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寒夜

黑森林，本是黑門修煉妖邪法寶之地，黑門歸正後被拿來用作測試新晉弟子的地方。

遠方，夜幕已經降臨。森林深處傳來貓頭鷹“咕咕”的叫聲。

張青陽一個人走在林子裡，對這次測試的目的一無所知，他只知道只有三個人成功在這地方熬過三天。

正所謂高處不勝寒，丹霞峰高愈千丈，到了此時，黑森林氣溫驟降，直凍得人手腳發麻。再看四周，一片黑乎乎的，遮蓋著屬於它的秘密，將一切都隱藏在它的無邊無際中。

張青陽走在森林中，這裡沒有前人留下的足跡，沒有誰踏出來的道路，所以在這裡，沒有對錯。因爲你走的每一步都會是對的，但也有可能每一步都是錯的。

不能再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下去了。必須要找個地方休息。

張青陽走著，卻實在是找不到好的棲身之地，這裡到處怪石嶙峋，山坡略陡，而且夜間潮溼的空氣散佈在各個地方，根本不適宜睡眠。好在張青陽以前是幹獵人的，跟著爺爺四處狩獵，荒山野林間也是住了不下百次，因此此時的困難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只是，張青陽忽而想到了昨日隨自己一起上山的林婉兒，那女子今年不過十六歲，此刻也是在這黑森林的某一處，她一個弱小女子，在這樣的地方，真不知該如何熬過這一夜。想到這裡，張青陽又回憶起了進森林前元清說過的那句話：

“在這種地方，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可是，森林之大，其他人又在什麼地方呢？

四周，已經完全變黑了，藉著月亮的光，只能看清楚近處的東西模糊的輪廓，而遠方的東西，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黑影。

張青陽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要知道在這種地方，只要一腳踩空了，那就是步步踩空。

森林深處，又傳來貓頭鷹“咕咕”的叫聲，這聲音在此刻聽上去顯得無比詭異，就像是來自死神的威脅，好讓在這森林中的人都趕緊撤出去，那樣，森林又可以開始它那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不過，很明顯這是無效的。

森林裡，沒有一個人想因這來自貓頭鷹的恐嚇而退出比賽，每個人都想成爲最後的勝利者，然後光榮地進入黑門，拜到某個長老的手下，數年之後，道法修成，功成名就。

但高手，首先就要戰勝恐懼。或者，得首先找個能睡覺的地方。

張青陽走了已經差不多半個時辰，一路上雖然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卻也沒有遇到棲身的好地方。

也許這裡根本就沒有適合睡覺的地方。張青陽茫然地看了身後一眼，來時的路已經完全消失了，而去的路在哪裡任然是個迷。腳下，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遠處，草叢中突然一陣騷動。

張青陽下了個趔趄，立即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一個黑色的小傢伙從草叢中跳了出來，在張青陽面前堂而皇之的走了過去。長這麼大，張青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碩大而又不怕人的老鼠。

緊接著，從草叢裡竄出跟多的老鼠，它們開始靠近張青陽，肆無忌憚地撕咬張青陽腳下的鞋子和褲腿。

張青陽從身後抽出一支箭，向著其中一隻的腦袋直直插了下去。一陣刺耳的尖叫之後，那隻老鼠踉蹌著掙扎了幾步，倒在了地上。

貓頭鷹的聲音再次傳來，老鼠們像是受到了什麼警告一樣立即四散開來落荒而逃。

張青陽一腳踢開那隻死在腳下的老鼠，心想鼠輩就是鼠輩，才殺了一隻，別的就都跑掉了。

身後，一雙黃色的眼睛正在樹叢中間死死地盯著張青陽。

張青陽擡頭看了一眼天上，月亮只有半個彎了。看來，已到亥時了。

無意間，張青陽發現在自己眼前的那棵樹上生著幾個縱橫交錯的樹杈，若是能將這些樹杈編到一起，想必一定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說做就做，張青陽一個跳躍爬上了樹幹，向著大樹頂部爬去。

多年的打獵生活早就了張青陽高超的爬樹技術。五丈多高的大樹，張青陽爬到樹頂只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張青陽將大樹頂部的樹梢都聚攏到一起用樹枝擋住，然後再用多餘的樹梢扎到一塊，這樣，一個自然的牀就形成了。

張青陽躺在樹梢上空中看去，繁星似錦，在銀河中盪漾。月牙兒般的月亮彷彿就在眼前，伸手去觸時才發現自己與月亮離著十萬八千里呢。

張青陽哧哧地笑了兩聲，這聲音像是在笑自己，又像是在笑天地。

清風徐徐吹來，黑夜，又增加了一番寒意。

張青陽坐在樹梢上，突然想到了什麼。這些日子以來由於受傷，一直調養身體，卻忘了修煉雲中子給自己的那本“清風訣”。

此時身處在這荒山野林中，反正閒著也是無事。

於是，張青陽慢慢坐起身靠在強健的樹幹上，心中默唸起“清風訣”的口訣。

丹田之內，一道真氣在慢慢移動。

像是一條調皮的小蛇，卻又像一隻想要破殼而出的雛鳥。

張青陽感覺自己已經能夠駕馭丹田之內的那股真氣了。那股真氣在丹田之內，想要讓它沉下去便讓它沉下去，想讓它升上來就能讓它升上來，想讓它消失就能讓它消失，想讓它出現就讓它出現。那縷真氣，已與張青陽融爲一體。

張青陽心頭掠過一絲喜悅，慢慢將真氣運出丹田。

此時，又是那股久違的力量，就像一隻手掌一樣在極力撕扯著張青陽的丹田，那股真氣溢出體外，很快便被吸的一乾二淨。

張青陽癱坐在樹枝上，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氣。

一枚黑色的戒指被拿了出來，黑夜裡，已經看不清楚它的樣子了。張青陽凝視著這個黑色的小東西，彷彿它已經與黑夜融爲了一體，或者，它本身就屬於黑夜。

張青陽擡頭看了看天空，估計已經到了子時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戒指又踹回到了懷中，倒頭在樹幹上沉沉睡去。

草叢中，一隻巨大的身影鑽了出來，在樹下徘徊了一陣子，又潛入了草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