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要去慶功宴嗎?”謝慕蘇翻箱倒櫃找了一上午,也沒尋到一件合適的禮服。“合約已經(jīng)到期了,我說好隱退現(xiàn)在又去這種場合拋頭露面,真的好嗎?”
“有飯不蹭這不像你啊……你不會是沒有合適的晚禮服吧?”莉莉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進耳膜。
“對,不愧是金牌經(jīng)紀(jì)人!”
“拍我馬屁也沒用,你自己想辦法。”
“慶功宴的意思就是……殺青了?那肖可琪的角色不換了?”她後知後覺地問。
“不是不換,而是直接把她的戲份刪掉了?!?
“爲(wèi)什麼?”
莉莉淡淡道:“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偷拍投資商——就是之前在公司大堂遇見的那個寧雙牧,你不是還撞到肖可琪向他求愛來著嗎?”
“嗯,然後呢?”
“她還涉嫌打人、在酒吧鬧事、辱罵警官……這麼多負面新聞爆出來,她的演藝生涯算是毀了。”
“公司不管嗎?她不是有後臺嗎?”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她的後臺在我們這些普通人的眼中很厲害,但和她得罪的人比,提鞋都不夠;人家本來懶得和她計較,她卻得寸進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謝慕蘇兩眼望青天:“不懂……”
“打個比方,如果我和你是奴隸階級的話,那麼肖可琪是平民,她得罪的人就是貴族?!?
“……她得罪了多少人?”
莉莉不耐煩地說:“你怎麼問題這麼多啊,不聊了,我還要去公司一趟,你記得選禮服?!?
掛斷電話,謝慕蘇去熟識的髮型師那裡做了髮型,又乘車去某奢侈品牌的專賣店挑選禮服。
出乎意料的是,有個熟人也在。
“真巧?!睆堒傲嘀患{色抹胸禮服,對著鏡子比試著。
“你好,張小姐?!敝x慕蘇並沒有交談的打算,她徑自走到另一邊,端詳著樣衣。
一陣高跟鞋的響聲後,是女人輕柔的嗓音:“試試這幾件吧?!?
張馨朝她伸出右手,薄如蟬翼的布料吊在衣架上,謝慕蘇看了眼,都是她不愛穿的冷色系。她接過,誠懇地說了句“謝謝”,然後又遞給站在一旁的導(dǎo)購小姐。
導(dǎo)購小姐窘迫地看向張馨,又轉(zhuǎn)過頭打量著謝慕蘇。
謝慕蘇面色平靜:“抱歉,張小姐,你挑的衣服的顏色我不喜歡。”
像軟體動物般倚著鏡子的張馨說:“幫你做個參考而已,畢竟謝小姐以後很難再有機會出席這種場合?!?
“公司旗下的藝人爆出醜聞,身爲(wèi)傳媒總監(jiān)卻能悠閒地挑禮服,張小姐的心裡素質(zhì)如此強大,自然比慕蘇更有資格出席這種場合?!彼鼗負?。
她雖然與莉莉重歸於好,但也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對於張馨,她的內(nèi)心只有厭惡。她聽公司的員工議論過張馨的上位史,個人私事她無權(quán)評價,她不滿的是張馨替趙導(dǎo)演拉皮條,用合約要挾她。
她話裡有話,張馨也不生氣,聳聳肩,進了換衣室。
慶功宴的地點訂在醉中天,謝慕蘇換上挑好的衣服後,便打車去了酒店。
她冷著一張臉,記者只敢遠遠地拍了她幾張,就去打攪男女主角了。趙導(dǎo)演正在臺上說著致辭,她餓得前胸貼後背,掃了眼在場的人,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趙導(dǎo)演背臺詞。她有些鬱悶地想,既然是“慶功宴”重點難道不應(yīng)該是“宴”嗎?這樣婆婆媽媽下去,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開飯?
“你在想什麼?”達毅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
謝慕蘇回過頭,在片場看慣了私服的達毅,西裝革履的他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偶像派的氣質(zhì),她“嗨”了聲,當(dāng)作打招呼。
達毅也在心中驚訝,想不到平時土得令人不敢相信她的職業(yè)是模特的人,正裝打扮瞧著倒挺漂亮的。
“人靠衣裝?!彼麖南銠壦捻敳磕闷鹨槐?,抿了口。
謝慕蘇看著他的動作問:“東西可以隨便吃嗎?”
“???”
“你知道什麼時候開飯嗎?”她又問。
達毅的嘴角抽搐了幾下:“你盛裝打扮就是來吃飯的?”
“不然來幹嘛?觀看趙導(dǎo)演毫無感情、乾巴巴地念致謝稿,還是享受被記者當(dāng)成屍體一樣拼命拍照???”
“你這身衣服就夠你吃上很久了吧?你花這麼多錢來吃一頓飯,不覺得很不劃算嗎?”
謝慕蘇偏頭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樣,我虧大了?!?
“……”達毅無奈地笑,“你的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呀?”
這個問題在謝慕蘇被方苓氣得咬牙切齒的時候,問過。方苓好像是這麼回答她的:“夏洛克說過,‘普通人的腦子裡裝的都是垃圾’,我是普通人,所以我腦子裡裝的都是垃圾。”
回想起方苓認真的神情,謝慕蘇從善如流地答道:“飯,我想吃飯,我腦子裡裝的都是飯?!?
達毅笑得直不起腰:“哦,謝飯桶?!?
謝慕蘇擡腳就想踹他,被他輕鬆地避開,她踩了個空,氣得從包裡拿出手機給方苓發(fā)了條短信:“你這個垃圾桶!”
