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睜開了眼兒略看了淑妃娘娘一眼,卻是拍了拍淑妃娘娘的手背,接過茶碗兒道,“淑妃坐吧。”
待的淑妃娘娘坐下,聖上喝了數口茶之後,聖上方纔開口道,“都說天家多是無情人,哼哼,無情人,朕的兒子卻是個專情的主兒。若是落在尋常人家,便可得專情二字,只落在這天家卻最是要不得的東西。”
淑妃娘娘連忙安撫道,“六殿下畢竟年幼喪母,又常年在外,親人不得親近,面上雖淡著,這心裡頭最是需要關懷。嬪妾覺著六殿下也就是年輕氣盛,過了這關口子,成了婚,感情再深兒便也就降下溫來了。”
聖上看了淑妃娘娘一眼,卻是道,“只怕他隨了自家母親,最是重情。”
淑妃聽著也不答話。
聖上又接著道,“右相府裡出來的,朕放心。只這事兒還是得防著,便給她個側妃的身份,回頭你便定下個安分守己的丫頭給老六當正妃。”
淑妃娘娘這時候卻是著人呈上此前幾位姑娘寫下的東西道,“嬪妾此前便選上了幾個,這身世容貌品行都可,一時也是難以定奪,還請聖上示下。”
聖上隨意地翻看了眼,“你看著就行。”說著卻是又道,“怕是塞個人到老六屋子裡,他心裡頭不痛快。你稍後便把這些子東西拿過去給老六,讓他自己瞅瞅。”
淑妃娘娘應下,心裡卻自是知道咱們這位聖上面上雖是冷淡著,可這心裡頭卻還是掛著六殿下的,卻是不比那太子爺殿下少的,一時間心裡頭也是有了計較。
“爺,您都不看一眼兒麼?”陶隨瞧著旻玹心情很是不好的樣子,說話間兒也是小心謹慎了幾分。
旻玹卻是一皺眉,“你回頭燒了去。”
呃……陶隨有些傻眼兒了。
旻玹瞅著陶隨那樣兒也是略沉了眸子,隨後又道,“也罷,就擱著吧,免得他日裡淑妃娘娘問起不得交代。”
陶隨這時候卻是沒忍住,“爺,淑妃娘娘那兒正等著回覆呢,保不準就是聖上的意思。您要不再看看?”
旻玹略看了陶隨一眼,微微沉了下眉頭,又覷了眼桌案上攤放著的幾張紙,方纔道,“那就抓鬮吧。”
抓鬮?
淑妃娘娘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就著她的定力也是忍不住眉頭抖了下。
正執筆練著大字的聖上也是擡了眼兒,鬍子有點兒子吹了起來,“說下去。”
“奴才聽說六殿下將四位姑娘的字兒捲成卷兒,插在筒裡,隨手將紙筒給甩了出去,說是哪位姑娘的字卷兒蹦了出來便是哪個?”近侍公公趕緊回道。
“簡直就是胡鬧!”聖上啪的一聲將毛筆擱在了架子上,“這就是朕慣出來的兒子?”
聖上大怒,淑妃娘娘和近侍公公都跪在了地上。
“你說,老六的德行,誠心氣朕不是?”聖上卻是立在淑妃娘娘面前惱道,擡腳卻是踹翻了近侍公公,“給朕滾出去!”
近侍公公連忙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過了會兒子,在聖上灼灼的視線下,淑妃娘娘方纔匍匐在地道,“聖上有怒大可對著嬪
妾發,萬莫氣壞了身子。是嬪妾未能盡到職責,還請聖上恕罪,不要怪罪六殿下。”
“你……”聖上咬了個字在口,卻最終嘆了口氣,“你起來吧。老六的性子是朕沒有約束好,與你何干,卻要替他頂了罪過。朕不過氣他這般兒戲,失了身份。”
淑妃娘娘緩緩起身道,“六殿下畢竟年幼,爲人處事自然有得磨礪,聖上若是覺得六殿下做事不利,大可多指點指點,也好父子親近。”
聖上看了淑妃娘娘一眼,轉了身,坐在了貴椅上,“淑妃自不必爲他開脫。他何止是爲人處事不濟,朕瞅著他竟是未把朕這個父皇放在心上。既然他一心念著那丫頭,朕成全了他便是。老七不是還沒有正妃麼……”
“聖上……”淑妃娘娘一驚,頓時跪趴在地,淚落如珠,“臣妾跟隨您多年,七殿下雖爲臣妾所生,自幼便不在臣妾身邊,臣妾亦無權干涉七殿下的婚姻大事,如今聖上若以宋家姑娘配於七殿下,便是斷了六殿下與七殿下的兄弟情分了呀……”淑妃娘娘哭訴著額頭貼在了地面上。
淑妃娘娘這麼一哭,聖上也是下了火,鬆了口道,“行了,朕不過隨口一句,你起來吧,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麼樣子。老六的事兒另議。至於老七……”
淑妃娘娘擦拭眼淚的手也是微頓。
聖上瞧見了也是嘆了口氣道,“是朕給的你權利,老七的媳婦兒,你也帶著挑上吧,總不能虧待了他去。”
淑妃娘娘連忙跪首謝恩。“臣妾謝聖上厚愛。”
“八姐兒回來了?”永敏姑姑竟然守在門前。
