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陶琦略拉了把秦藍,不禁喚出了聲。
“嗯?”秦藍回頭的瞬間卻撞到了旻玹那透過被掀開的窗撩而露出的雙眼,閃著一抹令秦藍心驚的光芒,拔涼拔涼……不禁苦笑,自己又被腹黑的太子爺算計了一把,瞧瞧旻玹那冷清的眼就知道了。
秦藍的手在水中一陣搓洗。
陶琦捧著帕子在一旁站得腿腳發麻,不禁出口道,“小姐,這都是第六次了。瞧瞧您的手,都皺了,白了,再洗下去,怕是得脫了層皮不可了。”
秦藍這才慢慢地將雙手從銅盆中拿出接過陶琦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把道,“這也就洗好了。去將這些日子裡收的帖子取過來給我瞧瞧。”
陶琦點了點頭,很快便取了過來。
因著過了正月十五,正月裡倒是沒什麼正經帖子,其他的踏青會桃花會之類的卻是不在這個月裡。秦藍也懶得現在就掛在心上,只是取了那張茶歡會的帖子,看了一番,隨後擱在一旁,後又拿起成孝候府的帖子,細看了起來,“原想著待的珠姐兒出了月子,就過去看她,卻不料,她倒先遞了帖子,日子卻是定在二月下旬。”
陶琦這時候卻是道,“奴婢聽說珠姐兒夫家升了職,不久便會搬到化州去,那裡風和日麗的氣候,比長州這冷日子就佔了一半的地方好多了。說不準什麼時候,珠姐兒就得回夫家去了。”
秦藍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李嬤嬤可回來了?”
陶琦道,“這倒也沒有。眼看早過了告假的期限,竟也沒有個通知什麼的,奴婢覺著李嬤嬤也神神叨叨的,這一過年便失蹤。”
秦藍卻是道,“許是什麼事兒給耽擱了。你也莫要說道。”
陶琦點了點頭,轉而又道,“雖說小姐的腿腳大夫說了無礙,可到底還是受了傷凍的。”說著也是拿了小被搭在秦藍的腿上,又塞了個暖踏在秦藍腳底,“小姐是忍勁兒足,愣是沒吭一聲,奴婢瞅著那痛處都覺得心驚肉跳的,偏小姐就跟個沒事兒人似的。”
秦藍自是知道陶琦這是在心疼自個兒,心裡頭也是一陣熱乎,自然不會介意她的叨叨,只是道,“只是瞅著嚇人,這不是沒有暗傷麼,塗點兒藥過陣子就褪了。只是這手腕兒上……”秦藍左右瞧了瞧自個兒的手腕兒,也是暗暗皺眉。
陶琦也是道,“那麼明顯又位下的淤青不好蓋。前次用的寬玉鐲子怕也不頂事兒。小姐不妨內穿緊袖口,再帶上戴手,怕是可以帶過。”
秦藍聽著也是點頭。
陶琦又道,“小姐剛回府,太子爺和六殿下那兒便下了東西過來。奴婢瞅著太子爺殿下送的都是些難得一見的寶藥和精緻飾
品,內裡就有一套類戴手的連鐲,小姐不妨試試。”
秦藍聽著是太子爺送來的,心裡左右有些不適,便搖了搖頭道,“明日裡都是品茶煮茶的,戴那玩意兒一擡手便鐺鐺直響的,不合適。”
陶琦聽了也覺得是這個理,便道,“六殿下送來的物什裡頭倒是有對套袖,直蓋手背的,就是不似咱們這裡人的東西,奴婢就怕小姐不喜歡。”
秦藍一聽,想著旻玹那眼神,也是略有遲疑,隨後便道,“草原上的姑娘便喜帶那個,護手腕,又簡練。就用那個吧。”
陶琦點了點頭,就要退下去,卻猛的想到一件事道,“小姐不在的時候,毫哥兒倒是來過一回,奴婢瞅著他那風塵僕僕的樣兒,怕是從化州大營騎馬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府便趕過來似的。卻是遞給了奴婢一張牛皮卷兒,讓奴婢仔細收好了待小姐回來便交給小姐,還說他就等著小姐回覆來著。”說著卻是在秦藍棄置在一旁的一堆帖子書信中挑了會兒子,方纔將一個打著卷兒被紅色娟帶子束住的看著還有點兒子髒的牛皮卷兒刨了出來。
