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漸漸消散，隨後又重新降臨在林序身上。
他睜開眼睛，入眼所見到的是熟悉的屋頂，熟悉的燈光。
終於回來了。
這還是第一次，他無比慶幸自己脫離了手環世界。
林序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掙扎著坐起來，打開電腦，將腦子裡記住的關鍵信息一股腦地全部更新了上去。
現在的他思維相當混亂，大概是某種“進入高維空間”的後遺癥。
就連他打出來的字都是混亂的。
前一秒還在寫引力探測設備的技術要點，下一秒突然就跳到了有關末日的線索上。
“.......使用超冷原子替代反射鏡，通過物質波干涉突破量子極限......末日災害與藍移相關，但藍移只是表徵......”
“.......利用AI實時預測和補償熱漂移，進行主動噪聲抵消......高維通道與末日災害的關聯性存疑，藉助高維通道不足以躲避末日......”
“靠！”
“寫的什麼玩意兒？”
林序猛拍自己的腦袋，無可奈何、又哭笑不得地丟下了鍵盤。
腦子完全亂了。
高維空間恐怖如斯。
自己還是通過手環世界進入的高維通道，事實上已經進行了一層切割和隔離，所謂的“非人性”的影響也小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林序還是明顯感覺到，那種“超現實”影響的餘波，仍然作用在自己身上。
這麼說來，無論是白墨還是徐千林，那都是一等一的狠人。
一個利用純粹的理性強行壓制住了高維空間的影響，一個利用身體的病痛重新建立了所謂“人性的錨點”。
這尼瑪丟到修仙小說裡都是硬扛心魔、手撕邪祟的大能了。
換成是自己能做到嗎？
或許有機會，但真的很難。
林序長舒了一口氣，走到廚房裡打開冰箱，一口冰可樂灌下去，腦子總算是清醒了幾分。
再次坐到電腦前，他的思路已經完全清晰了。
他首先把記下來的技術文檔全部更新了上去，其中包括超遠程載人飛船的核心技術，以及空間引力探測器的必要探索方向。
緊接著，他又開始往線索文檔裡更新信息。
客觀來講，這一次的體驗雖然痛苦不堪，但拿到的信息還是很多的。
林序仔細思索了片刻，隨即開始打字記錄。
【高維空間可以短暫規避第一輪末日災害造成的影響，但重新迴歸低維世界後，無法逃脫災害的餘波】
【末日災害確定與引力有關，撕裂行星的引力是第一波災難，緊接著，空間內很可能出現了物質湮滅】
【物質湮滅釋放的能量大概率就是閃光的源頭成因】
【災害發生後，宇宙藍移現象出現，宇宙出現‘逆膨脹’】
打字打到這裡，林序稍稍停頓了片刻。
這些線索全部與末日的成因有關，但卻沒能揭示出末日的真相。
恰恰相反，它們引出了一個更加令人迷惑的問題。
【末日災害到底是如何產生的，又爲何發生？】
----宇宙重啓？？
說真的，只要與藍移扯上了關係，林序第一反應就是想到宇宙重啓。
畢竟，按照基本理論來說，宇宙是不斷膨脹的，就像一個人不斷長大一樣。
長大的過程，就會發生紅移。
可如果，這個人突然返老還童了呢？
那就會出現藍移。
這真的很像是有種未知的力量在對整個宇宙進行“歸零操作”。
外星人？還是高維文明？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文明，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咋的，整個宇宙就像是一個龐大的網絡遊戲，現在服務器快要被玩崩了，你們來了一手強制重啓？
想不通，感覺也不太合理。
----當然，這些問題也不是短期內能解決的。
畢竟，無論是20年前的現在，還是20年後的未來，人類的技術水平都太有限了。
就好像古代人看到烏雲就知道要下雨，但永遠不可能搞清楚積雨雲是怎麼形成、又是怎麼將潮溼的空氣轉化成水滴的一樣。
人類需要更先進的觀測手段，更精密的觀測儀器。
科技！
爬！不計代價地往科技樹的頂端去攀爬！
林序的心重新安定下來，片刻的停頓之後，他最後更新了一條線索。
【骷髏頭的老婆掌握了末日之前最後一次高維通道出現的特徵信息，她知道該如何躲避末日災害】
【她的信息從哪來？她是否得到了某種特殊的高維啓示？】
這條信息看似不起眼，但實際上非常關鍵。
畢竟，以林序掌握的信息、以及他在高維空間中的現實體驗來說，在那個空間裡，自己能看到的東西都是相當模糊和混亂的。
或許有信息，但對信息的歸納、總結會非常困難。
可骷髏頭的老婆卻能精準地預言到“水星”的出現。
光是這一點，就已經將她與其他高維體驗者完全區分開來了。
下一次進入手環世界時，或許可以嘗試從她那裡打開局面。
如果她真的是一個“特殊的高維經驗者”，那很多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計劃通√！
林序滿意地點了點頭。
