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上流越下|流, 這句話是一點都沒有假。
費爾南的舊事醜聞席捲了整個巴黎的時候,阿貝爾最終還是通過博尚查到了伯爵的痕跡。就在這一天,這位年輕的曾經(jīng)的巴黎名流的小夥子找上了伯爵府上。
“請進。”開門的是託比, 他看見外面一臉悲傷又帶著幾分惱恨的年輕人, 並沒有多說什麼, 就像是早就預(yù)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似的。他沒有對阿貝爾產(chǎn)生多少的熱情, 自從伯爵跟海蒂攤牌之後, 他們之間的關(guān)係都一直是冷冰冰的,就帶著整個府上的人都是死氣沉沉的,對什麼都沒有興趣一樣。
阿貝爾自然是沒有注意到託比有什麼不同, 他現(xiàn)在心裡想知道的只有那個自己一直視爲(wèi)好朋友的伯爵大人是不是真的像是自己得到的線報那樣,是這樣一個害的他家破人亡的陰謀家!
託比帶著阿貝爾很快就走進了大廳。
阿貝爾擡眼一看, 就看見了坐在正前方的伯爵大人。而站在伯爵身後的, 則是低眉順眼, 而臉色就像是死人一樣慘白的海蒂。
“伯爵大人。”阿貝爾現(xiàn)在都還不願意相信面前這個看起來彬彬有禮做什麼都順風(fēng)順?biāo)哪腥司谷粫龀瞿菢硬焕端赣H的事情。可是,現(xiàn)在, 倫不得他只有自己的不覺得。“請問伯爵一個問題。”阿貝爾看著面前的男人,在那一雙灰色的沒有什麼溫度的眼眸下忍住了自己想要輕輕顫抖的身體。
“什麼事?我的朋友?”伯爵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壺茶水,他從那一汪清澈的水面看見了倒影在裡面的女孩子的不怎麼好看的臉色。頓時,伯爵的手就頓了一頓,這一壺茶還是之前他們在南朝的時候海蒂陪著他一起去買的, 而現(xiàn)在, 卻沒有想到兩人之間竟然會變成了這樣。
明明是好茶, 卻是再也喝不出來它原本應(yīng)有的甘甜了。
阿貝爾雖然心裡有些膽怯, 但是內(nèi)心的渴望比怯弱強上了許多倍。他的目光毫不退縮, 而是凜凜地看著面前坐著的男子,說:“敢問伯爵可否知道近日來我父親所蒙受的冤屈?”
“冤屈?”這兩個字成功地將伯爵的視線從手中的茶盞轉(zhuǎn)移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的身上。他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年輕男子, 毫不避諱他略微有些不禮貌的眼神,然後說:“恐怕你父親的事情那還不叫是冤屈吧,不過是陳年需要被人指點出來的往事。既然是事實,又何來冤屈這麼一說呢?”
“你!”阿貝爾聽著伯爵這樣漫不經(jīng)心地抖落出來自己家中的醜聞,還是這樣風(fēng)輕雲(yún)淡的模樣,一時間,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伯爵,這件事情的主導(dǎo)者真的是您?”最後,阿貝爾還是保持住了自己的上流社會中學(xué)到了最後一點的尊嚴(yán)。
伯爵落落大方地點點頭,一點都沒有隱瞞什麼。“沒錯,就是我,你不是已經(jīng)找人查探到了嗎?”他微微一笑,讓原本一本正經(jīng)的臉上帶上了一份笑意。這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他難道還不能高興嗎?
阿貝爾自以爲(wèi)自己已經(jīng)很瞭解伯爵了,但是在這這一刻,聽到這個男人這樣毫不隱晦地明明白白告訴自己就是他本人這樣做的事實,他還是震驚了。“爲(wèi)什麼!”男子面帶沉痛,他一點都不明白,爲(wèi)什麼這個昔日的朋友竟然會把手中的利劍指向自己和家人。
伯爵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這個無論是眉眼還是神態(tài)都像極了自己初戀的男子,一時間什麼都沒有說。
阿貝爾卻把伯爵的這一番沉默看做了是不屑,他悲憤欲絕,豁然走到了一旁的書桌前,唰唰兩筆,就寫下了決戰(zhàn)書。
他把那一張薄薄的白紙扔在了伯爵面前,高傲地擡起了自己最後一點尊嚴(yán),那快要衝上天的下頷上面,是寫滿了沉痛的眼睛。“伯爵大人,今日,我就向您下決戰(zhàn)書,您現(xiàn)在是接受還是不接受?”不接受,就是認(rèn)輸了。伯爵自然不會那麼輕易地認(rèn)輸,這麼多年的韜光養(yǎng)晦是爲(wèi)了什麼,不就是現(xiàn)在嗎?