秦藍瞅著那有些斑駁的牛皮卷兒,又想到明秋毫那性子,心想這心裡頭八成又是什麼讓自己等他之類的話,一時間雖然接過來那牛皮卷兒,卻是沒有打開,只囑咐了陶琦放好,便將這一茬給忘了。
“太后娘娘說了,姑娘們年輕,與她老人家一道品茶論茶,自會拘著,這便不請各位姑娘進去了。”一太監總管出了來,卻是尖聲道,“幾位夫人還請隨奴才進來。各位小姐自便就是。稍後淑妃娘娘便會過來,各家小姐且坐且飲,不必拘謹。”
“是……”
各位夫人相繼而入,留下的諸府小姐則或抱團或成羣湊在一起。秦藍眼瞅著慕容玲在一羣人中溫婉和氣,對誰都笑語嫣嫣,自然受到諸人的恭維追捧。秦藍素來性子清淡,自不是會打交道的,便也不參合,只挑了個角落緩緩落坐,靜靜地從各茶筒裡拈出一撮茶聞了聞,然後挑了種茶,便讓伺候在側的小宮女注了水開始煮茶。
“秦老夫人,您還是請吧,太后娘娘正裡頭等著呢。。”太監總管恭立在側,眼看著秦老夫人停留了許久。
秦老夫人一頭銀絲,帶著九隻只有一品夫人方纔能佩戴的釵頭,眼角紋路清晰,她身子筆挺,精神清足,卻是瞧著坐在一角默默看著茶壺的秦藍問道,“老身眼神不濟,著實看不太清,李公公,那是誰家的姑娘呀?”李公公微擡了頭,也是瞅了秦藍一眼,眸子微閃了下,卻是垂下了頭,面無表情,恭首回道,“秦老夫人,那位便是右丞相家的八小姐。”
秦老夫人聽得李公公這麼一說,也是身子微僵了一下,眼
睛裡一陣複雜,卻是有些嘆息道,“竟都這般大了。”說話間卻是移開了眼兒,對著李公公道,“走吧。”
眼看著秦老夫人挺直消瘦的身子閃了一下,便進了裡間,秦藍也是嘆了一口氣,慢慢地用帕子握住茶壺蓋子,緩緩掀開,將右手指尖捻起的一挫茶葉撒了下去,眼看著茶葉子在沸水中衝浪打轉,秦藍蓋上了茶壺蓋子。
茶水還在咕嚕咕嚕地煮著,秦藍卻是聞到了一股子香風兒,心裡不禁凝滯了一下。那香風的主人竟然挑了個和秦藍背對背的座兒坐下了。耳旁卻是傳來了一宮女的聲音,“純郡主可要煮何種茶?”
果然是她!秦藍心道。茶水再度煮開,秦藍掀開茶蓋子,一股子茶香便撲鼻而來。
“茶中淑女,以蓉花茶爲最。”純郡主開口道。
秦藍不禁苦笑,是非來了。自己煮的便是那蓉花茶,秦藍選擇此茶來煮,也不過是覺得它衆所周知也不稀奇,也更不難煮,只想著不要太突出被關注而已。
“只可惜,喝多了也是索然無味。倒是這茶中皇后,最是經久不衰。只不過……”純郡主沒有說下去,只不過今日品茶的卻只是個貴妃,自是喝不得那茶的,最終純郡主還是挑了另外一種茶,此茶名貴人,口味最是純貴,倒也匹配得上淑妃娘娘的身份,“注水吧。”隨後卻是無聲煮茶,純郡主也不親自動手,只適時地吩咐一旁的小宮女動手便是了。
秦藍瞧著那純郡主倒是不像是要找自己茬的樣子,但也不願搭理自己,自然不會無事找抽,湊上去礙她眼,只顧著自個兒煮茶就是。
不會兒子,卻是有太監唱道:淑妃娘娘駕到。
一時間衆小姐們齊刷刷地福身行禮。
淑妃娘娘在一桿子奴婢太監的伺候下緩步而入,一身泛素金絨毛高領衣很是顯得高貴典雅。
待的淑妃娘娘落坐,衆小姐起身分別坐下,淑妃娘娘方纔溫和道,“方纔一路過來,本宮便聞到了茶味兒,各位小姐們好手藝,倒是讓本宮有了念想。”
“娘娘謬讚……”衆人道。
淑妃娘娘卻是笑著擺了擺手道,“大夥兒自不必拘謹,今兒也就喝喝茶說說話兒,湊個興致。姑娘們只當本宮是個好茶的茶客便是。”
“娘娘和善。”
“都不必拘著了,該作甚作甚,本宮就看看轉轉。”淑妃娘娘說著也是在宮女的伺候下起了身,便朝著衆人走來。
一時半會兒倒是讓衆人緊張了起來。
淑妃娘娘也不多話,只在衆人間看看,偶有停步便問上兩句,有時候也會嘗上一口,或贊上幾分,但大多時候卻是淡笑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