爲(wèi)了避免方苓打電話追問,謝慕蘇直接關(guān)掉了手機。宴會剛好開席,衆(zhòng)人一同舉杯慶祝,閃光燈將會場照亮。謝慕蘇擠出一個僵硬的笑,配合記者們拍照。
入了座,謝慕蘇埋頭苦吃,達毅時不時嘲諷幾句,她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嗆回去。一不小心,就噎著了,她喝掉了半杯酒,拍著心口順氣。
達毅的臉上掛著欠揍的笑容,他低聲說:“你怎麼連吃飯都不會?”
“要你管!”謝慕蘇拔高音量吼道。
一時,全桌的人朝她看去,謝慕蘇的臉羞得通紅,她恨不得將手中的銀叉扎向達毅的大腿以泄憤。她以爲(wèi)她會在別人心中落下“沒教養(yǎng)”的印象,卻不知,她剛纔的語調(diào)聽在旁人耳中,更像是撒嬌。
謝慕蘇打定注意不理達毅,衆(zhòng)人只當(dāng)她在同達毅慪氣,看向二人的目光便更加曖昧。
趙導(dǎo)演也在心中懷疑二人的關(guān)係,達毅的確是片場裡唯一一個和謝慕蘇說話的人,只是沒想到,他們的關(guān)係如此熟稔。他聽編劇提到,謝慕蘇一個人來的。那麼,寧雙牧呢?他看了眼正與另一個投資商說話的男人,視線又回到謝慕蘇的身上,宴會開席就沒見到他們說話。難道,他之前太輕易地相信報紙的內(nèi)容,因而誤解了寧雙牧和謝慕蘇的關(guān)係?
趙導(dǎo)演心中有了打算,他說了幾句場面話,突然問道:“謝小姐今後有什麼打算?”
被點到名的謝慕蘇嚥下嘴中的食物,她可不會單純到認爲(wèi)趙導(dǎo)演會安什麼好心。她笑著說:“女人嘛……首要任務(wù)自然是結(jié)婚了?!?
趙導(dǎo)演沒了言語,倒是達毅在她耳邊說:“你剛纔的聲音真噁心,和張馨有得一拼。”
“謝謝誇獎?!敝x慕蘇瞟了眼正和寧雙牧說話的張馨,心想,張馨捂嘴媚笑的模樣真美。瞥見寧雙牧嘴角的笑意,不似那晚對她笑時的敷衍,倒真像被眼前的美人逗笑了一般。謝慕蘇忽地沒了食慾,她放下刀叉,淡淡地說:“你們男人不都喜歡這種嫵媚型的女人嗎?”
娛樂圈向來是美女遍地跑,入行多年,她各種類型的女人都見過。她的兩個閨蜜的相貌也都極其標(biāo)緻,特別是林初戈,說傾國傾城也不爲(wèi)過。而張馨的五官並不算出挑,但一見到她的笑容,謝慕蘇的腦中就閃現(xiàn)出一句古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同爲(wèi)女人,謝慕蘇都不自覺地被她吸引,男人怎麼可能不著迷。
“喂,你發(fā)什麼呆?。俊边_毅的話將她拉回現(xiàn)實。
“啊……抱歉?!?
“不喜歡?!?
“什麼?”她怔忡地問。
達毅不耐煩地說:“回答你的問題啊,我纔不喜歡張馨這種女人?!?
“我不信!我身爲(wèi)女人都要被她征服了?!?
“愛信不信?!边_毅一臉彆扭。
謝慕蘇好奇地問:“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達毅摸著下巴說:“嗯……我喜歡蠢點、豐滿點兒、白白胖胖的類型。”
“哦,原來你喜歡母豬?!敝x慕蘇成功扳回一局。
達毅咧嘴一笑,湊近說了句:“慕蘇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自己……”
他的聲音極低,像是在囈語,激得她一身雞皮疙瘩:“你贏了?!彼龥]想過達毅爲(wèi)了佔口頭便宜,不惜“承認”喜歡自己。
“你的反應(yīng)不對啊,按劇本演你應(yīng)該捂住臉尖叫,然後撲進我的懷裡啊?!?
“……請問劇本在哪兒?”
沉默了一陣子,達毅說:“難不成你以爲(wèi)我在開玩笑?”
她反問:“難道你不是在開玩笑?”
達毅猛地握住她的手,他深情款款地說:“慕蘇,我是認真的?!?
“……你別演了,我胃酸都要吐出來了?!?
“嘖,真掃興,”達毅一瞬間恢復(fù)常態(tài),“你知道有多少女生想聽我說這句話嗎?”
“你知道人的手上有多少細菌嗎?”謝慕蘇用餐巾擦著手,憤憤地問。
“你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底是誰教的?”達毅蹙著眉頭。
謝慕蘇卡殼了,她最近經(jīng)常和方苓廝混在一起,莫非是被方苓同化了?無論是神經(jīng)病還是天才她都不想當(dāng),她只想做個正常人。
“我朋友教的?!?
“你居然有朋友?”
她睨了達毅一眼:“你這種被富婆圈養(yǎng)的小白臉沒有朋友很正常,但不要以爲(wèi)我和你一樣。”
“你到底聽誰說我被富婆包養(yǎng)的?”
“……你的金主是男人?!”
達毅的臉色很黑:“本大爺沒有金主!”
“哦,是嗎。”謝慕蘇明顯不信的樣子。
他揉了揉眉心:“你性格這麼惡劣居然有人願意跟你做朋友?”
“你就羨慕嫉妒恨吧?!?
吵吵鬧鬧結(jié)束了宴會,有人提議去K歌。
“反正今晚寧總做東,醉中天的KTV設(shè)備俱全,不如去唱會兒再走?”
謝慕蘇早已倦了,她只想回家睡覺。
一襲紅裙的張馨,卻不肯放過她:“謝小姐,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