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了南路的十萬大軍。”魯恰還不知道點檢兵員後南路部隊?wèi)?zhàn)力銳減的慘狀，只是嘆氣地感嘆到。“若是他們也一起入城與我們合流，興許我們還可以多支撐一個月。”

“拖來拖去，最好可以拖到十一月。只要一下雪，埃爾塔人也不得不退兵吧？”

“三個月，糧食足夠麼？”歐費蒙德里奇覺得魯恰應(yīng)該不會信口開河，但是他還是要這麼問一問。“若是奸細燒了糧倉，或是糧食出了意外，我等該怎麼繼續(xù)堅守？”

“三個月？”魯恰笑了。“省著點吃，半年的糧食可都有了。當(dāng)初可是歐費蒙德里奇卿經(jīng)辦的數(shù)十萬人的糧食份額，大多都存在這裡，就算前方損耗，缺失了一部分，但是人數(shù)也減少了啊。”

歐費蒙德里奇掐指一算，也確實發(fā)現(xiàn)自己多慮了。過幾天還有一批商船會載著出發(fā)國官倉的換儲糧食到達希爾齊。雖然說薯塊和發(fā)舊的麪粉賣相不好，但是擋不住數(shù)量龐大，龐大到這個商會動用了本國一切能夠跨洋運輸?shù)纳檀筒糠蛛p月教會運輸船的力量都難以一次性載完。

而歐費蒙德里奇僅僅是付出了一條船的各式中國貨而已。有了這十幾船的糧食做底，只要給他一個月，西征軍接下來的堅守糧食來源將沒有任何問題。

“儲存方面呢？”

“城內(nèi)的麪粉基本上是分散儲存的，連每日做飯的地方都不一樣。”

“看來魯恰卿還真是做好與這首都共存亡的準(zhǔn)備了啊。”歐費蒙德里奇望著城堡外牆上飄揚的多面旗幟，感慨道。

“幾十萬的大軍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若是連這個城防完備的帝都都守不住，”魯恰挺胸疊肚地嘆了口氣，“我們也不用談什麼回國卸職了，就在這個城裡戰(zhàn)鬥到最後一刻吧。”、

西征軍總監(jiān)歐費蒙德里奇抵達帝都的事情早就有人吹了不久的風(fēng)。兩大主將一同在午宴上表示將與城共存亡的宣誓更是在一定程度上壓穩(wěn)了已經(jīng)有些向南路軍靠攏的軍心。

歐費蒙德里奇的魔槍隊更是在魯恰的授意上成爲(wèi)了壓制城內(nèi)秩序的救火軍。他們並非屬於雙月教會內(nèi)的勢力，處理問題無需考慮陣營站隊問題……一時間加西亞城內(nèi)幾乎氣象一新，連往來的商販都感到了些許不同。

“賣——燻烤肉，烤魚啦！”駕著馬車的小商人滿懷期許地在攤點前吆喝——他今天可是趕了個正好，那些布衣不著甲，揹著奇怪武器的應(yīng)該就是守城士兵所說的，昨天新來的部隊吧。

這些軍人手裡頗有幾個小錢，再加上自己的東西賣相也好。小商人靠著村裡的獵人獲得的獵物和山林裡的香木，和自己的醃製手藝做出的烤肉魚遠比其他人的好——埃爾塔動亂之前他本來想開個小店的。不過現(xiàn)在能夠混口飯吃，還能帶著全村一起溫飽，他也就知足了。

“希望今天可以賣得不錯。”他拿出了蓋著活動木板的籃子，開始點數(shù)裡頭的

銀幣——剛從北門一進城，就有幾個守城的士兵急衝衝地找他買走了不少小塊烤肉。這個市面上有西征軍的人維持著基本的買賣秩序，起碼還沒有人敢公然搶劫這些攤販的小錢。不然今天誰不長眼這麼一搶，明天就沒有人會送來零星的糧食和肉菜享用了。

“來來來，老闆，給我來兩塊。”小商人剛把銀幣碼成可以換金幣的一摞，就又有人靠了過來。

“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教會本部那邊來的吧？”小商人從掛架上摘下士兵指的兩塊烤肉，掏出繩子開始把它們捆在一起。

“那是，我們可是埃爾塔的第一強軍。”士兵看著烤肉的顏色，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小商人猛地擡起了頭。“你們是來趕走西埃爾塔多尼瓦叛徒帶領(lǐng)的那些異端的？”

“正是。”士兵傲然地擡起頭來，“歐費蒙德里奇大人說，埃爾塔還需要我們自己來拯救。”

小商人又低下頭去，繼續(xù)麻利地把肉捆好，轉(zhuǎn)而用手拿起，遞給士兵。

“多少錢，老闆？”士兵已經(jīng)掏出了布制的錢包，“看在都是埃爾塔人的份上，便宜點唄。”

“不收錢。”小商人咧開了嘴，“你們是拯救埃爾塔的勇士，這個錢我可不能要，就當(dāng)是勞軍吧。以前官軍可沒有找我們要錢的，扯了東西就走，唉，那個苦啊……對了，你可以跟你營裡的兄弟們說，午飯我請客，不過得自帶主食來……能帶個爐子和鍋是最好。”

