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坐在書桌邊上，這間臥室一看就知道是個少女的房間。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毯，這還是夏爾上大學期間所有的獎學金拿來給她買的，海蒂一直很珍惜。

“海蒂？”海蒂還在沉思中，就聽見外面夏爾的聲音。她的心情再次變得複雜起來，要是往常，她已經歡快地開門然後奔到這個少年的懷抱了，但是，今天，她一點都不高興。這個哥哥，竟然沒有跟自己和安德烈商量，就一個人決定去了遠方，再也不要他們了。

夏爾站在海蒂門外，一遍又一遍耐心地敲門，最後，他索性就坐在了海蒂的門外，跟著她隔著一扇門交流。“海蒂，要不要我們下去走走？”

海蒂眼睛有些酸澀，以前，她記得，夏爾還沒有出去讀書的時候，他們總是吃過晚飯，就大手拉著小手在外面到處晃盪。有的時候，忘了回家的時間，被安德烈好一頓罰。可是，鄉間的野草還從前那個模樣，而他們卻不是以前的兩個小孩子了。

“去哪？”海蒂明知故問。

夏爾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裡面就是他那可愛的妹妹啊，就算是生氣發脾氣，都還是讓他喜歡。“海蒂想去哪裡，哥哥就陪著你去哪裡。”

海蒂有些賭氣，“我哪兒也不去，你也哪兒都不準去！”她霸道地說。

夏爾點點頭，又發現現在那個女孩子又看不見，只好溫聲細語道：“好，海蒂說了算。”他的話音一落，門就“吱呀”一聲開了。海蒂腫著兩個核桃一樣的眼睛站在屋裡，女孩子穿了一件純白的長裙，樣式是現在時新的蓬蓬裙，夏爾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他想要擡手替女孩子擦一擦眼淚，但是被海蒂偏頭避了過去。

“你說的，你得聽我的，哪兒都不準去！”海蒂現在就像個沒有要到糖果的小孩一樣，嘟著嘴不滿地說。

夏爾伸手當即就颳了刮她的小小的鼻樑，然後彎下脖子，看著海蒂，同她對視，“嗯，好，哥哥聽你的。那我們現在海蒂公主更夠出去跟我走走嗎？”他就像個真正的紳士一般，伸出了背在身後的大手。

海蒂自己摸了摸眼睛，然後將腦袋高傲地一昂，伸出自己還沾著濡溼的眼淚的小手搭在了夏爾的那隻大手上，“好吧。”然後，海蒂看見，她那英俊的哥哥露出了一個好看的不行的笑容。她知道，夏爾是在笑話自己哭鼻子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腳，然後說：“我纔沒有因爲你哭，我是因爲這幾天太累了，沒有睡好，所以眼睛才紅紅的！”

夏爾笑著說好，也不揭穿她的謊言。

兄妹戀手拉著手走了出去，安德烈在門前，衝著夏爾微微一笑，然後伸手擁抱了一下眼睛還紅紅的小姑娘，“玩得開心點。”他這樣說，然後，用著慈愛和包容的目光看著兩個年輕人走遠。

海蒂牽著夏爾的手，一碰一跳地走著，他們走到了一個山坡上，落日的餘暉之前將這裡照的紅彤彤的，現在已經漸漸暗了下去。一陣晚風吹來，帶來了周圍綠草的清冽的芬芳，這是鄉下獨有的味道。海蒂這幾天返程，其實也累了。她不想走了，然後就一屁股坐在了一棵大樹下。

夏爾寵溺地看著她，然後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放在地上，催促著海蒂道：“坐這裡，你一個姑娘，坐在地上，裙子也坐髒了。”

海蒂笑嘻嘻地挪了個位置，然後成功地把夏爾的外□□得皺巴巴。她又拍了拍自己身邊的那個土坑，“哥哥，你也坐啊。”

夏爾依言，坐在了她身邊。“海蒂，今年我就要……”

海蒂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夏爾輕吻到那白白的柔軟的掌心，他覺得自己的嘴巴都快要燒起來了。他不好意思地別過臉，不想要海蒂看見他微紅的臉頰。不過，還好，夕陽已經沉了下去，天色漸漸變得昏暗，海蒂也沒有發現他的異常。“你說好的，聽我的！”海蒂眼睛睜得溜溜圓，她眼裡含著淚水。她纔不要聽到那些不想聽的話，她想要夏爾留下來。

夏爾突然不忍心了，這是他愛護了十幾年的妹妹啊，從來沒有讓她爲自己掉一滴眼淚，但是，今天，她已經偷偷地哭了好幾場了。熟悉的味道瞬間涌進了海蒂的呼吸道，那是夏爾專屬的味道。男孩子將這個小小的姑娘擁入了懷裡，他捨不得她流淚傷心。

