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的臉上有著意味深長的微笑,想到今天在殿中的羞辱,西涼楚燕的心中自然是恨的,只是這個時候他代表的是皇上的面子,西涼楚燕也只是攏了攏頭上的珠翠,說道:“多謝皇上的恩賜,公公進來說話吧。”
說著便扶著文鴦的手,慢慢地走進了正殿之中,黃總管垂手而立,緩緩地說道:“皇恩浩蕩,賞賜西涼妃恩賜上用緞四疋、官用緞四疋、果桌一張、賞用果桌四張……,欽此。”
西涼楚燕笑著跪拜聖旨,說道:“謝皇上恩典。”
黃總管收了聖旨交到文鴦的手中,笑著說:“娘娘,原本妃位只有白銀三百兩,皇上對您疼一些賞賜黃金三百兩給您,翠玉是西域來的寶貝,內務府中現收五塊,皇上白白地給了您三塊,可見皇上十分疼您。”
黃總管的聲音慢慢的,但聽起來讓人覺得有挑釁的味道在裡面,西涼楚燕捻了一顆手邊的葡萄,說道:“本宮如今有今天,皇上的恩寵是一點,可是最重要的還是公公您的成全啊。”
黃總管裡面擺手,說道:“娘娘,這話奴才可是不敢當的。”
西涼楚燕笑了一下,文鴦下去了,西涼楚燕的語氣變得有些倨傲起來:“本宮這花盆上的和田白玉也是西域的貢品,公公有本事在本宮的和田白玉上做這麼精細的手腳,可見也是個了不得的人才。”
黃總管聽到西涼楚燕這麼說,忙跪了下去,說道:“娘娘此話奴才當真是你不懂了。”
“內務府最是上達下聽的地方,公公怎會不知道今天在太和殿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西涼楚燕的眉毛一挑,分明有發怒的意思在裡面。
黃總管受皇后之命,原本心中忐忑,如今聽西涼楚燕這樣說,更覺得天崩地裂,連忙跪下,說道:“娘娘明鑑,奴才只負責內務府的事務,太和殿上的事情,奴才萬萬不敢打聽。”
黃總管震驚的樣子讓西涼楚燕覺得可笑:“怎麼,黃總管是敢做不敢認的人嗎?本宮還以爲黃總管不過是最末的棋子,那個要利用您的人準備隨便將您推出去,如今看來,黃總管已找好幫您背黑鍋的下家了嗎?”
西涼楚燕的眼神之中有些慵懶,這樣慵懶的狀態從前常有,只是現在看來,慵懶竟不知道什麼能爬到臉上,只因爲前路漫漫,並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
“娘娘,奴才越發不懂得您在說什麼了。”
西涼楚燕的眼神慢慢變得凌厲,隨後又變成一絲笑意:“既然黃總管咬死不說,本宮也沒有什麼需要說的,公公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後宮中什麼事最重要,若爲了金銀將自己的命賣了,不是作繭自縛了嗎?”
西涼楚燕的聲音裡面有不容置疑的味道,黃總管的手心中全部都是汗水,他沉沉地說了聲:“是,娘娘。”
“好了,本宮也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情做好了,有你好賞的。”西涼楚燕似笑非笑地說。
“是,娘娘。奴才告退。”說著總管便走了出去。
“文鴦。”
西涼楚燕擡手將茶蓋子蓋在茶碗上:“幫本宮將的貢品好好地清點一下,本宮要看一看皇上的恩典。”
文鴦笑盈盈地說道:“皇上的恩寵自然是第一位的,娘娘,今天您可是長臉了呢。”
西涼楚燕仍用玉如意搓臉,說道:“本宮倒不知道什麼長臉不長臉的,只是最可恨的是腳上的這雙鞋,竟然讓本宮在羣臣面前丟了面子。”
西涼楚燕的眼神慢慢落在腳上的這雙鞋上,眼神之中已經有了笑意。
“娘娘,這雙鞋您還要穿著嗎?原就是不吉利的東西,還不如扔掉算了呢。”文鴦說道。
“這樣好的東西,本宮怎麼捨得扔掉呢?本宮等下還要穿著這雙鞋子去承寵。”西涼楚燕的聲音裡全然都是綿柔的意思,養在籠子中的畫眉也安靜下來,似乎也在聽西涼楚燕的聲音。
“娘娘,您是有什麼主意了嗎?”文鴦問道。
“這鞋若是現在扔了,不就是像那桂花樹了嗎?死無對證的事本宮可不能做第二次。”西涼楚燕說道。
“娘娘,您覺得這鞋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文鴦有些疑惑地說:“既然和田白玉本身沒有問題,爲什麼偏偏在那太和殿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西涼楚燕想了一下,說道:“其它的事情是沒有什麼關係,問題的本身就是在這鞋底子上。”
西涼楚燕的手指劃過了桌上那盞花窯茶盞,上面有著牡丹、萱草的花式,鮮紅欲滴的色澤讓人癡迷,好像是血紅的珠子,“本宮問你,在這皇宮之中,有沒有可能存在贗品?”
