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在萬全都司安排個職位？

這話聽著非常耳熟而且……非常彆扭。

一般來說都是做兒子的要求，甚至是逼迫位高權(quán)重的父親給他在重要的部門安排一個職位。

作爲(wèi)一軍統(tǒng)帥，這樣的事情霍驍遇到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哪位將軍府上都有幾名讀書不成的子弟，都想送進軍營裡“歷練一番”，其實就是爲(wèi)兒子侄子們尋個前程。

怎的到了他們父子這裡全都變了？

而且他雖然是未來的大將軍，皇帝舅舅也說過讓他暫時代爲(wèi)掌管萬全都司，可論起真正的職位，他只是北大營守將兼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根本無權(quán)過問萬全都司的官員任免。

父親不覺得自己拜錯山頭了麼？

霍驍臉上的笑意更盛了，被娘訓(xùn)了一小會兒，竟讓父親有這麼大的改變。

霍大老爺怒了，他活了半輩子從來不求人，甚至於當(dāng)初寧可去河間府做一名小小的知府也不願意開口求父親霍大將軍。

如今倒是好，他都拉下老臉求兒子，而且求的還是在萬全都司這種破地方任職，居然……

兒子非但不應(yīng)承，而且還笑得這麼開心！

霍驍看著霍大老爺快氣得不行了，這才掩住笑容清了清嗓子道：“萬全都司似乎沒有適合父親的職位。”

這話倒不是他在敷衍霍大老爺，萬全都司和遼東都司一樣，是純粹的軍事重鎮(zhèn)，並不像其他地方那樣設(shè)有布政使司和知府衙門，這裡的官員以都指揮使?fàn)?wèi)首，基本都是武將。

而霍大老爺如今乃是一介文官，在都司衙門很難尋得到品級差不多的職位，除非他願意去做一名普通的文書。

倒不是說看不起文書，而是他一旦做了一名文書，這輩子基本上也就那樣了。

升職、立功都不太可能，想做點事情還會被人說是越俎代庖。

那他方纔在永福公主門口許下的“做不出一番大事誓不爲(wèi)人”的誓言就永遠只能是一句空話。

真要深究的話，他豈不是連人也做不成了麼？

看著兒子一副調(diào)侃他的神色，霍大老爺氣鼓鼓道：“爲(wèi)父雖然不計較職位高低，但我腦子還沒有笨到那個份兒上！我估計萬全都司這邊大概很快會有一些變動，所以打算留在這裡任職。”

霍驍長眉一挑：“父親的意思是……”

霍大老爺拉著霍驍?shù)母觳玻苯影阉M了方纔他用早飯的小偏房中。

父子二人在椅子上落座後，霍大老爺?shù)溃骸奥犝f你和巴音賽罕已經(jīng)把兩國合作的事情談妥了？”

霍驍點點頭，不僅僅是合作，他和巴音賽罕甚至連具體如何用兵都談妥了，只等各方面的兵力部署一到位便可以立即對其克巴圖用兵。

霍大老爺?shù)溃骸斑@不就結(jié)了，以你們的實力，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其克巴圖解決掉，屆時兩國就會進行和談，至少二三十年的時間不會再繼續(xù)動用刀兵。

爲(wèi)父到萬全都司好幾個月了，這裡的情況大致上也有一些瞭解，雖然及不上其他州府那般繁榮，但平民的數(shù)量也是一年比一年多。

我估計用不了多久這裡也是會設(shè)立知府衙門的。

說句大言不慚的話，在這個地方擔(dān)任知府的人，能夠吃苦耐勞都是其次，最好是懂軍事通民生且不貪腐，爲(wèi)父好歹還有幾十年的經(jīng)驗，你覺得整個大周朝還能找得出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霍驍一時間還真找不出話反駁他，只是……合著方纔他那般傷心憤怒之餘，竟然還能有空閒盤算這些東西？

他涼涼道：“父親的打算不僅僅是這些吧，您就一點私心都沒有？”

霍大老爺老臉微紅，道：“看你孃的樣子是不打算離開遼東了，我索性就在萬全都司任職，至少能離她近一點，有什麼突發(fā)事件的時候也能有個照應(yīng)。

再說了，誰規(guī)定只有上戰(zhàn)場纔算建功立業(yè)的？知府衙門新立之初，事務(wù)繁雜且混亂，可不是誰都能做好的！”

換做從前的霍驍，聽了這些話至少也會冷嘲熱諷幾句，可如今他已經(jīng)十分清楚孃的想法，自然不會再做這樣的無用功。

他淡笑道：“既然您把什麼都盤算好了，我再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便替您去皇帝舅舅那裡說一聲，成與不成可不好說，總之您自個兒要有心理準(zhǔn)備。”

見霍大老爺臉上立刻露出了歡喜的神色，他的薄脣動了動又不好潑他的冷水。

皇帝舅舅是把娘當(dāng)作親妹妹的，這些年對父親是半分好感都沒有，他究竟願不願意成全父親誰也不好說。

顯然霍大老爺並不擔(dān)心這個，對自己長子的本事有十足的信心。

“阿驍，那爲(wèi)父就先走了……”其實他是真的不捨得離開，但他也清楚方纔兒子說的那些話不是沒有成真的可能。

萬一永福真被逼急了，一怒之下把他休掉，他豈不是連名分也沒有了麼。

霍驍自然不會挽留他，站起身躬身道：“父親慢走，兒子就不送您了。”

接下來的幾日，各處陸陸續(xù)續(xù)傳來訊息。

霍大將軍的西北軍、萬全都司以及遼東都司的各十幾萬騎兵、巴音賽罕那邊的幾十萬人馬全都做好了作戰(zhàn)的準(zhǔn)備。

此次霍驍並不打算親自出徵，而是首次擔(dān)任作戰(zhàn)總指揮，坐鎮(zhèn)萬全都司衙門親自統(tǒng)籌整個戰(zhàn)役。

從開平衛(wèi)回來後，豆豆依舊住在都指揮使司府邸中。

萬全都司雖然是戰(zhàn)時總指揮部，但這裡其實距離真正的戰(zhàn)場非常遙遠，幾乎沒有沾染到一絲一毫的戰(zhàn)火硝煙。

打仗的事情豆豆插不上手，她能做的就是每日親自動手做些滋補的飯菜給霍驍和永泰帝。

當(dāng)然，以她豆豆性情乖乖待在府裡是不可能的，每日至少也得去街上溜達一圈。

九月十二日，一場決定著周邊十?dāng)?shù)個國家未來幾十年和平安寧的戰(zhàn)爭終於打響了。

萬全都司依舊非常平靜，豆豆帶著胖麥穗兒和朱巧兒像往日一樣又去了集市。

然而，這一日午飯時分，在都司衙們處理各種軍務(wù)的霍驍並沒有像往日那樣等來小媳婦兒親手做的飯菜，而是一個讓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議的消息。

——那顆扁豆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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