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剩32分鐘，林序的大腦在飛速轉動。
本來是打算先茍著好好發展，搶糾錯者的人才、信息和技術，然後慢慢取代他們的位置的。
但現在看來，這條發展路徑從一開始就走不通。
因爲他們啓動得太早了。
2027年，他們居然就已經找到了靳小川！
這個人是建設“限制器”的關鍵，而找到靳小川，就意味著張黎明的腦子裡已經開始有關於限制器的設想了。
哪怕是模糊的設想，卻也是一個方向。
衝突的烈度從一開始就已經被拉到了頂峰，於長聞出事之後，雙方就更不可能再互相隱藏行跡。
誰能拿到更大的話語權，誰就能佔據優勢地位。
也就是說，現在江星野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她必須提前暴露，提前跟官方建立合作。
“我們得把他捆起來。”
林序冷靜地說道：
“我們現在得馬上去一趟國安。”
“這個時間點聯合情報指揮中心還沒成立，秦風應該還在國安。”
“我時間不夠了，只能賭一把。”
“走！”
“好。”
江星野快速湊上前，幫著林序用拆下來的鞋帶和透明膠帶把於長聞捆了個結實。
靳小川一直在旁邊看著，他想要報警，可面對林序這個渾身是血的、恐怖得跟某種惡鬼一樣的“殺人犯”，他卻又不敢任何多餘的動作。
直到林序說出“去國安”的時候，他驚恐的表情才稍稍發生了變化。
國安？
你倆去國安？？
開什麼玩笑？？
你們也不看看現在自己是什麼樣的嗎？？
這確定不是自投羅網？？
“兩位.”
靳小川開口說道：
“今天的事情跟我無關，我可以當沒看見，如果後面警方需要我配合調查，我們也可以”
“別廢話了。”
林序擡手打斷。
“你還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嗎？”
“世界末日要來了，你是解決末日的關鍵人物。”
“我完全知道你經歷了什麼。”
“你進入了高維通道，在那裡感受到了類似於‘超自然’、甚至是‘靈異’的體驗。”
“你看到的是一個重疊的世界。”
“你以爲那是一個‘選擇公理失效’的世界，但其實那不是什麼選擇公理失效，那只是全息對偶理論下，這個宇宙膜的邊界信息映射失序而已。”
“不過，你的思路是對的。”
“我們確實需要建立一套體系，建立一套‘選擇公理失效’基礎下的新的數學體系。”
“因爲只有那樣做，我們才能真正建造出有效的限制器。”
“所以，你必須跟我們站在一邊。”
“我們.”
“等等！”
靳小川突然打斷了林序。
他的表情略微有些迷惑。
“你是說，那個世界並不存在‘選擇公理失效’這個前提？？”
他的眼神裡充滿著震驚。
片刻之前的恐懼已經完全被壓了下去，在聽到林序的話之後，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爲什麼？？
爲什麼會是這樣？？
林序把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於長聞扛到了肩上，隨後對靳小川說道：
“跟我們走。”
“我會告訴你答案，但前提是，我們必須得先到國安去！”
“沒問題”
靳小川下意識地回答，但轉而又像剛剛反應過來似的問道：
“你們.到底是誰？”
林序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笑容。
他回答道：
“我是海保的。”
兩分鐘後，三人坐上了江星野的奔馳S。
於長聞被塞在了後座，跟靳小川擠在一起。
但得益於這輛車本身就寬敞的空間，靳小川坐得並不憋屈。
他沒覺得不舒服-——恰恰相反，他幾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腳下這個垂死的人體。
他的腳不知不覺地已經踩在了於長聞的胸口，彷彿這樣的姿勢坐著更舒服似的。
“所以，你們是一個拯救世界的小隊？”
“世界末日會在20年後發生，你們想要找到一個辦法，去拯救這個世界？”
“不。”
林序搖了搖頭。
“準確地說，不是拯救這個世界。”
“因爲這個世界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希望被拯救，它雖然同樣是開放系統的世界，但無論在信息上、還是在資源上都太有限了。”
“即便我們掌握了相對應的技術，也很難在有限的時間內積累起足夠的資源來發展技術。”
“畢竟，現實世界的技術不像你搞的數學一樣，它不是在草稿紙上算幾筆、在計算機裡跑幾次就能得到答案的。”
“它需要反覆驗證、需要製造大量的、大型的實驗設備。”
“而這些東西.會把這個世界榨乾！”
“.明白。”
靳小川若有所思地點頭。
此時，林序已經開著車一路闖紅燈、一路無視限速地開到了高架上，距離國安辦公室還有5分鐘的車程，而他剩下的時間，只有25分鐘了。
“你快沒時間了。”
江星野開口說道：
“你必須把未來的發展計劃告訴我！”
“我知道！我在想！” 林序咬牙回答。
他的大腦已經完全進入了超載狀態，裡面有一萬個問題在縈繞。
按照之前確定的方案，江星野應該是要跟官方建立“有限的合作”。
但現在看來，在糾錯者組織已經出現，並且很明顯已經有方向的情況下，江星野跟官方的合作必須更進一步。
可更進一步的合作就意味著更大的危險。
糾錯者對這個世界的滲透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們跟行星輪迴組織不一樣，他們更真實、更可信、對真正“高層”的影響力也更大。
準確的說，是越高層，受到的影響力就越大！
所以，江星野必須仔細選擇合作的對象。
應該是誰？
部隊。
這個詞立刻跳進了林序的腦子裡。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最後一個組織是完全的、絕對的可靠的.