西涼楚燕的聲音十分柔和,讓人察覺不到是在說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
文鴦笑道:“娘娘可不是說笑了?皇宮之中怎麼可能有贗品?能進到宮中來的東西一定都是最上級的。”
西涼楚燕笑著說:“那便是了,你可知道,白玉是特定的品種,是因爲這種軟玉主要產於新疆和田等地,所以被稱爲和田玉。既然和田白玉是一種軟玉,那麼它的的成分便是和其它的玉石更加不同一些。”。
文鴦點了點頭,“奴婢雖沒有娘娘知道的這麼多,可終歸也知道和田白玉有不同之處,只是這與今天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西涼楚燕說:“正是因爲和田玉所含成分的差異而致顏色的不同,軟玉的質地細膩,用手觸摸有滑感。”
西涼楚燕的眼神掃過文鴦疑惑不解的臉龐,說道:“所以若是和田白玉與金磚相互摩擦,玉石本身就會變得光滑與柔軟,久而久之的,便在鞋底和金磚之間形成了一定的隔離,本宮因爲有了之前的暗示,心中緊張纔會滑到,當時就算是皇上要好好地查這一雙鞋的來歷,恐怕也是不能夠的。”
西涼楚燕的眼神慢慢地飄忽不定起來。
“可是娘娘,從前皇后娘娘封后的時候,穿的也是和田玉石製成的花盆底,爲什麼她就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呢?”文鴦的話讓西涼楚燕淺淺地笑了一下。
“你也說了,那皇后娘娘穿的是和田玉石製作而成的花盆底了,你知道可是和田白玉呢?”
文鴦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誰會關心這樣的事情?”
西涼楚燕說道:“正是了,人們都知道是和田玉製成的,只是不知道和田玉石中也有相對硬的玉與相對軟的玉之分,華清若是定了質地最柔軟的白玉給本宮做成這花盆底,誰能知道呢?”
西涼楚燕的聲音柔和,文鴦卻已經睜大了眼睛。“娘娘,如此看來,東宮的那一位的功夫真是精細啊。”
西涼楚燕輕輕地頷首,說道:“功夫精細不精細本宮也不在意,最重要的是皇上怎麼想。”
西涼楚燕看了一眼茶盞,說道:“你們辨別茶盞真僞的時候,主要從它是否白色滋潤,或見釉色如竹絲白紋等判定是否真品。對嗎?”
文鴦偏頭說道:“娘娘,什麼叫做我們這裡?”
西涼楚燕心想不好,想要炫技巧,結果說漏了嘴,連忙擺手說道:“本宮的意思是這皇宮中的人。”
文鴦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宮廷內確實有整套體系來判定真僞,只是這些事情不是奴婢所能知道的了。”
西涼楚燕笑著說:“茶盞的真僞直接關係到飲茶的質量,在皇宮中自然要用最好的,後宮中的人個個講究品質,點茶前先要用熱水燙盞,使盞變熱,如果盞冷而不熱的話,泡出來的茶色不浮,本宮也是從這套新送來的茶盞想到貓膩的,若是懂得根據品種來估算它給對方造成的危害,便有些意思了。”
西涼楚燕自言自語地說,杯中的龍井已慢慢老舊,雖發出香濃的味道,但是終究都是從前的味道了。
文鴦笑著說:“還是娘娘思慮周全。”
西涼楚燕搖了搖頭,說道:“什麼思慮周全不周全的,不過身在後宮中自然有身不由己的地方,只是多虧你,能一直幫我周全著,對了,我的母家有沒有來信?”
提到母家的時候,西涼楚燕的眼神慢慢地變得紅了起來,她從來就沒有感受到家庭的溫情,如今知道了世上原來有這麼寶貴的感情,總算是自己的至親之人,也不能不過問。
“娘娘,您且放心吧,大人如今雖已告老還鄉了,可是終歸還是樂得清閒的,至少他也很希望能夠在前朝幫娘娘盡力,如今華清的勢力慢慢做大,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所以娘娘也要稍安勿躁,只要您在宮中的榮寵夠了,咱們便是什麼都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