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染感覺肺部的空氣都快被榨乾了,雙手本能的抓住他的手,與他對視著,他的五官再次與夢中的那個少年重合。
這個人真的是當年那個拼盡全力想要救她的哥哥。
可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她完全不記得他的存在?她究竟是郝韻還是蘇雲染?疑惑在她腦海中蔓延,她怎麼都想不起究竟發生過什麼。
她驚惶無措的眼神,終於喚回了他的理智,他猛然鬆開掐著她脖子的手,一拳倒在電梯的牆壁上,生生砸下去一個坑,緊接著又是一下……
“咳咳——”蘇雲染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看到鍾離近乎自殘的行爲,她心疼不已,再顧不得自己,急忙衝上去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
“你,你做什麼?”
鍾離喘吁吁的看著她,眼神中充滿矛盾。
他做了什麼?他到底做了什麼?他竟然傷害了她!此刻,他恨不得把剛剛傷她的那隻手廢掉。
“你離我遠一點,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更不知道郝韻是誰,你離我遠一點!”
鍾離看著她,聲音中透著一股絕望。
他恨她當年無情的拋棄,可是看著她的眼睛,關鍵時候,他卻下不了狠心,不忍心傷害她,矛盾的想法在心裡交織,讓他痛苦不堪。
“鍾少,你知道郝韻是誰,請你告訴我。如果我之前傷害過你,也請你原諒我,我真的不記得那些事情,昨晚出了點事情,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置身於一片火海中,有一個少年拼命的想要將我從火海中拉出來,那個少年與你有著一雙同樣的眼睛,那個人就是你對不對?我知道那個人就是你!”
鍾離看著她,見她焦急的眼神,心狠狠的抽痛,可他怎麼能原諒她,當年爲了她,他不顧一切,可她卻在甦醒後不聲不響的離開了他的世界。
獨留他一個人承受那樣的悲傷,那個時候,他一個人躺在黑暗的房間裡,想著就那樣死去也好,可想到她沒有人保護,最終還是咬牙挺了過來。
直到後來,他回到鍾家,也從未放棄過尋找她,越是沒有她的消息,他心中就越焦急,卻又不敢在司徒蘭亭面前表現出一點,只能私下託人偷偷地尋找。
誰知一找就是十多年,直到那一次,他發現了跟司徒熠站在一起的她,他一眼就認出了她,驚喜過後,他痛苦的發現,她居然忘記了他。
多麼諷刺的事情,現在她跑來告訴他,她不記得當初的事情,也不記得兩人在一起的那些記憶。
他是她最依賴的哥哥,而她是他最疼愛的妹妹。
她忘記了。
“忘記了,你忘記了?呵呵。”鍾離哭笑一聲,再不推開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馬上離開,這裡不安全。”
電梯門打開,鍾離頭也不回的走了。
唐沁正等在手術室外,看到鍾離與蘇雲染一起坐電梯上來,不由愣了一下。
“你們倆怎麼一起來了?”
看到唐沁,蘇雲染緊張的心情好了一點,不過她臉上哭過的痕跡很明顯,雙眼紅腫,唐沁嚇了一跳。
“小蘇蘇你這是怎麼啦?怎麼還哭了,我哥
欺負你了?”
說著作勢捋了下袖子,一副要爲朋友兩肋插刀的架勢,“你放心,他要是敢欺負你,就算是我親哥,我也照樣替你報仇。”
蘇雲染搖搖頭,跟鍾離的事情她暫時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怕司徒熠會多心。
“沒什麼,你從哪裡上來的?我追著你進來,在樓下遇到了一些人,是鍾少救了我。”
剛剛的一幕還讓她心有餘悸。
“遇到什麼人了?小蘇蘇你最近運氣怎麼這麼差?你去找路寧姐,讓她好好幫你看看吧,該送禮的送禮該燒香的燒香。”
蘇雲染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當路寧姐是萬事通?何況算那東西要折壽的,我可不能整天去麻煩她,自己小心一點就是。”
“少來,你的小命重要,你不去問回頭我就找路寧姐問問。”
唐沁說道。
不能怪她一個無神論者變得這麼迷信,很多事實擺在面前,尤其是路寧姐預言的事情,幾乎都實現了,這麼多事實擺在面前,她能不相信嗎?
再說,有句話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防備一點總沒壞處!
鍾離直接走了,唐沁嘴角一抽,貼上去。
“哥,你來醫院做什麼?讓你整天換女人,身體虧空了吧。”
“我可不是你哥。”鍾離冷冷的回了一句,“換不換女人跟你有什麼關係,多事,管好你自己就行,後媽可不是好當的。”
唐沁:“……行,我知道了,真是好心沒好報,提醒你悠著點還惹來一身腥,當我沒說。”
鍾離冷著臉走了,看都沒看蘇雲染一眼。
蘇雲染望著他的背影,心隱隱作痛。
她不記得當年的事情,可她直覺鍾離以前一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哎,小蘇蘇你幹嘛,喜歡上鍾少了?我可勸你別作死,信不信你男人分分鐘滅了他?”