“好。地點武|器都由你做決定吧。”他有充分的把握不會輸。
“那好。下午我會派人來與您相商。我先離開了!”說完,阿貝爾竟然是頭也不回地走掉了。誰也沒有看見,那在大路上踽踽獨行的那個年輕的男子越來越佝僂的身影。
伯爵把手裡的決戰(zhàn)書放在一旁,一轉(zhuǎn)眼,就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後默不作聲的海蒂。現(xiàn)在這個蒼白的小姑娘依舊是垂著頭,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那模樣,就好像是一尊蠟像一樣。
不過,現(xiàn)在,這尊蠟像有了明顯的波動。海蒂的身影有些搖晃,伯爵一下就站了起來,然後伸手扶住了她。“海蒂…….”好長一段時間,海蒂才反應(yīng)過來,之前是男人在叫她。
她有些茫然地擡頭,就落進了男人深不見底的眼睛裡。“大人……”她蠕動著雙脣,昨日她在法院作爲(wèi)證人出席了那一場震撼了整個巴黎的案件,到現(xiàn)在,她都還是有些沒有精神。那些不願意想起來的往事,可是現(xiàn)在都作爲(wèi)了最鮮明的記憶存在在了自己的腦海裡。要是再兩三日之前,就算是伯爵再怎麼叫她,她都不會說話。只不過現(xiàn)在,好像整個靈魂都被換掉了一樣,就像是初始化,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想要知道,只是訥訥地,像是一個木偶一般本能地應(yīng)答。
伯爵看了自然是心疼的不行。可是,現(xiàn)在能夠怎麼辦?他已經(jīng)走出了這一步,這往後要是有再多的不好,再多的後悔,他也都只能夠選擇自己一個人生生承受。他沒有資格抱怨,因爲(wèi),這一條路,分明就是他自己親自選擇的。他不能怪任何人,要怪的話,只是怪天意弄人,怪他自己捨不得這一身的仇恨。
“不舒服嗎?我這就叫蒙戈帶你上樓。”伯爵說完就拿著眼神示意託比把蒙戈叫來。
海蒂突然抓住了伯爵的袖口,她眼睛裡含著淚水,雖然裡面都是苦味,卻是沒有一點怨恨。她就這樣無言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然後緩緩說:“大人,今天這樣,你還能放我走嗎?”她留在這個男人身邊,除了被折磨還是折磨。她沒辦法控制自己不愛他,卻又不能藐視自己內(nèi)心最深處的疼痛。這樣進退維谷的局面,讓她一顆心除了煎熬還是煎熬。她想要一走了之,只看現(xiàn)在面前的這個男人的態(tài)度。
伯爵被海蒂這幾月來第一次這麼長的一句話驚喜壞了,可是,在聽清楚女孩子在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的臉色驀然就沉了下來。“不行!”他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
海蒂再次垂下了臉,她也沒有說話了。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住了。
“大人,小姐。”就在這時候,託比帶著蒙戈進來了。
海蒂聽見了蒙戈的聲音,也只是略微翻了一下眼皮,然後快速地離開了伯爵的身邊,走到了門口的女子身旁。“我們回去吧。”她的聲音很小,幾乎算是低不可聞,要不是蒙戈距離她那麼近,說不定都聽不見。
蒙戈看了眼站在大廳的男子,見後者沒有什麼異議後,這才挽著海蒂緩緩的走了出去。
在海蒂兩人離開後,託比這才走進了大廳裡。他看著伯爵,然後說:“大人當(dāng)真要去赴約?”決戰(zhàn)書,看來那個年輕的男子是已經(jīng)把伯爵大人恨在了骨子裡了。可是,爲(wèi)了這樣一個讓人決戰(zhàn),伯爵這樣做,真的有什麼意義嗎?
伯爵點點頭,“決戰(zhàn)書既然已經(jīng)在我手中了,那就沒有什麼反悔的機會了。我跟費德南之間,原本就註定了沒有什麼共存,不管是是他還是他的兒子,終究是有一戰(zhàn)。”
託比知道自家的伯爵這樣說就是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了,伯爵既然做出了決定,那就是真的沒有可以改變了。
晚上,阿貝爾果然信守諾言,找到了博尚作爲(wèi)帶信人,把後天的決戰(zhàn)的時間和地點告訴了伯爵。他們最後決定是用手|槍。
博尚將阿貝爾的話盡數(shù)帶到後,然後,這才把自己疑惑的視線投降了身邊的男子。他臉上還帶著不解,“伯爵大人,後天的事情,您是否有是什麼話需要讓我?guī)Ыo阿貝爾的?”他不明白爲(wèi)什麼伯爵會插手這麼多年前的往事,但是他的身份不是能夠過問這件跟他沒有什麼關(guān)係的事情的。博尚只有收斂住自己內(nèi)心的好奇,轉(zhuǎn)而平淡地問。
伯爵搖搖頭,“ 沒有。”
原本以爲(wèi),今天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沒成想,在博上離開後不就,伯爵家裡再次迎來了以爲(wèi)意想不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