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老爺問完這話,就覺得有些不妥,長輩哪裡能這樣問一個晚輩婚事,不等楊茉說話張二老爺?shù)溃骸皩⒛阋棠锝羞^來,我有話要問她。”
舅舅不想這樣和她說婚事。
楊茉看了看身邊的崔媽媽,崔媽媽點點頭。
陸姨娘換了件乾淨(jìng)的薑黃色素花褙子,帶著下人進了門,陸姨娘上前給張二老爺行了禮,飛快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楊茉。
張二老爺?shù)溃骸败蕴m先退下。”
長輩們要說話,楊茉只好站起身來走出去。
等楊茉出了門,張二老爺拿起茶來喝了一口,看向旁邊低著頭的陸姨娘,陸姨娘連喘氣都小心翼翼的,和張二老爺想的完全不一樣,真沒想到這樣脾性的女人生下了茉蘭。
“茉蘭的婚事你可有什麼想法?”
聽到張二老爺?shù)穆曇簦懸棠锵乱庾R地想要搖頭,可是想到茉蘭就生生地停頓在哪裡,“我想……這事……要聽茉蘭的。”
聽孩子的,還有這樣的說法,張二老爺看看規(guī)規(guī)矩矩的陸姨娘又好氣又好笑,之前他還擔(dān)心陸姨娘越過妹妹的名頭在楊家作威作福,現(xiàn)在看來他完全是自尋煩惱,陸姨娘看起來指向安分守己的過日子。
“怎麼能都聽她的,就算將來成了親也會被人說閒話,”張二老爺說著頓了頓,“我聽說楊家的長輩在家中?”
張二老爺說的是楊名氏?陸姨娘點點頭,“是有,自從搬出來就有族中嬸子跟著。”
那就好,遮掩起來還容易些。
張二老爺?shù)溃骸叭羰怯虚L輩看好的後生,不如正式讓我們也瞧瞧。”
陸姨娘有些驚訝,張二老爺是要完全順著茉蘭,現(xiàn)在更是想要促成這門親事,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可是王爺他現(xiàn)在雖然不是王爺了還是宗室,她也不知道這到底能不能行。
陸姨娘臉上閃爍著爲(wèi)難的神情。
張二老爺眉頭微皺,“怎麼?有什麼爲(wèi)難?”
陸姨娘輕聲道:“也不是……就是我們家現(xiàn)在這樣,不知道……不知道……”
陸姨娘雖然沒說出來,張二老爺卻已經(jīng)明白過來,是門第之間的差距,“有什麼可爲(wèi)難的,若是覺得我們家門頭低,這門親事就作罷,現(xiàn)在嫌棄我們和常家有什麼區(qū)別。將來茉蘭嫁過去也要受委屈。”
舅老爺這樣說是沒錯,可是宗室和普通人不同……
陸姨娘不說話。
張二老爺?shù)溃骸澳悴环奖闳フf,我打發(fā)人去問……”
聽到舅老爺要安排……陸姨娘忙道:“我,我就去和茉蘭商量。”
“和孩子商量做什麼?”張二老爺?shù)溃白寳罴议L輩去說,若是那邊有什麼顧慮以後也不要再上門來,不論他是什麼身份,祖上有多顯赫,不過就是官宦人家子弟。只要想娶我們家女兒,就要有誠意,能打動我們家才行。”蔣家能怎麼樣?楊家要不是楊秉正出了事,也是官宦人家。還能怕他們?
舅老爺說的沒錯,可宣王爺從前是雙王爵啊,祖上哪裡是顯赫而已,那是皇族。官宦子弟也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舅老爺爲(wèi)什麼會這樣說,難道這裡面有什麼誤會不成。剛要開口問。
“要說茉蘭父母已經(jīng)不在,我聽說那邊的父母也已然過身了。”這樣兩家也就不用互相挑剔。
王爺?shù)母改甘窃缇筒辉诹耍懸棠稂c點頭,“舅老爺說的是。”舅老爺?shù)男郧楹孟褡兞耍鎸π踹@樣的家事一點都不在意似的,很能穩(wěn)得住。
張二老爺?shù)溃骸熬瓦@樣,既然我在京中,這些事我不能不問。”
陸姨娘覺得之前提起的心,現(xiàn)在彷彿穩(wěn)穩(wěn)的落下來,家中有人幫忙主事也好,否則茉蘭的婚事她真不知道要從何下手,深了吧她只是一個姨娘,淺了吧,她在一旁乾著急,就算有一天有保山上門,她也不知道茉蘭是什麼意思。
陸姨娘是個沒主意的,不過這些年聽吩咐聽的多了,被張二老爺這樣一說,慢慢覺得張二老爺說的有道理。
張二老爺想了想,“沒有正式上門拜見,以後就不要再進楊家,有什麼事在外面說或者打發(fā)人進門。”
陸姨娘忙應(yīng)著。
張二老爺?shù)溃骸败蕴m在外行醫(yī)的事,要他家中長輩知曉,不能光聽他說什麼,要他家中能做主的長輩來說清楚。”
提出這樣的要求可能會讓蔣家爲(wèi)難,但是茉蘭一門心思要繼續(xù)行醫(yī),早晚都要過這一關(guān),如果蔣家不願意,倒也算是早早了結(jié)。
想要結(jié)親哪裡是兩片嘴脣一碰就萬事大吉的,他看那個蔣平雖然威武有餘,不免有些過於木訥,年紀(jì)又輕,怎麼能想的周全,別因此委屈了茉蘭。
張二老爺想到這裡,遠(yuǎn)處的蔣平覺得脊背發(fā)寒恨恨地打了幾個噴嚏,旁邊的阿玖見了,翹著腳樂呵,“我看你印堂發(fā)黑,快去廟裡燒香拜佛,免得飛來禍端落在你頭上。”
蔣平狠狠地看了阿玖一眼,剛要豎起眉毛恐嚇,不料鼻子一癢又打了個噴嚏。
……
張二老爺和陸姨娘說完了話又囑咐楊茉,“有了消息一定要去告訴我。”
楊茉點點頭。
張家都是女眷張二老爺不好久坐,帶著張鬱回去了張家。
陸姨娘聽了張二老爺?shù)脑挘恢栏l去商量,只好吞吞吐吐地和楊名氏去商量,“你說怎麼辦纔好?茉蘭也沒說到底行不行,舅老爺又那麼急……”
楊名氏睜大了眼睛,她覺得很詫異,“舅老爺真的這樣說?”
