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釋冰醒了嗎?”程姣姣問道。
一個小丫鬟道:“莊主已經醒了。”
“哦。”聞言, 程姣姣推門而入。
屋中的光線出乎意料得有些昏暗,秋芬已經不在了,想必是看夏釋冰高燒已退, 便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屋內沒有人守著, 乍一眼看去, 還以爲屋中空無一人, 程姣姣的目光掠過牀上,見夏釋冰還在牀上躺著,聽見聲響, 正側過頭看著她。
“你怎麼一個人呆著?”程姣姣將食盒放在桌子上,便去將屋內的窗戶打開, 道:“窗戶怎麼也不開, 天那麼熱, 悶著不難受嗎?”
窗戶被打開,金色的夕陽頓時涌了進來, 屋內的光線一下子變充足了起來,程姣姣回過身將食盒打開,把東西一樣樣放在托盤上,端著走到夏釋冰牀邊,一遞, 道:“餓慘了吧, 快吃吧。”
夏釋冰狹長的雙眸中閃爍著迷濛與不確定, 擡著眸子定定地看著她, 彷彿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似的。
程姣姣看著他目光呆滯的樣子, 不由得挑眉戲謔道:“怎麼,燒壞腦子了?”
聞言, 夏釋冰的眸光一閃,一點喜悅的亮光仿若一滴落入平靜湖水的雨滴,一圈圈迅速盪漾開來,一掃眼中的迷濛。
“我還以爲你走了。”他的聲音很輕,仿若從山洞的最深處傳來,輕而幽,又像是一聲嘆息。
程姣姣的表情一僵,道:“我看上去就這麼沒良心?”
“的確。”夏釋冰的眉梢一挑,又恢復了已往神氣活現。
程姣姣瞪了她一眼,道:“行了,快點把飯吃了。”
夏釋冰的脣角一勾,完全恢復了以往的邪魅妖嬈,“扶我起來。”
夕陽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笑,仿若迸發了金光似的,耀地程姣姣神思一晃。
妖孽。
程姣姣暗罵一聲,將托盤放在牀邊的小幾上,扶夏釋冰坐起,拿來枕頭被褥墊在他背後。
夏釋冰的目光掠過托盤上的小菜,問道:“你做的?”
程姣姣小心翼翼,儘量不動到他的那隻傷手,“是呀,大莊主您規律森嚴,就只好我去做嘍。”
聞言,夏釋冰的眼地綻開一抹笑意,口中卻道:“清粥小菜,莫非莊裡的廚房裡只剩下這些了?”
程姣姣的嘴裡也不饒人,“是呀,清粥小菜,是委屈了您大莊主了,但是張姑姑受傷下不了廚房,就只能委屈你吃這些清粥小菜了,正好給你洗洗腸胃,免得你日日大魚大肉,吃得你得富貴病。”
“張姑姑受傷了,嚴重嗎?”夏釋冰眼中的笑意一頓。
程姣姣知道他擔心張姑姑,便道:“看上去不像是受了內傷的樣子,應該沒什麼大礙,休養些日子應該就好了。”
“是嗎。”聞言,夏釋冰放下心來,“張姑姑操勞了這些年,也該到了享享清福的時候了……”話鋒一轉,夏釋冰眉梢一挑,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來,“那這些日子便要煩勞你給我做飯了。”
程姣姣的神色一僵,“想得美!”
“哎呀。”夏釋冰的眉頭一皺。程姣姣心中一跳,忙問道:“怎麼了?”
夏釋冰擡手捂在自己的傷臂上,眼睛眉毛好像都痛得皺在了一塊兒“傷口又痛了。”
“我……”看著夏釋冰一臉的矯情樣兒,程姣姣真是不知該從何說起,畢竟他是真的爲了她才受的傷,把白粥往他面前一遞,程姣姣有些沒好氣:“吃飯!”
夏釋冰眼皮一擡,看了看眼前的白粥,繼續矯情,虛弱道:“手痛得沒有力氣了……”
你還可以再矯情點兒嗎!
程姣姣嘆了一口氣,認命的一口一口開始餵飯。
夏釋冰很滿意這樣的結果,張著嘴,一口一口等程姣姣將粥和菜喂到自己的嘴裡,狹長的丹鳳眼中滿滿的都是得逞笑意。
將白粥和菜都喂完後,程姣姣將放在食盒最底層的那盅芝麻核桃露拿出來遞到夏釋冰眼前,“莊主,你的飯後甜點來了。”
夏釋冰一愣,“你不是說張姑姑受了傷不能下廚房了嗎?”
