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半路掉頭，前往鐘山療養院。
於長聞已經被控制，送向鐘山療養院裡臨時設立的小型研究所。
半個小時後，林序幾人提前到達療養院，一邊往臨時研究所的方向走，秦風一邊向林序傳達最新的情報。
“這個於長聞應該不是今天才進入高維通道的，有可能，他的高維體驗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結束了。”
“因爲根據從他的其他同事那裡收集到的線索，從一個月之前開始，他就已經表現出了一些異常。”
“如果之前他只是孤僻的話，那出現異常之後，他應該說是變得有點神經質了。”
“我剛剛跟白墨白工那邊聯繫了，把收集到的線索傳給了她。”
“她的回答.在這裡。”
“喏，你看。”
秦風遞過手機，林序低頭一看，白墨的回答只有幾句話，極度精簡，但信息量極大。
“秦隊，請轉告林工，要注意於長聞是否具有攻擊性，如有攻擊性儘可能遠離。”
“他的外在表現跟我極爲相似，另外，進入高維通道後，性格的缺陷會被成倍放大。”
“我是理性被放大，他是攻擊性被放大。”
“必要時，請先給他用鎮靜劑，再進行交流！”
看完了白墨的信息，林序點頭示意自己清楚。
而這時，他的腦子裡卻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所以，在手環世界裡，於長聞最後之所以變成了那個兇狠、甚至是暴戾的模樣，也是跟高維體驗有關？
但他最終應該是壓制住了自己的暴戾的。
否則，他也不可能在14所待那麼久，之後又跑去34所交流。
只不過，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在某些極端刺激下，他會恢復——或者說是暴露他暴戾的本性。
那到底有沒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情，是幫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呢？
白墨能控制住自己是依靠純粹理性，張遠能控制住自己是依靠官方的幫助。
周嶽他沒控制住。
他被放大的是那種“成神”的慾望，直接推著他走向了最後的滅亡。
所以於長聞呢？
不知道。
必須得見到他才知道。
林序在研究所裡等了5分鐘，秦風接了電話收到通知說於長聞到了，兩人站起身，直接走到門外迎接。
雖然白墨提醒了要注意於長聞的攻擊性，但.
自己面前站著的是秦風和齊源啊！
這倆基本已經能代表“手環世界”和“現實世界”兩個世界的最高單兵戰力了。
要是面對一個於長聞都保護不了自己，那趕緊把這世界毀滅算了。
——
當然，說雖然是這麼說，但林序仍然保持著安全距離。
他只是站在秦風身側遠遠觀察，而齊源則是向前一步擋在前面。
現在的於長聞顯然已經被注射了鎮定劑，但，他身上的傷口還沒有來得及完全處理。
他的臉上流著血，手指甲蓋完全翻起，暴露出粗糙的、嚴重磨損的血肉來。
他的肌肉是不是神經質一般地痙攣，每次痙攣，都伴隨著他無比痛苦的咬牙表情。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我控！控制不住我自己！”
“幫我，幫我”
“我需要.睡一覺！”
“睡一覺就好了別.別毀了我！”
“我可以賠償！”
於長聞的嘴裡一直在不停地懇求，林序一路遠遠地跟著他，隨後皺眉對秦風說道：
“他大概率真的沒有惡意。”
“他是被高維通道影響了。”
“沒錯，我們也是這麼判斷的。”
秦風點點頭，回答道：
“他這個人，性格比較擰，但思想絕對是過硬的，沒有問題的。”
“他比張遠還要強，哪怕他在14所裡把人打傷了，被打傷的人還是叫他同志，還是給他求情。”
“這其實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確實。”
林序若有所思地看著進入研究所裡的“留置室”的於長聞，隨後說道：
“給他上點束縛，上點鎮靜。”
“然後我們去見他。”
“好。”
秦風拿起對講機簡單下達了指令，10分鐘後，一切準備就緒。
林序進入留置室，這裡並不是專業的審訊室，所以於長聞也只是被簡單戴上了約束帶，拷在了牀上。
秦風、齊源兩人仍舊是站在林序身邊保護，而林序則是在坐下之後直截了當地對於長聞說道：
“你經歷了一次高維體驗，對不對？”
對面的於長聞猛地睜大了眼睛。
“高維.高維體驗！？”
“所以.那是真的？？”
“那不是見鬼也不是幻覺？？我也沒有精神病？？”
“大概率沒有。”
林序緩緩搖頭。
“你的身體組織已經送去檢測了，如果你確實有過高維體驗，你的身體組織的內部微觀結構也會發生一些變化。”
“不過.即使不經過檢測，我大概也能看得出來，你的確是一個高維經歷者。”
“你的心智受到了高維通道的影響，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
“那現在，我們就直入主題吧。”
“你在那個高維通道里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很多.”