看著士兵滿足地一路小跑離開的身影，小商人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

對外略顯無力的埃爾塔總參謀部是無法滲透到西征軍地方軍內(nèi)部，但是安插一些眼線在希爾齊，加西亞之類的大都市總是有辦法的。特別是這些大都市非但沒有像西征軍前線的據(jù)點一樣把居民架出城外，還擺出了一副“親民”的態(tài)度，支持商販往來……

差點被舊埃爾塔的政策餓死，地方官胡作非爲(wèi)又沒有人來管，冬天還被多尼瓦的“降落傘禮物”救過不少人的山村怎麼可能會張口就是“西埃爾塔的異端”呢？只可惜這些魔槍隊的士兵一點也不知道帝都附近的情況，被烤肉滲出的香味一薰更是昏了頭，根本不會想到面前的“愛國良商”居然是無孔不入的探子。

更傻的是他第一句話就先證實了自己不是普通的戡亂軍，而是歐費蒙德里奇直屬的心頭肉。

小商人繼續(xù)坐下收拾著銀幣——他每次進城都要拿著銀幣和烤魚烤肉去認識的商行換成金幣，鹽，和各類生活用品。不用說，這家商行本身就是埃爾塔總參謀二部下屬的前線機構(gòu)。

所有和西埃爾塔有過商業(yè)動作的商人都免不了在交易過程，桌上閒聊時被套話。任何嘗試矇騙談話者的企圖都會失敗——虛假的奉承都會在肢體語言上暴露，從而讓他們在可信度評分上下降若干個級別。

有些商人一開始就表露出了對多尼瓦政權(quán)和異界人的強烈擁護

。郎情妾意的兩方只需要進行若干次商業(yè)合作就如同乾柴烈火，由賣錢發(fā)展到賣情報，再到自願爲(wèi)西埃爾塔服務(wù)……也就是“以身相許”。

“商人是我們擴大影響最好的途徑，他們一方面是信息的傳導(dǎo)者，帶著我們需要的情報；另一方面他們不知覺得擴散著‘中國式’的生活內(nèi)容。只要讓他們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跟著西埃爾塔混有前途’，無論是把他們發(fā)展成宣傳站或是情報站都是完全可行的。”——摘自《明暗不定——埃爾塔情報工作紀實》，2031年第一版。

小商人回憶著情報員簡短培訓(xùn)的“套話學(xué)”細節(jié)，一擡頭已經(jīng)看到一整個十人隊扛著鐵皮爐和鐵鍋，柴火，墊地的舊布一起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還有人扛著一大塊用紙包著的白麪包——小商人不知覺地嚥了咽口水，果然士兵分發(fā)的白麪包就是要比自己身上帶的黑麪包要好。

說笑著的士兵們打完招呼，立刻在小商人的安排下把柴火丟到鐵皮爐子裡。這種常見於西征軍一般部隊的柴火爐子可以燒十人份的湯鍋，還能用在室外取暖。不過它絕對禁止用在室內(nèi)，取代它的是帶著長長煙囪的壁爐和爐竈。

在室內(nèi)燒炭使用不當(dāng)?shù)脑挄賮砘鹕竦募刀省@個傳說不知在多少年之前早就傳遍了半個世界，只不過是版本不同而已。就算是鐵皮火爐在室外，也要有一個士兵拿著扇子不停地扇風(fēng)。

加了水的鍋子放在爐子上加熱，早有士兵花了幾個小錢買來新鮮的菜蔬，放在鍋裡翻滾。小商人這裡則取出了幾塊烤肉，切成小塊之後也一併丟進湯裡。

“只可惜沒有酒啊。”小商人坐在桌旁，很自然地砸吧了一下嘴。“各位勇士，招待不週，還請見諒。”

士兵們的眼神早就釘死在了鍋中上下翻飛的烤肉塊上，對小商人如同酒心巧克力一般的恭敬轟得更加暈頭轉(zhuǎn)向，自然是放下了對陌生人的戒備。

士兵總不能繼續(xù)揹著長槍吃飯，即使歐費蒙德里奇親自撰寫的條例規(guī)定士兵必須槍不離手，所以他們就做出了折中的辦法——圍著舊布坐下時，把卸了套刀的槍橫放在大腿上。

小木碗一人一個，大鍋就直接放在中間。一羣人一邊就著肉湯吃切片的麪包，一邊嘮著家常和營內(nèi)的趣事。小商人也不急著試探，就不停地問湯是否太鹹，自己怎麼怎麼烤制的肉是否好吃之類……

“我這可是我父親傳下來的手藝。”小商人捋著山羊鬍，一臉得意的樣子，毫不羞恥地自誇著自己的產(chǎn)品。“今後還仰仗兄弟幾個多光顧些，最好給其他營的兄弟美言幾句……”

他要營造出一個只顧悶聲發(fā)大財?shù)男蜗螅屆媲暗倪@些個士兵明白宴請他們也只是爲(wèi)了讓他們回去打開銷路，而不是要拉攏關(guān)係，更不是要套他們的話。

一般人都以爲(wèi)那不要錢的烤乾肉是鉤子，然而只用一串肉又怎麼釣得上大魚？那只是打窩的料子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