每次進入手環世界都有新的事情可以做，每一次機會都沒有被浪費，這效率也是拉滿了。
他長舒一口氣，仰面倒在牀上。
時間已經到了11點，他點開微信，出乎意料地，江星野沒有發來宵夜邀請。
嗯？
怎麼有點不習慣？
林序撓了撓頭，猶豫片刻後打了一行字發了過去。
“吃宵夜嗎？”
片刻之後，江星野的回覆發了過來。
“吃，去你家？”
林序：
“來我家？是吃宵夜還是吃什麼別的？”
“別告訴我宵夜就是你啊，不頂飽那玩意兒。”
江星野：
“......我給你個大逼鬥你吃不吃？”
“我已經點好了。”
“聽白墨說你大晚上還出去了，給你點了點餃子。”
看到這條回覆，林序心裡不由得涌上一絲溫暖的情緒。
好傢伙，自己也是混上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了。
略微感慨片刻，林序發消息讓江星野下樓。
敲門聲很快響起，江星野進了門，從飯盒裡取出了餃子，兩人相對坐著，你一個我一個地往嘴裡塞著餃子。
“今天怎麼樣，很忙嗎？”
江星野含含糊糊地問道。
“挺忙的。”
林序嚥下餃子，接過江星野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說道：
“總之一堆事兒，不只是化纖廠的事兒，還有----你往水裡放枸杞了？”
“給你補補。”
江星野狡黠一笑。
“下次放點鹿茸黨蔘啥的試試。”
“......我看你真的是不想好了.......”
林序虎視眈眈地瞪著江星野，後者眨眨眼睛，滿臉無辜。
“哥哥怎麼這樣說？我可都是爲了哥哥好呀......”
“.....你再這樣我......”
林序還想要說些什麼，也就是這個時候，桌面上的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什麼鬼！
誰啊？！
不知道現在氣氛正好嗎？？
林序皺著眉頭拿起手機，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按下接聽鍵把電話舉到耳邊，緊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請問是林序同志嗎？”
“對，我是。”
林序簡短回答。
叫同志？那就是官方人員了。
林序起身走到房間裡關上了門，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這裡是中航六院11所----就是西安動力所。”
“我是副所長高玉，我身邊的是YF-209項目總工程師許一峰。”
“抱歉這個時間給你打這個電話，但我們確實等不了了。”
“我們明天會到達金陵，我們想要預約你一整天的時間，來討論後續工作的計劃。”
“你有時間嗎？”
“明天？”
是週末，時間是肯定有的。
但......
“是什麼計劃？”
林序開口問道。
“超遠程載人航天飛船！我們已經跟國安同志溝通過，也已經確定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但具體的細節，還是必須跟你討論。”
“我們計劃在一週以內啓動項目，利用現有資源，用最快的速度完成項目。”
“你應該明白我是什麼意思----所以這很重要。”
“我明白。”
林序緩緩點頭。
很明顯，國家隊已經看不上天穹科技的效率了。
他們打算直接出手，硬推星旅一號項目，直接暴力完成關鍵錨點！
這是好事。
林序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確定好了時間，而等他再次走出房間時，江星野看向他的眼神，已經稍稍發生了變化。
“感覺你身上有很多秘密。”
江星野開口說道：
“我是不是有點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感覺了？”
林序愣了一愣，隨即笑道：
“那倒沒有。”
江星野追問道：
“爲什麼？”
林序頓了一頓，回答道：
“以後你就知道了。”
他沒有把答案說出口。
但是，一個靠20個人就能在火星上建國，單挑一衆火星基地的女人，怎麼可能是癩蛤蟆？
看著他的表情，江星野鬆了口氣，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那好叭。”
“我吃飽了，我先回去了。”
說著，她直接站起身。
林序把江星野送到門口，略帶調侃地問道：
“要不再做做？”
“......改日，改日。”
江星野嬉笑著拉上了房門，腳步聲踢踏著遠去。
林序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12點。
該睡覺了。
明天，有大事要做。
如果11所的計劃能順利落地......
那手環裡的世界，也應該變一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