海蒂有著哽咽，她纔不是愛哭的孩子。“哥哥，你要去哪裡？”她知道，夏爾一旦做了決定，就表示幾乎無可更改了。

男孩子依舊擁著她，在海蒂的頭頂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海蒂，我可能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了……”他這話帶著幾分傷感，哪能沒有傷感呢！再怎麼說，以後回來的時間都不是自己可以決定了，也不能做事由著自己了。

海蒂倏地一下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臉上帶著些惶恐，“你要去哪！”她伸手抓住了夏爾胸前的襯衣，好像下一刻，他就要不見了似的。

夏爾低頭看了看海蒂雪白的小手，現在已經緊緊地握成了一團，他說：“我參軍了。”

海蒂的手豁然鬆開了，然後就像是之前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現在軟軟地，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抽去了靈魂一樣，沒有骨頭一樣靠在了身後的大樹上。“參軍？”她一點都不敢相信的樣子。

夏爾突然之間，覺得有些愧疚。他沒有給家人商量帶回來的決定，讓家裡愛著他的人都傷了心。“海蒂，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他堅定地說，就像是爲海蒂打氣，或者說，在爲他自己打氣一樣。

海蒂沒有說話，她現在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她只知道，她最親愛的哥哥現在要離開她了，以後都見不到了。

“海蒂？”夏爾湊近她，看著小姑娘沒有往日鮮活的神采的眼神，心裡暗自懊惱。

海蒂眨了眨眼睛，然後突然問：“哥哥，那今天你帶回家裡的那個姐姐是你的戀人嗎？”

夏爾一下子就愣住了，被海蒂這樣大膽的問話問住了。他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乖巧可人的妹妹，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怎麼這樣說？”夏爾確實不明吧，他怎麼可能跟索菲？嗯？好像是有些不對，試問，就算是班上關係再好的朋友，也沒有說要跟著他回家一起來看看這裡的風景啊？再說，多倫多比王子島繁華多了，怎麼會提出跟著自己一起回來？一時間，夏爾好像明白了什麼，他心裡一邊震撼這個英國的小姑娘的大膽，一邊感慨於自己妹妹的敏感。

“那爲什麼跟著你一塊回來？她不用回家的嗎？”海蒂扯著腳邊的枯草。

夏爾明白了索菲隱藏的感情，這件事情是他才遲鈍了，沒有覺察到。現在他知道了，卻不知道怎麼辦了。“海蒂，你喜歡索菲嗎？”

海蒂埋頭想了想，然後在夏爾希冀的目光中，重重地點了點頭，她說：“挺好的，索菲姐姐長的漂亮，性格也好。”她想的是，既然哥哥喜歡，那她也要喜歡。再說，索菲確實是長得很漂亮，從小優渥的家境將她培養成了一個舉止各個方面都挑不出毛病的小姐，這樣的人不容易引起別人的反感。加上她自身性格開朗外向，更易讓人喜歡。

夏爾璀璨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他希望聽到的答案不是這個。一陣涼風吹來，夏爾猛然一驚，他是在想些什麼呢！難道說，他希望海蒂不接受嗎？原因呢？海蒂爲什麼不接受？難道說……夏爾不敢想了。“海蒂喜歡就好。”他倉皇著說完這句話，就忙不迭地起身，想要離開這個讓他“茅塞頓悟”的地方。

海蒂不明所以，她看見夏爾突然站起來，然後大步流星地走開了。就這麼丟下她一個人不管了？海蒂滿腦子的疑問，現在不是她生氣的時候嗎？這個時候，難道夏爾都沒有自覺來安撫她現在“暴躁”的情緒嗎？

海蒂：“……”

夏爾趕快逃離了那個地方，他心在腦子裡已經是一團漿糊了。他在今晚，好像明白了什麼，但是，他害怕自己這樣的明白。

他撞撞跌跌地想要往回跑，結果，撞見了從家裡出來找他們的索菲。夏爾視線頓時不知道往哪裡放，好在索菲沒有發現他這樣的異常，只是有些疑惑地問：“咦？怎麼沒見著海蒂？”

夏爾這才止住了自己“放|蕩|不|羈|”的步伐，轉身凝視著身後不遠處的那個土丘，上面隱隱約約還看得見一個站著的人影，那應該就是海蒂。“她在上面，你去找她吧。我有點事情。”說完，他不顧索菲詫異的眼神，就一溜煙跑的老遠了。

索菲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夏爾何時這樣慌慌張張過？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丟下海蒂一個人回來了，這本身就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不過，她很快就沒有想那麼多了，因爲她看見之前在樹下的那個身影現在已經不見了。索菲心裡一驚，她要是把海蒂搞丟了，麻煩就大了。想到這裡，女子擡腳就往上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