程姣姣將上面的蓋子拿開,享受地聞了聞芝麻核桃露散發出來的香味:“我不忍心看著張姑姑受了傷也要給你做這個東西,就只好幫她做嘍。”
夏釋冰的眼中露出訝異:“你做的?”
“是呀,”程姣姣舀了一勺遞到他的嘴邊,“嚐嚐看,聞這香味,味道應該不會太差。”
他看著她,眼底掠過一絲柔情,低頭將勺子中的芝麻核桃露吮進口中,看著她,道:“很好。”
他的聲音低沉,眸光幽幽,彷彿都蘊含著什麼魔力,使得程姣姣面頰一紅。
當程姣姣把殘羹剩菜都整理好,讓小丫鬟把食盒拿下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酒足飯飽,夏釋冰心中很是滿意,看著正在那火摺子點燈的程姣姣,懶懶道:“替我去櫃子裡取件乾淨的衣衫。”
點了燈,屋中一下子又亮堂了起來,程姣姣將火摺子上的火星甩滅,打開一旁的衣櫃,一看之下不由得愣了愣,衣櫃裡琳瑯滿目整整齊齊放了一層層色彩鮮豔的衣衫,卻都是女子的服飾。
夏釋冰低咳一聲,道:“這是當初爲你準備的,我的,在旁邊。”
程姣姣收起眼底的震驚,鎮靜地將櫃子的門一關,但心底卻像是在燒熱的油裡滴了水,一下便炸開了,打開旁邊的另一個櫃子,程姣姣目光一掃,隨手扯了一件衣衫丟到夏釋冰牀上。
“這件?”耳邊傳來夏釋冰低低的喃喃自語。
“怎麼?”程姣姣回頭一看,自己丟給夏釋冰的是一件紅色的流光錦的外衫。
夏釋冰轉頭看向程姣姣,目光略有些古怪。
程姣姣看了看衣櫃裡放著的其他衣服,又看看夏釋冰身上的那件被她扯了袖子的衣衫,驀然驚覺了什麼。
“你以前不是隻穿紅色的衣服的嗎?”因爲以前夏釋冰身著紅衣的妖嬈樣兒給程姣姣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所以剛剛她給他拿衣服的時候下意識就抽了那件最底層的紅衣出來丟給他,現在想想,似乎她這次下山以來,每次見到他,他都是一身墨綠,衣冠楚楚,一絲不茍,一點都不似從前大坦著鎖骨胸線,紅衣飄發的浪蕩不羈樣兒,再看看衣櫃裡,也都是些深色,穩重的衣衫,除了她剛纔丟給他的那件衣衫,一件紅色衣衫的影兒都沒有。
“轉性了?”程姣姣的秀眉一挑。
“是呀。”夏釋冰的脣邊漸漸暈染上苦澀,“師父說若非我以前太過浪蕩輕浮,成日裡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給不了女人安全感,你也不會走得那樣堅決,所以從那時起,我便決定好好改改,你說我現在看上去是不是穩重了許多?有沒有安全感?”
程姣姣心中一怔,又扯了一套白色的中衣中褲丟給他,“幼稚,穩不穩重,能不能給人安全感可不是看你穿什麼的。”
夏釋冰澀然一笑,“是啊,可是,”晃了晃手中的紅色衣衫,他笑道:“這件是我們當年的喜服。”
……
程姣姣臉上一窘,忙又拎了一套墨綠色的衣衫丟給他。
夏釋冰拿了衣衫,把被子一掀便要下牀。
“你幹嘛?”程姣姣隨手把櫃門一關,問道。
“當然是去沖涼了,我身上黏糊糊的都要發黴了。”夏釋冰一臉的理所當然。
程姣姣衝過去一把將夏釋冰按在牀上,“你手上有傷,而且你的高熱才退,現在去沖涼,你是要作死麼!”
夏釋冰沒想到程姣姣反應會這麼大,被程姣姣按在牀上,一時間有些怔愣,“姣姣……”
程姣姣也驚覺自己似乎是反應太過了,不過這也不是被夏釋冰這個不知死活的給逼的嗎!
“總之,不可以。”程姣姣道。
夏釋冰的劍眉爲皺,作可憐狀,“但是真的很難受啊,等這傷好不知要幾時,天又這麼熱……”
“那我給你端盆熱水擦擦吧……”呸!話一出口程姣姣就後悔了,真是中了邪了,怎麼會說這樣的話,一定又是被這妖孽的美色所惑,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聞言,夏釋冰的眼睛一亮,忙應道:“那也可以。”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