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藍微福了福,便對陶琦道,“走吧。”
熟料剛擡腳便聽到裡頭一陣摔杯的聲音,不禁一愣,腳下未敢停留,只是耳間卻是依舊可以聽到那大夫人歇斯底里的聲音,“那等子底下的賤子……老夫人莫不是忘了,知暖纔是您的嫡孫,那小子又算個什麼東西?”
啪——“知暖竟攤上你這麼個有眼無珠雞腸小肚的母親,還不毀了他的大好前途,你,給我滾出去……從今兒起知暖的一切生活用度皆不需你再管……”
呼……
秦藍不禁呼出一口子濁氣兒,雖說大夫人不待見知寒這件事兒自個兒也是知道的,卻也不知她竟然如此這番恨毒了知寒,聽著大夫人那般謾罵宋知寒,秦藍縱然放下了對宋知寒的感情到底還是有些子不舒服。
大夫人終究是犯了忌諱了。
秦藍搖了搖頭。
“你不是喜歡宋知寒麼?”大夫人開口便是咄咄逼人,“只要你配合我行事,我定保你做宋府的大少奶奶,如何?”
秦藍只是很奇怪大夫人竟會找上自個兒,不禁道,“大舅母說笑了。”
大夫人見秦藍不予理會,竟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事兒,從你入府的那天那小子爲你解圍,我便一直盯著。他待你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秦藍卻是笑了,“大舅母莫不是糊塗了,大哥兒可是您的兒子,府上的陶公子,相爺與夫人的寵孫。”
大夫人早失了理智,竟然沒聽出秦藍的言下之意,只道,“他那低賤的身份哪裡是……”但又似想到什麼似的,立馬斬斷了話頭只是道,“你只說,肯不肯與我合作即可?”
秦藍像是聽到了個天大的玩笑道,“原來大舅母纔是最會開玩笑的。”說著卻是指了指廊子下水面上的倒影道,“大舅母怕是自個兒都不認識自個兒了。”說著卻是再不回頭,徑自給了她一個背影。
大夫人撇了眼平波水面上自己那張猙獰的臉,也是嚇了一跳,但隨即卻又是皺了眉頭,朝著秦藍吼道,“你敢保證對他就沒有一絲覬覦之心?”
秦藍行走的腳步卻是未停,甚至根本就是沒有理會大夫人的嘶吼,只是行走到拐角處,在大夫人看不到的地方停了下,眼睛似有晃動,但更多的卻是清明,“不愛了,本就不是愛,我又何怕你說什?”
“哼……等著瞧,你們一個個地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定要爲暖兒奪得應有的一切。”大夫人一張臉遍佈陰翳,早就失去了往日的雍容華貴。
“真是個白癡。”躲在一側的二夫人眼神閃亮,低聲譏笑了句,更是握住了自己的右手好似大權在握的樣子,心道這操持府上的權利早晚會落到自己手上,想到這兒卻是一笑,隨即也是不再看大夫人的笑話,而是直接從旁門轉走。
“大夫人那是憂心郡主入府,畢竟郡主身份在那,又是府上的大少奶奶,自個兒的大權旁落……這些年她也是私底下不知貼了孃家多少……”陶琦不禁憤懣道,手下卻是不慌不慢的解開秦藍的髮髻。
“奴婢聽說大哥兒在六歲那年得了重病,大爺抱出去,治好回來後大夫人便是不喜大哥兒了,口口聲聲說不是自個兒的兒子,不知被大爺扇了多少次嘴,後來硬是被老夫人和相爺給壓了下來。只是沒過多久,大爺便走了。大夫人就愈發不待見大哥兒了。”
“這等子陳年往事,難得你竟也能挖出來?”秦藍有些驚訝於陶琦的本事,心裡卻是回憶著宋知寒的過往,不禁有些沉思,只是臉面卻是不露,更是伸手抽出頭上的固發玉簪子放入妝匣,又關上匣子道,“她這般未必不是某些人樂見的,這次怕也是被挑撥了的,眼瞅著也是個有些心機的人,偏在自個兒兒子的事上昏了腦子,也是可憐的……行了,不提她了,早點睡吧。”秦藍用手指扒梳了幾下被陶琦理得差不多的陶發。
“誰?誰在外頭?”陶琦的耳朵最是機靈眼睛最是尖。
秦藍一怔,隨即看向外間,卻是隻看到燈影子在紙窗上投下的影子,倒是別無旁物。
陶琦不禁皺眉,“難不成是奴婢眼花了?”
秦藍卻是沉了眉。
第二日,秦藍正捧著書在窗前誦讀。
陶歡卻是進了來道,“快中秋了,小姐卻是什麼都沒有準備,這可怎麼是好?”
