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沈碧瑤便鑽出了車子,踮腳一踏,就從車上飛了出去。
古璟瑄緊跟著鑽了出去,也下了馬車。趙延欣以爲發生了什麼事,連忙喊停了車子,也跟了下去。
一車人才下車一看,就驚得合不攏嘴了。
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衣人,正也沈碧瑤就地打了起來。而向來關心著沈碧瑤的瑄王,竟然就在一旁看著,不動,也不出聲。
其他車子裡的人聽到了動靜,也都叫停了馬車,可還沒等車裡的人都下來,沈碧瑤就落敗了。直接被那黑衣人抽了手裡的武器,一腳踹飛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住。
而瑄王,依舊沒動。
“啊,姐姐!”沈蓮瑤嚇得驚叫了一聲。
那個戴著黑麪具的黑衣人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拿著沈碧瑤的武器,站在原地,神情冷峻雙目無波地看著她。
“懈怠了。”他突然開口說道。
沈碧瑤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畢恭畢敬地回道:“是,師傅。”
“師傅?”東方笑連忙把目光從沈碧瑤那裡轉到黑衣人身上,仔細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果然是高人前輩。
“師,師傅?”趙延平簡直下巴掉快掉地上了。江湖人,都是這麼教徒弟的?一上來就是一頓揍?那要學會一身功夫得挨多少打啊?趙延平覺得想想都覺得疼。看沈碧瑤一直皺著臉揉肚子的模樣,顯然那一腳踹得不輕啊。
就在大家驚訝地目光中,不動如山地唐師傅把沈碧瑤的千機弩拋了回去,道:“生死相關,萬不可鬆懈。”
沈碧瑤一把接過,應道:“是,記下了。”
她一應完,唐師傅便轉身要走。沈碧瑤連忙喚住了他,委委屈屈地抱怨道:“師傅,疼……”
唐師傅身形一頓,沉默了一陣,然後從懷裡摸出了個掐絲嵌寶的銀盒子,反手朝她扔去。
沈碧瑤歡天喜地地接了,喜滋滋地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瞧。跟著唐師傅這麼多年,每回只要她撒嬌告饒,唐師傅總會扔些東西打發她,或是秘籍,或是藥,反正東西隨機,有用得上的,也有沈碧瑤完全瞧不上眼的。
只是這回,她完全沒想到,唐師傅竟然給她帶了禮物回來。這純銀的質地,這外觀,這風格,一看就是西南之地特有的東西。妥妥的手信特產啊。
“隨我來。”扔下三個字後,唐師傅便瀟灑帥氣地踏空而去,消失在了林子裡。
沈碧瑤應了一聲,把東西往沈蓮瑤方向一扔,道:“先替我收著。”也跟著飛進了林子。
那看起來十分有分量的銀盒子照著沈蓮瑤劈頭蓋臉地砸來,沈蓮瑤嚇得連忙伸出手去接。就在差點接漏了的時候,突然從旁邊伸出另一隻手來,把盒子撈了個正著。
祁風看了眼手裡的盒子,又看了眼沈蓮瑤,然後,把盒子遞了過去。
沈蓮瑤回過神來,忙雙手把盒子接過,福身道謝:“多謝這位公子。”
祁風點了下頭,算是應了,轉身走到古璟瑄面前,從懷裡掏出個錦盒奉上。
“王爺,東西已做好了。”
古璟瑄接過盒子,打開看了一眼,衝祁風點了下頭。
送完東西之後,祁風並沒有離去,而是接著道:“易聞讓我帶話來,此去往南之地,近來有一幫劫道匪徒,打劫過路富商,從未失手。易聞已命人前來接應,還望王爺多加小心。”
“嗯,知道了。”古璟瑄隨口應下,顯然是心不在焉。
祁風摸了摸鼻子,顯得有些尷尬。易聞還要他一路跟著樓主,直到接應的的人。但現下樓主分明沒心思聽他說話,祁風就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沈碧瑤突然離開了,又沒留下什麼話,古璟瑄便執意要在原地等著。他不走,太后也不肯走。皇上沒辦法,只得讓人停在路邊稍事休息。
可不料,沈碧瑤這一走,就走了近兩個時辰,午時都到了,她還未回來。
皇上下令準備午飯,青允走上前來道:“老爺,已過了兩個時辰,再不出發,今日只怕得露宿荒郊。”
“無妨。”皇上毫不在意地道:“江南初秋未寒冷,露宿也無妨。”
青允遲疑了一陣,恭敬地應了聲,便去林子裡打野味了。
待野味烤得陣陣飄香時,沈碧瑤終於從天而降地回來了。
沈蓮瑤自打瞧見她被打之後,便一直在爲她擔心著。此時見她歸來,忙迎了上去:“姐姐,你可回來了。大夥等了你足足兩個時辰呢。”
沈碧瑤掃了一眼正圍成堆野餐的一羣人,好笑地說:“等我做什麼?馬車一個早上能走多遠?我一盞茶的功夫就趕了上。”
“死丫頭,沒規矩。”沈鳳瑤聽了她的話,連忙責備道:“人家特意留下等你,你還不領情。這麼大了,一點事也不懂。”
沈碧瑤衝她吐了吐舌,往烤著兔子火堆坐下,一邊嗅著兔肉飄出來的香味,一邊對坐在旁邊的古璟瑄道:“我蠱毒解了。”
“嗯。”古璟瑄應了一聲,把手裡烤好的兔子割下一條後腿遞給了她。
沈碧瑤變戲法似地從身上摸出一支黝黑的短箭,在袖子上一擦就紮上了那條兔腿,直接就著吃了起來。
沈鳳瑤一見,又拉下了個臉來訓斥道:“三妹,好好吃。拿個箭扎著像個什麼樣子?”