剛下馬車的秦藍乍一瞧見永敏姑姑,心頭也是微愣,但隨即想到老夫人的精明厲害,倒也不算意外,只是道,“有勞姑姑等候。”
永敏姑姑卻是微微一笑,福了福道,“姑娘若是不累,便先過老夫人那兒一趟吧。”
秦藍點了點頭。
眼下已是夜沉燈明十分,老夫人正跪在佛龕前例行每日裡的頌佛唸經。
秦藍剛入得來,老夫人便轉過了頭,朝著秦藍擺了擺手更是慈和道,“丫頭,過來,今兒個也陪陪外祖母,一個人唸經也是念兩個人唸經也是念,但卻多了分人氣。”
秦藍給老夫人請了安,便跪在了老夫人側後的蒲團上。
老夫人放下經書,閉著眼兒合攏雙掌虔誠地朝著香佛磕了幾個頭。秦藍只好跟著照做。磕完頭後,老夫人也不看秦藍,只是聲兒卻是清清楚楚地傳遞到了秦藍的耳朵裡,“今日裡得太后娘娘召見,老婆子也是遇上了故人……”
秦藍靜靜地聽著。
“些許時日不見,她竟依舊……”老夫人暗哼了聲,“說來她也是你祖母,卻是個連你多大了都不知曉的糊塗婆子,偏還向老婆子我討要你去。哼……老婆子自然不肯,便說了什麼時候她們秦府拿出真陣勢來接你回去,什麼時候,老婆子纔會放行。”老夫人說著卻是轉過了身子,眼睛裡也是滿滿的慈愛和關愛,“老婆子晚年不幸,兩個女兒都離我而去。若是連她們的女兒都保不住,老婆子我也沒臉面活著了。”
秦藍聽著老夫
人這真心話,也是忍不住的淚溼雙眸,深深地給老夫人磕了一個頭,“青兒讓外祖母操心了。”
老夫人也是拉過秦藍的手拍了拍道,“丫頭,你莫要怪罪外祖母,不是外祖母阻你回去,實在是她們秦府若不給出個保證,外祖母實在不放心你回去。”
秦藍連連點頭,“青兒知道外祖母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青兒好,外祖母是真心待青兒的人。”
老夫人聽得秦藍如是碩,也是一陣欣慰,只道,“你能明白就好。”說完卻是又轉而問道,“淑妃娘娘召喚你過去可曾爲難你?”
秦藍卻是搖了搖頭道,“只吩咐青兒寫了篇字兒。”
老夫人又道,“雖說淑妃娘娘受命爲六殿下選妃,到底還是要以皇命爲依託,你也莫要心高了去,凡事平心以待,靜心而動,自有你的福氣。”
秦藍點了點頭道,“外祖母說得是。”
老夫人瞧著秦藍也是心思剔透的,也不再多說,便道,“你原就帶傷的,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安置吧,年輕也得注重身子。”
“有勞外祖母掛心了。”
老夫人擺了擺手,秦藍翹著老夫人又拿起佛經頌讀起來,也是識趣兒地退了出去。
這一出了老夫人地院子,沒了那佛香薰得人頭腦混沌不清,再被冷風兒一吹,秦藍也是心頭清醒了好幾分。暗下尋思了老夫人所說的話地意頭,秦藍也是沉了眉。
以老夫人的立場身份,自不會單單打起感情牌。說那麼多,無非是告訴秦藍一是目前她想回秦府是不可能的,這是在提醒她以宋府體面爲重,二是不要因著被提名了有了成爲六皇子妃的可能就身嬌氣傲起來,更何況這事兒還沒個定性來著。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老夫人這麼迫不及待地就把自己給招了過去,那是在敲打自個兒呢。
想通之後,秦藍也是在心頭一陣的自嘲,當地位臨駕在親情之上,自己還能期待有什麼真情實意麼?
秦藍本就沒存了那麼高的心思,自然日子過得平靜安然。事不到自己頭上,她自在得很。
轉眼兒便是二月初二,是個大日。尤其對於未有婚配的官家兒女。
踏青便成了各自找尋對象的最好藉口。
秦藍本也興致缺缺,巴不得不出門纔好,奈何推脫不得,老夫人處又是鼓舞似的,攛動了一把,秦藍想要蝸居的夢自然告破,便在馬車上安置了不少吃食和書本,就想著在馬車上度過一日。
今年的天最是暖得晚,雖說是二月裡,但到底還是寒性未除。秦藍眼瞅著一些子公子小姐卻是已然換上略顯單薄的春衫,一路去追尋那難得蹦出來的嫩葉綠芽,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秦藍倒是覺得他們有點兒子活受罪,便也不再往外多瞧那些子光禿禿偶有冒出點子嫩綠若是眼神不濟還看不出什麼的柳樹們,只顧自的吃著點心看著書,讓車伕將馬車駕到僻靜處歇下。
只是沒過多久兒,秦藍就被口中的糕點兒給噎住了。知道春日裡最是發蕩得緊,卻也沒到那走到哪兒便會碰上隨處打滾的男女的地步吧,偏秦藍就碰上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