見蘇雲染不說話,唐沁擔憂起來。
“哎,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他吧?我看他可不喜歡你的樣子。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已經有司徒熠那個世紀好男人,悠著點,我表哥那個人可是相當霸道。”
唐沁苦口婆心,表哥那個人除了霸道點真的是絕佳好男人,多少女人做夢都想做他的女人。
偏偏這個小妮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蘇雲染紅了眼眶,喃喃道:“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另外一個身份,另外一段人生,你會怎麼辦?”
唐沁聽到她的話,震驚的睜大了眼睛,“小蘇蘇,你說什麼?”
看到她神不守舍的樣子,突然想到昨晚她迷迷糊糊說的話,唐沁心底升起一抹疑惑,走到她身邊,“小蘇蘇,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們說好有什麼事情共同承擔的,你怎麼能這樣?”
蘇雲染搖了搖頭,不經意間露出脖子上的淤青,唐沁一眼就看到了,當即嚇了一跳,“小蘇蘇,你這是怎麼了?誰掐的?”
“沒什麼,剛剛跟那些人打鬥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我的防狼噴霧都沒了,你再給我買幾瓶隨身攜帶。”蘇雲染摸了摸脖子,有些輕微的疼痛,
可是想到鍾離拳頭狠狠的落在牆壁上時痛苦的樣子,心狠狠的疼了起來。
這點痛,哪裡比得過他手上的痛,更別說他心底的痛。
如果,兩個人真的有段讓他們刻骨銘心的經歷,到底是什麼?愛情還是親情,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那些疑問纏繞在腦海中,讓她痛苦不堪。
唐沁見她不肯開口,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只好放棄,“小蘇蘇,聽我一句勸,不要靠鍾離太近,他是個危險的人物,我擔心你靠近他會受傷。”
什麼情況,她的小蘇蘇怎麼一下子招惹上了青城三個最有權勢的男人。
命運這種東西真是不好說。
“我知道該怎麼做。”蘇雲染淡淡的說道,她並不喜歡唐沁說他的是非,儘管知道唐沁是爲了她好,可她還是不喜歡她那樣說。小親親,找個時間喝杯咖啡吧,我們聊一聊。”
她想多瞭解一點關於鍾離的事情。
“……好。”唐沁嘆口氣。
手術室的燈滅了,主刀醫生走出來,一臉的疲憊,問道:“誰是病人家屬?”
“這是她的女兒,醫生,請問手術順利嗎?”唐沁拉著小不悔上前。
醫生看了小不悔一眼,有些不忍心,但最終還是說道:“搶救過來了,不過——怕是撐不了多久,進去看看吧。”說完深深的看了小不悔一眼,轉身走了。
小不悔拉了拉唐沁的衣角,大大的眼睛望著她,“唐沁阿姨,撐不了多久是什麼意思?”
“……”唐沁看著懵懂的孩子,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揉了揉她的頭髮,“先進去看看你媽咪。”
手術室中,護士正在清點手術用具,女人身上蓋著一塊深綠色的手術布,臉色灰白的躺在手術檯上,已然進入生命的倒計時。
看到她那個樣子,小不悔‘哇-’的一聲就哭了,撒開唐沁的手衝過去,想撲在女人懷中,又怕弄疼她,趴著手術檯哭喊,“媽媽,媽媽你怎麼了?媽媽,我是不悔,我來看你了。”
唐沁與蘇雲染眼眶也跟著紅了,忙上去抱起小不悔,讓她跟女人說幾句話。
女人聽到女兒的哭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到打扮的乾乾淨淨的女兒,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張了張乾裂的嘴脣。
“唐小姐,謝謝你帶孩子來看我,將孩子交給你,我死也瞑目了。”女人看著唐沁,“欠你的,我來世當牛做馬還你,求你,一定將小不悔撫養長大。”
這兩天她躺在病牀上想了許多,知道自己撐不了幾天,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幼的女兒,想到薛凌坤毫不猶豫的打了小不悔,她就心疼的要命,她知道薛凌坤對小不悔有多恨,對她有多恨。
將孩子交在他手裡,她還真是不放心,以後孩子要挨多少打才能長大?或者說——在薛凌坤手中,她能不能順利的長大?想來想去,她就想到了唐沁,唐沁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女兒未來能不能過的好的希望。
“別說了,不過是個孩子,撫養一個孩子的能力我還是有的,誰家的孩子丟給我,我也不能不管。”唐沁看著天花板,將眼淚逼回去,硬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