於長聞的嘴脣微微顫抖。
他之前的密級不夠，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什麼高維體驗者的事情。
雖然某些論文已經明確提到了高維通道，但他始終以爲那只是某些純理論上的、微觀結構下的一種特殊現象。
甚至他都沒有把所謂的高維通道跟自己的經歷聯繫起來！
而現在，對面的男人卻明確地告訴他，他經歷的是“高維通道”。
一瞬間，於長聞的眼淚都幾乎要掉了下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那不是我.那是”
“別激動。”
林序直接擡手打斷了於長聞。
“緩一緩，告訴我，你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我”
於長聞緊緊咬著牙，似乎不願意回憶。
“末日.我看到了末日。”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末日.但很恐怖.”
“人在.被燒焦.被分解.”
“殺戮.血腥.很亂” “我聽到了很多複雜的聲音大部分都沒有意義。”
“不，不是沒有意義。”
“在我聽到的那一刻應該是有意義的，但後來無論怎麼想我都想不起來！”
說到這裡，於長聞的表情再次變得猙獰起來。
“首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能理解那種感覺嗎？？你想要回憶什麼，卻死活都回憶不起來！”
“很痛苦！那真的很痛苦！”
“尤其是對一個學者來說，那更痛苦！”
“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林序再次打斷，試圖把於長聞從混亂的狀態中拽出來。
“你不要緊張，我們既然出現在這裡，就證明我們認可你。”
“這件事情處理好，你還是同志。”
“所以你現在需要冷靜，明白嗎？”
“好”
於長聞緩緩點頭，突然又開口問道：
“首長，我可以相信你嗎？”
林序還沒回答，一旁的秦風忍不住插嘴說道：
“就算你連整個世界都不相信，你也得相信他。”
“極端情況下，他是唯一能救你的人-——沒有之一哈。”
秦風的話說完，於長聞突然如釋重負地放鬆下來。
他整個人幾乎癱軟了。
隨後，他開口說道：
“我聽到有聲音說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說.如果我看到值得相信的人，我會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但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我只能模模糊糊地記得一個名字。”
“那些聲音在反覆重複那個名字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我想我應該是要去找那個名字的主人，但我不知道他在哪”
話音落下，林序眼神一亮。
終於，這次應該是要觸碰到實質性的線索了！
高維通道里，於長聞接收到的信息應該是沒有“世界侷限性”的。
這個世界的於長聞在高維通道聽到的聲音，應該是跟那個世界的他基本一致的！
這將成爲重要參考！
“名字。”
“那個名字是什麼？”
林序開口說道：
“告訴我，我能幫你。”
於長聞眉頭緊皺。
片刻之後，他回答道：
“阿雅娜阿雅娜.”
“她到底是誰？！”
林序霍然起身。
“阿雅娜？？”
一個半小時之後，林序重新回到了協調小組辦公室。
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走向了專門爲阿雅娜劃分出來的娛樂區。
在那裡，阿雅娜正在配合著大衛朱利葉斯和其他多名學者進行一些常規的神經學測試，見到林序走進門，她立刻甩開其他人向著林序跑了過來。
“哥哥！你來了！”
她說的是英語，而且很流暢。
這證明，艾西瓦婭的人格，與“阿雅娜02”的人格已經融合得越來越好了。
這顯然是個好消息。
但，現在的林序沒時間去考慮這個。
他只是迫不及待地問道：
“艾西瓦婭，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於長聞，你聽說過嗎？”
“於yu長聞？”
艾西瓦婭歪著頭。
“我好像真的聽過！”
“不過他好像不怎麼重要啦！”
不怎麼重要。
那就是真聽過！
“是誰告訴你的？”
“唔”
艾西瓦婭仔細思考著。
“是另一個人，他們中的另一個人。”
艾西瓦婭的“他們”特指身體裡的其他人格。
也就是說，她身體裡有一個人格，與於長聞是有交集的。
所以.
阿雅娜和於長聞之間，就是因爲那個人格才產生的聯繫嗎？
那爲什麼於長聞聽到的信息是讓他找阿雅娜，而不是找那個人格的主人？？
“你記得那個人的名字嗎？提起於長聞的那個人，你記得他叫什麼嗎？”
“我不記得了。”
艾西瓦婭搖頭道：
“我只敢偷偷看.他是個男人，很可怕的男人。”
“怎麼可怕？”
林序再次追問。
艾西瓦婭恐懼地縮了縮身子，隨後回答道：
“他總是會說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鬼神.之類的。”
“總之，很可怕！”
“.好。”
林序點點頭。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強逼艾西瓦婭回憶了。
這會導致她這個主人格失穩，反而對後續的研究不利。
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那個“人格”的主人。
得想辦法把這個人格觸發出來。
“鬼神”？
自己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會提到這種東西的，就是張黎明。
但問題是
他哪裡可怕了？？
所以，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