這還能有假,否則她也不會這樣著急。
“舅老爺是想要作爲(wèi)長輩給茉蘭張羅親事。”說起來這是好事,外面人看也是順理成章。
陸姨娘道:“舅老爺還不讓我和茉蘭說,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萬一她壞了事可怎麼辦。
楊名氏道:“你不是也擔(dān)心王爺身份太高,將來不能娶我們大小姐。”
陸姨娘就點點頭。
楊名氏笑道:“我看是好事,什麼都不做哪裡知道對方的意思,不如就這樣試試,你心裡擔(dān)心。大小姐就不在意?再說,舅老爺將你喊過去,大小姐能不知道是爲(wèi)什麼?大小姐沒有阻止就是從心底裡還是……至少不覺得不好。”
陸姨娘聽得這些話豁然開朗,緊緊拉起楊名氏,“要不是你在這裡,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好。”
這個姨奶奶好在遇到一個好主母,否則以姨奶奶這樣的性子真不知道會怎麼樣,換了地方說不定渣都沒了。
楊茉不知道陸姨娘和楊名氏在說這些,她在仔細(xì)想整件事。
楊名氏和陸姨娘才說完話,崔媽媽就來道:“宣王爺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句話還真是……陸姨娘就看楊名氏,一副要向楊名氏討主意的樣子,“要不然今天就算了,王爺也是有事。”
楊名氏嘆口氣,“不管算不算,舅老爺?shù)脑捒傄f過去,舅老爺是正經(jīng)的長輩,我們總不好這邊騙著,那邊瞞著。”
楊名氏說的很有道理。
陸姨娘道:“那我……我總不好過去……”
楊名氏想了想。她也怕陸姨娘到時候不好意思開口,於是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我去說吧!”
陸姨娘覺得心頭一輕,感激地看向楊名氏。“那就勞煩您去一趟。”
楊名氏讓人將周成陵請到堂屋坐下,親手端上了茶,“我們舅老爺今天來了。”
楊名氏提起了張二老爺。
“我們舅老爺說,楊家畢竟都是女眷。我們大小姐又是未出閣的小姐,總不好常常這樣見外面的男子。”
楊名氏還從來沒有正式和周成陵說話,她覺得自己平日裡膽子很大。卻到了關(guān)鍵時刻也有點頭上冒汗,說不出話來。
只得這樣支支吾吾地表達,不能將話說的太清楚。
旁邊的阿玖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楊家這是要拒絕少爺上門?那以後可怎麼辦?阿玖小心翼翼地看少爺一眼,卻不料看到少爺臉上露出了些笑容,阿玖有點摸不準(zhǔn)這是什麼意思。
周成陵看向楊名氏,“我一直想要拜見張老爺。”
哎呦,沒想到這樣就算將話說清楚了,而且周成陵臉上沒有抗拒的神情。
楊名氏道:“我們大小姐不容易,在外診治病患……還要在意閨中名聲。”
周成陵點點頭,楊茉蘭的辛苦他知曉,他要娶她就必然是光明正大,風(fēng)風(fēng)光光,怎麼會讓她受半點的委屈,“這些事大小姐可知曉?”
楊名氏搖搖頭,“舅老爺不讓說。”
張二老爺這個孃舅很好,能真心護著茉蘭,只有一心爲(wèi)茉蘭著想,纔會想要見他,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誠意和打算。
楊名氏覺得周成陵雖然讓人覺得高高在上,卻是極好說話,至少對待大小姐的事是這樣,如果這門親事能成該多好啊,說不定周成陵真的會順著大小姐的意思,讓大小姐成親之後接著行醫(yī)。
……
楊茉見到周成陵就是一炷香之後。
“準(zhǔn)備好了?”周成陵擡起頭看向楊茉。
兩個人交換著彼此的目光,從對方眼睛中找到了自己清晰的影子。楊茉不用多說只是點點頭。
她想要進宮去,自從看了母親留在舅舅那裡的東西,她就想著有了機會就要主動出擊,不能等著被人逼得無路可走再想辦法。
高正春那邊出了差錯侯家一定會連帶上她,她想要幫高正春也想要幫自己。
周成陵站起身踱步到楊茉跟前,他微低著頭,俊朗的五官慢慢沉下來,目光收斂了幾分,多了讓人看不透的威儀,就是這樣看一眼也會覺得寒氣入骨。
楊茉這才知道,原來周成陵從來沒有這樣正色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