秦藍卻是翻了頁書道,“往常該怎麼過自然跟著怎麼過。你們備些月餅香酒就是。”
陶歡卻道,“奴婢聽說往年的中秋,老夫人卻是都要受太后召見的,老爺也是在宮裡,府上也就是各院過各院的,可是今年不同往年,奴婢只怕那日小姐怕是得隨老夫人一同入宮的。”
秦藍卻是略看了陶歡一眼,“這事兒卻是還沒有落下,待得事兒定下了再準備不遲,否則平白的落了個勞師動衆反被笑話的結果就不好了。”
陶歡聽了也是點頭道,“倒底是小姐想得是。”
秦藍卻是從書冊中抽出雙眼,看了看外頭的天道,“我倒是寧願不走這一遭纔好。”想到那日淑妃娘娘的話,秦藍就覺得心裡頭很不安定。
陶歡卻是不知道秦藍的這般想法,只是道,“若換了旁的小姐,只怕是求都求不來的。”
秦藍聽了也只是一笑,不置可否。
過了會兒子,陶琦卻是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道,“小姐,奴婢聽說了太后此番特意囑咐了老夫人要帶著兩位小姐入宮。”
秦藍只覺得手中的書突然沉重了幾分……
今兒天正好,歸去掛在鳥籠子上酣睡,來兮在一旁啄食。
秦藍悠閒地用小勺挖著鳥食送入鳥籠子裡的小碗裡,惹來來兮誇張歡喜的撲騰,心裡不禁也跟著愉悅起來。
陶琦撿著箱子裡的上好稠鍛筆畫了好幾番,一臉的欣喜道,“小姐覺得這色可好?”
秦藍卻是撇了眼道,“太過搶眼不好。”
陶琦立馬就放了,隨即又挑了個色道,“竟都是好的。此番那七姐兒竟讓小姐您先選,也不知圖了什麼?”
秦藍卻是笑了,“她倒是真陶本事了。想
著我是斷不會搶了她的色,又做了好人,比著我入府時候她盡送些過時的用不上的料子的心思又高明瞭幾分。”
陶琦也是立馬就通會道,“也是,七姐兒畢竟排行在前,小姐著什麼衣服都市要淡她一份的,難怪她這般大方。這可是上好的全南織錦,夜裡頭都會生光的,小姐穿著這衣服去那中秋會,還不得光芒奪人?”
秦藍聽了也是一愣,暗自琢磨著陶琦的那句話,又想到這些子東西都是太后賞下來的,不禁道,“你稍後去打探一下,七姐兒那兒可是用這些料子做了衣服的?”
陶琦聽了雖不怎麼明白卻也是應了下來。
夜裡頭,陶琦卻是回道,“奴婢可是打探到了那七姐兒竟是將那些子織錦都給收了的。”
秦藍聽了也是沉了眉,按理說她也應該學著慕容玲穿得低調些免得衝撞了宮裡頭的貴人,但一想到太后竟以此觀察自己和慕容玲,心裡頭也是忍不住想著索性就裝糊塗一回,只是這搶了風頭惹了記恨不比被太后惦記難過?左右不過是被盯上了,索性低調些,大不了到時候多擡擡慕容玲替自己擋一擋。
這麼一想,秦藍心裡卻是敞亮了很多,只是吩咐陶琦尋了個挑花漂紫的料子趕製出了兩身款式不同的宮衣,又讓陶喜自制些月餅送到各個院子裡。
日子便在按部就班中緩緩渡過。
中秋日午後,秦藍便被陶琦陶歡陶喜三人包圍著梳洗打扮,“小姐就算再低調也得注重身份,這些頭飾已經很少了,不能再減了。”
秦藍只覺得頭有些沉,但也明白陶琦說得不錯,便道,“儘量簡單些,否則頭重腳輕的反而容易摔跤丟臉。”
陶琦卻是瞪了秦藍一眼道,“這可是入宮覲見,哪裡容小姐說得算的。”
秦藍一時氣短,也是不禁縮了縮眉。
這才一出門,陶琦便叫了出聲。
“可不是老爺的轎子麼?”陶琦的眼神挺好。
只見得一輛棕黑色暗錦轎子正被擡起。
秦藍趕緊攜著陶琦朝著擡起的轎子福了福身。
轎子很快便被擡走,秦藍和陶琦緩緩起了身,那頭的馬車已然準備妥當,正有丫頭搬來腳凳,秦藍也不急著上馬車,只待著老夫人與慕容玲。
卻不料那頭突得躥出一匹馬來,連帶著坐在馬上的人卻是瞬地從秦藍眼前跑過。
秦藍不禁瞇了瞇眼,瞧著那背影,倒是宋知寒無疑,只是那衣衫的顏色卻稀奇的不是紫色。
陶琦遊移的目光不禁落在了秦藍的一身飄紫宮衣上。
秦藍微掃了自己身上一眼,又看著陶琦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低罵道,“瞧你德行的,竟想到別處去了,難不成你家小姐我就穿不得紫色?”
陶琦一愣,正想開口,身後卻是傳來一道柔和清明的聲音,“妹妹的膚色最是和這色兒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