沈碧瑤嚼著兔肉含糊不清地說:“燙嘛……”
沈蓮瑤也坐了過來,問道:“姐姐,歐陽老先生也回來了吧,怎得不一起過來?”
沈碧瑤邊吃邊回道:“師叔公帶著一大堆蠱蟲回來,正歡天喜地地研究,現在八頭牛都拉不動他,纔不會過來湊熱鬧呢。”
“歐陽?哪個歐陽老先生啊?江湖上可有一位很有名的人物,正好也姓歐陽。”東方笑興沖沖地想借著這話頭來一堆姑娘裡賣弄下自己的江湖學識,好再次提醒姑娘們他那不俗的江湖地位。
不想,沈碧瑤一開口就搶了他的威風。
“就是很有名的那個。”
東方笑愣了愣:“毒手醫聖歐陽呈?這不可能。歐陽呈一生從未收過弟子。”
“是沒收過啊,所以他不是我師傅,是我師叔公嘛。”沈碧瑤一臉鄙視地回道。
“那如此說來,高人前輩豈不就是……”東方知的神情越來越驚恐。他簡直要被自己的猜想給驚呆了。
“就是歐陽呈的師侄啊。”
“那,那……”
“哎呀,別那啊那啊地猜了。我師傅的師傅就是獨孤一劍獨孤休。”沈碧瑤不耐煩地直接打斷了他。
東方笑當場就驚呆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猜想歸猜想,可一旦猜想被證實了,對他的打擊那可是巨大的。
江湖如傳說一般的武癡前輩竟然有後人,那高人前輩的武功可想而知,定然是在江湖羣雄之上。
東方笑現在覺得,他在沈碧瑤面前都要自形慚穢了。他在江湖上能混到今天的名聲,跟他師傅在江湖上的地位脫不開干係。江湖豪傑一提起他東方笑,都知道他是雲中燕封雲的徒弟而高看他三分。
但是,他師傅的名號跟武癡比起來,那可有著雲泥之別。武癡可是江湖中公認的天下第一,雖然現在已經過世多年,可威名猶在,如雷貫耳。
若是沈碧瑤以武癡徒孫的身份去闖蕩江湖,再加上她這過人的輕功的相貌,怕是現在已經江湖上無人不曉了。
知道了沈碧瑤還有著這一層身份之後,東方笑整個的心態就完全不一樣了。現在他怎麼看,都覺得沈碧瑤有一種高深莫測的味道,不得不帶上幾分敬意,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輕佻地打打鬧鬧了。
沈碧瑤卻是渾然不覺,依舊大口地吃著肉,吃得滿嘴流油。
“我的盒子呢?”沈碧瑤轉頭對沈蓮瑤道。
沈蓮瑤拿出盒子遞了過去:“這兒呢。”
沈碧瑤拿著這個樣式新鮮漂亮的盒子看了幾眼,然後突然神色黯然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盒子不何不妥嗎?”沈蓮瑤問道。
“不是盒子不妥。”沈碧瑤擡眼問她:“你知道這盒子是用來幹嘛的嗎?”
沈蓮瑤本想說,這樣精美的銀盒子,定然是用來裝首飾啊,胭脂啊這樣的東西,但一見沈碧瑤這神情,又把話嚥了回去,輕輕地搖了搖頭。
“是用來裝膏藥的。”沈碧瑤一臉無語地道:“膏藥誒,天吶,知道真相的我簡直要被雷死了有木有?虧我還那麼開心地認爲是師傅特意從西南給我帶來的禮物呢,白高興一場。嘖,自作多情是病,得治啊!”
趙延欣一聽說這盒子是用來裝膏藥的,忙從沈碧瑤手裡拿過來瞧了瞧,道:“這樣別緻的盒子,用來裝膏藥多可惜啊,不如用來裝胭脂香粉,金玉首飾呢。”
呂輕靈也走近前來道:“小巧玲瓏的,倒適盒裝耳環之類的小物件。放在臺上也漂亮。”
“對吧,你們也這麼認爲吧?”一邊爲找到了知音而感動,一邊又鄙夷地感慨著:“男人啊,在審美上,絕大部分都可以說腦子裡有坑。我師傅和我師叔公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