那除了PLA（防和諧）之外，林序也真的想不出其他的答案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江星野只能跟PLA合作。
而是，她的合作必須建立在PLA的地基上。
就是這樣。
林序深踩了一腳油門，車子繼續加速。
隨後，他開口說道：
“你要通過秦風聯繫上部隊。”
“我覺得，你最好要建立一套完全依託于軍方生態的發展體系。”
“你需要用最嚴格的權限管理來保證自己的安全，來避免糾錯者的干擾。”
“這一點我之前沒有想到，但現在回憶起來，你之所以會有‘安全問題’的威脅，就是因爲跟軍方的合作還是不夠深入。”
“但這一次.我們可以試著改變一下。”
“好。”
江星野重重點頭。
“那這就是我們這一次的關鍵轉折點了，對吧？”
“除此之外，我還要做什麼？”
“要狂飆突進。”
林序回答道：
“搶人，搶技術，搶資源，搶影響力。”
“你不是已經找到阿雅娜了嗎？現在不用再等了，通過官方的影響力，立刻把她帶回來。”
“她很重要-——非常重要！”
“如果能對她的人格完成解析，你需要找到一個叫做賀奇駿的人格。”
“他掌握了非常多的信息，這些信息或許會對這個世界的發展有額外的幫助！”
“明白！”
江星野再次點頭，而這時候，林序卻突然注意到，後視鏡裡，有一輛車正向著他快速靠近。
低頭看一眼碼錶。
奔馳S的車速在高架上已經頂到180了。
而那輛車靠近的速度還在越來越快！
張黎明！
不，不可能是張黎明。
但一定是糾錯者組織的成員！
林序不敢猛打方向，只能把油門踩到底。
不到兩公里外就是高架的出口，如果按照這個速度衝下去.
他很可能一頭撞死在車流裡！
但如果減速，就是給了後面的車截停的機會。
到時候給來一個PIT截停，給車上的人全撞死，那樂子就大了！
踩！踩油門！
車速瞬間飆到了240以上，在這個速度下，林序距離出口只剩下最後三十秒。
可追向他的車子仍然是緊追不捨。
那輛原裝的RS7爆發出了西裝暴徒應有的氣勢，奔馳S在它極致的加速度面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當RS7的前脣貼向奔馳S480輪轂的瞬間，林序一腳猛地踩下剎車。
“吱——”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
一瞬間的速度差，讓RS7的車頭猛地撞向了S480的中部。
劇烈的震動傳來，方向盤猛地抖動。
但，沒有失控！
林序再次踩下油門加速，兩輛車的側面摩擦著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擠壓的力量讓車頭的指向偏離了高架橋的出口，但林序的眼神卻沒有一點變化。
這樣的追車戰，當年在迷茫時代的時候，自己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還有600米！”
江星野冷靜地提示。
就好像她跟林序一樣，也壓根不在意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生死一樣。
“我知道。”
400米。
林序仍舊在拼命向左打著方向盤。
RS7已經被他擠到了左側第三車道和第二車道的中間，而它的前方，就是高架出口的緩衝隔離帶。
200米。
不能再等了。
林序向右猛打方向，隨後用力踩下剎車。
下一秒。
“轟！”
RS7來不及減速直接撞入隔離帶中，隨後又徑直從高架上飛下。
S480揚長而去，身後，墜落的RS7已經冒出了滾滾濃煙。
——
但在那濃煙和火焰之中，有人爬了出來。
林序從後視鏡裡看到了那個模糊的人影。
他沒認出來那是誰，只能看到他的身上有火。
管不了那麼多了。
國安的辦公樓就在前面。
而時間，還有19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