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謝慕蘇收到了星尚寄來的十週年宴會邀請函。
錢媛一面捧著邀請函一面驚訝道:“慕蘇姐,你是星尚的藝人?”
“我是《花間集》的模特,”謝慕蘇接過邀請函看了看, “不過版面並不多。”
恰逢此時, 有幾位顧客進來, 找錢媛修改設(shè)計稿。錢媛迎上前去, 心想, 下班回家一定要翻翻書櫃裡的《花間集》。每個月的《花間集》她都會雷打不動地買下,而女裝部分她向來跳過不看……
送走了客人,錢媛又蹦蹦跳跳地回到謝慕蘇的身旁, 她眨巴眨巴眼睛問:“慕蘇姐,參加宴會的禮服你決定好了嗎?”
謝慕蘇搖頭。
錢媛拎起一件黑色連衣裙, 說:“不如穿SLG的衣服吧?如果時間來得及, 我?guī)湍阍O(shè)計!”
“好。”謝慕蘇笑著應了聲。
“不過這種宴會一般要走紅毯吧, 若是被記者拍到,八卦論壇又喜歡在女星的服裝上挑刺, 誰的款式最土氣、誰的布料最廉價、誰的品牌最低端……”錢媛遲疑道。
“那就更要穿SLG的禮服啊,有人願意免費幫我們宣傳又有何不可?”
自覺身負重任的錢媛一臉凝重,她走到裡間的工作臺開始畫圖。
打發(fā)走了小姑娘,謝慕蘇心裡想,他, 應該也會去吧。她一直想找合適的機會將手鐲還給他, 卻沒有撥通電話的勇氣。
日子波瀾不驚地過著, 很快, 便到了宴會的夜晚。
按照她的授意, 錢媛設(shè)計的禮服很端莊,淡紫色抹胸及地長裙。她換上裙子後, 覺得脖頸處空蕩蕩的,翻遍了櫃子卻找不到合適的項鍊。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任何首飾都不佩戴。
她盛裝打扮,再散漫也拉不下臉來站在馬路邊攔計程車,於是,剛下班的方苓被她拉來充當臨時司機。
到了晚會地點,遠遠望去,紅毯一望無際直映到天際。謝慕蘇剛下車,無數(shù)道閃光燈同時亮起,久違的咔嚓聲響徹在耳邊。
她頂著一張“我誰也不想理”的臉進了大廳,拿起一杯香檳酒啜了口,用餘光搜尋著已到場的賓客。寧雙牧,不在。
謝慕蘇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想要找的人,達毅卻等候她多時了。瞧見她的身影,他右手端著鬱金香杯,左手插進口袋裡,吊兒郎當?shù)叵蛩邅怼?
“謝慕蘇,我怎麼打不通你的電話啊?”
“因爲你的號碼躺在我手機的黑名單裡啊。”她學著他痞氣的語調(diào)答道。
達毅嘖了兩聲,煞有介事地看向她的身後,然後用肯定的語氣說:“你和寧雙牧分手了?”
“與你有關(guān)嗎?”她蹙起眉頭,放下酒杯邁步往大廳中央走去。
就在這時,寧雙牧挽著張馨一同走進來。
謝慕蘇的腳步一頓,他們的舉止尤爲親密,穿著黑色西裝的寧雙牧與一襲紅裙的張馨,看起來又刺眼,又登對。
“你們果然分手了。”達毅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這對璧人。
不知道別的女人見到自己的前男友牽著其他女人的手會是什麼感受。
她只希望目光是劍,這樣就能斬斷二人挽在一起的手臂。張馨穿得也是錢媛設(shè)計的晚禮服,同樣是抹胸,張馨的裙襬堪堪包裹住臀部,露出筆直修長的腿。雪白的脖子上戴著一串水晶項鍊,與天花板的水晶吊燈相得益彰。
謝慕蘇心生悔意,早知道他們這麼快就勾搭上了,她定會去蒂芙尼挑根項鍊,輸什麼也不能輸氣勢。
達毅將她的神情全數(shù)收進眼底,心底有些苦澀,他仰頭喝完杯中的酒,再開口時聲音突然嘶啞起來。他清了清喉嚨,說:“謝慕蘇,你很喜歡寧雙牧?”
“你以爲呢?”她收回視線,反問道。
長著一張娃娃臉的男人欠揍地說:“我以爲你是因爲錢才和他在一起。”
錢,又是錢。謝慕蘇粲然一笑:“我就不能因爲貌和他在一起嗎?”
“那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樣。”謝慕蘇的眼神四處亂飄,猝不及防地瞥見趙導演的身影后,她後退了幾步,尋找著合適的地方藏一藏。寧雙牧這靠山倒了,以趙導演睚眥必報的性格,若是發(fā)現(xiàn)了她,絕對不會放過她。
達毅的手冷不丁地攬上她的腰:“怕什麼,這不是有我在嗎。”
“把手拿開!”她低吼。
他順從地收回手,斜了她一眼,笑著說:“要不——我們出去?”
