前,澹臺紫玉回過頭來,徐藍玉看到他的臉頰異常的消瘦,明知道是大病初癒的緣故,卻還是心裡一酸:“澹臺紫玉,那天我說的話實在是過分了。”
澹臺紫玉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徐藍玉低聲說道:“但我是爲你好,巫主說若是你再這樣依賴我,對你的病情並沒有好處,請你原諒我。”
澹臺紫玉看著徐藍玉,忽然說道:“你真的要走?”
徐藍玉有點不忍心看他的表情,只好點了點頭,澹臺紫玉的面色變得慘白:“爲什麼……爲什麼我那麼喜歡你,你卻討厭我呢?”
徐藍玉擡起頭來,只覺得自己的手都有點顫抖:“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
她若是討厭他,根本不會理睬他,現在更加不會因爲要傷害他而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