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總是帶著寒冷和淒涼。
趙宇放下手中打滿密密麻麻文字的文件本，扶了扶額頭，有些疲倦。
手機又響起了彩信的鈴聲，趙宇摸過一看，照片上是在一個欄桿的背景前，明媚的女子束著一頭長髮，綻放一抹微笑，貴族學校的深藍外套配紅裙西裝制服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她周身的一種貴氣。
接下來的幾張無外乎都是她，蹲在地上撫摸流浪貓咪、吃著昂貴的法國宮廷冰淇淋、行走在乾淨整潔的街道上……
趙宇有些恍惚，這樣一個看起來清純的女學生真的是昨晚那個嬌媚的妖精？
楊朱喜歡變換服裝。有時候她會穿著白藍優雅的空姐裝行走在大街，過往的男人們目光總會流離在那玲瓏誘人的曲線上；有時候她會穿著大紅牡丹的旗袍，從容地像是一個民國時期的貴婦人；有時候她會穿著深紫花紋的高領毛衣，高跟高底鞋踏在地面上沉悶無實……
這一次，她穿了一套學生服。
趙宇有些僵硬的面容拉扯出了一道笑容，她這莫不是被葉清玲刺激到了吧？
手指翻到最後的一張，趙宇愣了一下。
上面是幾個被打得鼻青臉腫躺在地上的男女，看樣子像是小混混，幽暗的小巷裡，血液的眼色有些惹眼。
楊朱向來不會隨意惹人。
她穿得耀眼，其實還有另外一層因素。很久以前她卑微地跪在地上只能任人侮辱，而現在——但凡有不長眼的人來妄圖侵犯她，她都有能力好好收拾他們一頓，很顯然這幾個小混混便是膽大妄爲地招惹了不該碰的人。
楊朱走到哪裡身邊都是有隱藏保鏢的，不是她自己的吩咐，而是趙宇。
很久之前開始，具體也說不清什麼時候，趙宇便開始默默地關心她了。他總是清楚她的行程，她的喜好，她每一天的心情。
比什麼人都瞭解。
楊朱拿著一支白玫瑰，步入市圖書館。其實她不喜歡這中現代化的公共場所，相比之下她更懷念當初在歐洲看到的那種昏黃的圖書世界，羊皮紙的邊緣露出歲月的痕跡，空氣中隨時有一種咖啡的氣息。
正低頭走著，在轉角處卻與一道人影撞了個滿懷，楊朱眉頭微皺。
“對不起對不起……”
熟悉的聲音。
楊朱擡起頭的瞬間，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寒秋的冷氣。
她的目光在彼此對視間被捲入一片星辰的海洋，對方的那雙空靈的瞳目絕對是楊朱此生最難忘的風景之一。
沒有塵埃，乾淨美好，清水洗滌過般。
——葉清玲。
此時此刻，楊朱的世界是被凍僵的藍色。
“楊朱姐姐？真的是你啊！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葉清玲。”對方的臉上綻放出了一抹嬌柔的笑，美得炫目。
之前，兩人確實是見過的，幾個月前，楊朱找藺寒報告工作進程，“恰好”遇見正和藺寒一起聊天的葉清玲。
大概，葉清玲只是把楊朱當作藺寒的一個助手。
“哦，你好啊，葉小-姐。”不知道爲什麼，臉上那親和的笑容和溫柔的態度來得如此自然。
“那我下午還有課，那我先走了哦。”葉清玲甜美一笑，沒有瑕疵的淨顏讓楊朱又一次恍惚。
依稀記得葉清玲似乎只是大三的學生而已，望著少女遠去的背影，楊朱久久回過神來。
她比葉清玲僅僅大了一歲而已，如果她的生活像葉清玲一樣寧靜，那此刻她也應該漫步在悠閒的校園裡，和朋友們一起生活。
輕輕嘆了口氣，楊朱就停在走廊邊上玩著微博，胡亂翻了許久，才漸漸平靜。
“叮！”一條短信。
“小妞別發呆咯，跟姑娘喝酒去吧。”
楊朱轉過頭，站在圖書館二樓樓梯上的她一眼就看到了綠茵街道邊穿著白色雪紡雙層鏤空花裙拿著手機的女子。
莫悠蘿。
酒吧的隔層包間內，侍者端上兩杯瑪格瑞特，楊朱頗爲無語地看著面前這個臉上似乎寫滿了幸災樂禍的女人。
“天使美媚出現啦，你這個女魔頭打算怎麼把王子殿下奪回來呢？”莫悠蘿笑吟吟的樣子著實可愛，但同樣也——可惡。
“管你什麼事。”
“啦啦，你看你，穿著學生制服裝清純，就你那魅惑樣是個人都不會把你當作學生的～這種狗血的言情劇居然真的出現了誒，哈哈，要不要找個人把葉清玲綁了，然後你一個人獨佔藺寒啊？”莫悠蘿打趣地說道。
楊朱真是不想理這個二貨，誰真敢動葉清玲？觸犯了藺寒那基本就跟找死一樣，莫悠蘿也就動動嘴皮子開開玩笑罷了。
莫悠蘿半天才止住笑，臉色轉爲正經：“妞，不是我說，雖然藺寒對葉清玲確實特殊，但你也不能小瞧了你的魅力，好歹你跟了藺寒這麼多年呢，要真不服氣就去搶啊，你生意場上瘋瘋癲癲的手段哪兒去了？”
“你不懂。”楊朱煩躁地擺了擺手。
其實她自己也很不服氣啊，只是面對葉清玲，她就是提不起這驕傲，太奇怪了。
“妞，你是不是骨子裡認爲葉清玲比你優秀？”莫悠蘿伸手在楊朱臉上捏了一把，“她和你的領域不同啦，她清純她的你妖嬈你的嘛。”
後半句楊朱倒是沒注意到，她的思緒在莫悠蘿前一句——她骨子裡認爲葉清玲比她優秀嗎？
難道，其實她一直都是自卑的嗎？
……
被莫悠蘿迷迷糊糊中拉著逛了三個小時的百貨大樓，看著兩人手上滿滿的口袋，楊朱頓時覺得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看來購物果然是女人緩解壓力的好方式。
“妞，回去早點睡覺，不然會長皺紋的哦～”
“恩……”
楊朱回到別墅，大廳的燈光依舊，趙宇埋在電腦前繼續分析著各種文件。
紅塵夜總會開在城區內，其實只是個幌子，在這座城市的郊外，還有著一所更隱秘的地方——紅樓。
紅樓纔是藺家國內最底牌的產業，最大的關係網之一。在裡面，最低但消費也是七千一晚，接待的都是重量級人物，那裡官官相護，就算是再怎麼查也會有人保住，絕對不會被抓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