“能擅自離開嗎?”謝慕蘇記起她剛?cè)胄袝r,有次吃壞肚子衝出去找?guī)型攴奖汜幔邔右哉也坏剿娜擞盃懹桑瑑瓷駩荷返亓R了她一頓。
“我說行就行。”他不自覺地牽向她的手,又猛地停止動作,千載難逢的獨處機會,他不想又一次把她惹炸毛。
謝慕蘇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她注視著達毅挺拔的背影,驀地想起與寧雙牧一起將小杰送回福利院的那個夜晚。彼時的她,會被他隨口的一句話而撩撥得滿面潮紅浮想翩翩,而如今,卻化作滿腔的酸楚。
“啊。”謝慕蘇捂住額頭,達毅停下腳步也不知會她一聲,眼前一黑,她的鼻樑便直愣愣地撞上他的脊背。
他轉(zhuǎn)過身,嘲笑道:“你是豬嗎?”
她沒有與他閒聊的打算,繞過羅馬柱,擡腳離去。
“等等,謝慕蘇!”他下意識地拽住她的手臂,下一秒,被她大力地甩開。
“你不動手動腳會死嗎?!”她沒好氣地吼。
“行行行,是我不對。”達毅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既然你和寧雙牧分手了,不如和我在一起,怎麼樣?”
謝慕蘇只當玩笑話:“不好笑。”
“我是認真的,”一貫囂張跋扈的男人低下頭,羞澀地說,“我還挺喜歡你的。”
完了,要是被狗仔聽到,明天的頭條跑不了了。
好半天都不見迴應,達毅疑惑地擡頭,卻見謝慕蘇捂住臉蹲在柱子旁。
他踢了踢她的小腿:“你在拉屎嗎?”
“你真噁心,說話文明點會七竅流血而死嗎?”謝慕蘇皺著一張臉,她揉了揉腿,右手扶著柱子徐徐站起身,“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腦子進水銀了不分場合隨地大小便嗎?!我是怕有狗仔!狗仔爲了博眼球指不定會添油加醋亂寫一氣。”
她的五官因爲痛意擠在了一塊兒,達毅瞅了她一眼,半是嫌棄半是倨傲道:“雖然你很醜,身材差,脾氣又壞,但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和我在一起吧,我會好好對你。”
聽他的語氣,難不成她還要跪下磕頭謝恩?謝慕蘇狠狠地翻了個白眼:“我不喜歡□□,也不喜歡言行舉止粗魯惡俗的人,更不想和別的女人共用一個男人。”
“我都說了我沒金主!”達毅急赤白臉,儼然忽略了前幾句話。
謝慕蘇輕哼一聲:“誰信?”
“啊啊,真是的!”達毅用手拼命搓著臉頰,他深吸一口氣,“我爸是星尚的股東。”
“乾爹?”
“……親爹!”
謝慕蘇彈了彈禮服上的灰塵:“本宮知道了,你可以滾了。”
達毅瞪大眼睛,他氣得打了個哆嗦:“你、你什麼態(tài)度啊?我哪點不如寧雙牧?跟我在一起還委屈你了嗎?”
從他口中聽到那三個字,謝慕蘇的心一緊,她冷淡地說:“你這天王老子唯我獨尊的性格就是你爹慣出來的吧,你不如回爐重造學學如何尊重人。”
她說完便不再逗留,任憑達毅怎樣氣急敗壞地大吼,她也不回頭。
星尚的排場十足大,光是紅毯就長達百米,謝慕蘇踩著三寸高跟鞋下紅毯,一晚上粒米未進,只喝了口香檳,紅毯下的臺階建得極高,她每下一層臺階,就覺得胃裡的那點酒往上涌了幾釐米。她撫著心口想,這兒鐵定還有狗仔,千萬不能吐出來。
眼看紅毯就要走完了,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謝慕蘇看到來人臉色一白,卻又假裝鎮(zhèn)定地說:“趙導演,真巧。”
“謝小姐。”趙導演的鼻子似乎永遠不通氣,他甕聲甕氣道,“你的行情真好,寧雙牧玩膩了一轉(zhuǎn)眼你就勾搭上了達毅。”
她也不惱,指了指男人的某部位,天真爛漫地笑:“您又欠揍了?”
想起當時的痛楚,趙導演連忙倒退幾步,逃離謝慕蘇的攻擊範圍。他站穩(wěn)了步子,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很丟臉,他衝著謝慕蘇的背影罵了幾句下三路的市井話,不屑般地往紅毯上吐了口唾沫,才擦擦嘴走人。
謝慕蘇置若罔聞,撥通了方苓的電話:“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