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陰森森的聲音,有著孩子特有的稚嫩和嬌弱,可此時,誰也無法面對著眼前的小魔鬼,把他與稚嫩,嬌弱這樣的詞聯(lián)繫在一起。
“阿念!……”槐漓見門口的莘瑤依舊如一具軀殼一般,沒有加以勸阻,他趕忙出聲,低喝了阿念。
奈何,阿念該是聽到了他方纔的話,連個目光都沒給他,依舊淡定自若的開口。
“一!…”
“二!…”
“……”
“住手!……”
一片死寂中,一女子清亮的聲音,打斷了阿念逼迫的奪命聲。
阿念微瞇起眼睛,藍眸裡一道冷光,彷彿淬了劇毒般,冷冷的刮向一身青衣,紅色刺繡束腰的女子。
“我就是雲(yún)黎,你想如何?”雲(yún)黎的聲音有些緊繃,微微的顫抖,面上倒還平靜。
任誰看到如此違和的畫面,面對眼前詭譎恐怖的孩子,心中都難免瑟瑟發(fā)抖。
阿念鉗制著卿家族長的手,一直未動,鼻間譏誚的輕哼一聲,那男人果然沒眼光,放著他孃親這樣的女子不要,倒要這看起來實在不怎麼樣的女人,不過就是因爲(wèi)她是聖女罷了。
“放了他,你……你這小鬼,想怎麼樣,衝我來好了!”雲(yún)黎心中慼慼,她可不想嫁給那個大冰塊啊,這還不是無奈之舉嘛,這孩子實在有些嚇人。
阿念脣角勾著溫軟的笑容,看起來軟糯無害,根本不像是會殺人的孩子。
然而,衆(zhòng)人都以爲(wèi)他找到了雲(yún)黎,必然會對雲(yún)黎出手,阿念卻全然沒有鬆開手中之人的意思,他小手上的藍眸愈發(fā)濃烈,卿家族長在他手中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槐漓眼看著阿唸的動作,心中涌起不好的預(yù)感,“阿念!快住手!!”
槐漓的厲喝聲還未落,寂靜的宮殿中,一聲清脆的頸骨碎裂的聲音,無比清晰的砸落衆(zhòng)人耳中,夙風(fēng)等人一一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死死盯著,死不瞑目的卿家族長。
空氣中似乎飄來一陣血腥,沉靜的長生殿中,冰冷的空氣彷彿瞬間凝固住了,所有人都屏息凝著眼前詭異陰森的一幕。
卿家族長的腦袋被擰的朝後,充血的渾濁老眼,死死盯著身後的一衆(zhòng)人,彷彿在用命很恨的控訴,那些與他一道的人,爲(wèi)何不救他!
“你!…你……”雲(yún)黎瞪大了雙眼,驚怖的盯著眼前的孩子,臉上的血色登時褪盡,死灰一片。
阿念幽深的恍若沉冰寒潭的眸子,融著幽幽的藍,驀然回頭掃向雲(yún)黎。
雲(yún)黎大驚,腳下向後一個踉蹌,脣瓣微微泛著抖,寒涼從她腳心倏然竄上脊背,她狠狠的打了個冷戰(zhàn),思緒好像都被這小魔鬼的眼睛凝結(jié)了,她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有死亡的影子。
“你…你要找的人是我,爲(wèi)何還要殺了他!……”雲(yún)黎哆哆嗦嗦的質(zhì)問聲,好像只有低吼,才能平復(fù)心中的恐懼。
“我只說,讓他告訴我,雲(yún)黎在哪兒,我何時說過,只要他告訴我,我就放了他的話?”小傢伙一臉冷漠的眨了眨眼,收回目光,好像完全沒把腳下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放在眼裡。
“你狡辯!你……”
“你還是關(guān)心一下你自己吧!”阿念輕哼一聲,冰冷的目光中透出一絲狡黠。
他並不想殺這女人,只因爲(wèi)她並不反對孃親,若說該殺該怪,也該是那個男人的錯,阿唸的目光冷冷的掃了槐漓一眼,目光交錯一瞬,就掠過他,落到雲(yún)黎身上。
“你想殺我?你!你憑什麼?!”
雲(yún)黎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對著阿念厲聲問道,她可不想因爲(wèi)自由,而丟了性命啊。
“我孃親不喜歡你嫁給他!你若不嫁他,我就放你走!”
阿念冷厲的說道,目光只對著雲(yún)黎,好像身旁那些尊者長老,都是虛物,完全沒必要理會。
一句話,讓在場的衆(zhòng)人紛紛沉了臉,方纔他們都把他當(dāng)孩子看,沒想到這孩子看起來是孩子的模樣,手段卻如此很辣,不留情面,連王的話都不放在心上,公然挑釁他們,根本沒把他們這些人放在眼裡。
他小小年紀(jì),憑什麼說出如此大逆的話,居然還想著全身而退,甚至還想要聖女的命,他們方纔不過是沒防住他,絕不是怕了他!
“小子!你殺了卿家族長還不認錯,如今還想動手嗎?”夙月一臉陰沉,冷冷的斥責(zé)道。
阿念沒回頭,只淡淡的瞥了那邊一眼,邁著小小的步子,一步步,朝著雲(yún)黎逼去。掌心中的藍芒,明晃晃的跳躍著,揉成一團。
“你!你別過來!”雲(yún)黎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到槐漓身邊,無路可退,她才渾身發(fā)抖的停下,額頭上佈滿了冷汗。
“阿念,住手!再不住手,爹爹……”
“住口!!你看不到我孃親和痛苦嗎?若是換做冥曜爹爹,他斷然不捨得孃親受這種苦!”阿念不等槐漓說完,便出聲,咄咄逼人的打斷道。
槐漓眉心緊皺起來,他本想瞞些日子,等過了這段風(fēng)波,再慢慢跟他們母子解釋,卻不想今日被他們無意聽到了。
“虧的我還在孃親面,爲(wèi)你求情,你根本就不值得我,更不值得孃親爲(wèi)你付出!”阿唸的冷冷的話語,好似舔著劇毒的冷箭,一箭一箭射入他的心口,寒冷,苦澀,一道道尖銳的疼,暗暗的吞噬了他的心血,讓他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喉頭悶悶的像堵了什麼。
一呼吸,渾身的骨節(jié)都泛著疼,冷冰冰的痛。
他只想把他們母子,名正言順的留在自己身邊,他已經(jīng)想到了辦法,只是,事出突然,他計劃的再好,終究抵不過天算。
“阿念,你冷靜……”
“阿念!小心!!”一直站在門口,未發(fā)出一絲動靜的女子,驟然開口,驚喝一聲,聲音震破殿宇。
槐漓猝然噤聲,便看到那麼熟悉的身影,掠地驚起,飛撲過來,而他眼前,那具小小的身子,猛的朝著他的方向飛了過來,槐漓大驚,本能地飛身掠起,飛向阿念。
長生殿裡,同時發(fā)出幾聲悶響,蠱雕也驚在了原地,看著雲(yún)黎飛出去的身子,剛想邁步去扶,就看到槐漓的身影,猛的向後掠來,重重的撞在一旁的木質(zhì)扶手上,他的身形堪堪穩(wěn)住,口中一絲藍色的液體,順著脣角,沾染上他垂在一側(cè)的青絲。
而另一旁,莘瑤從槐漓手中搶過阿唸的身子,小小的人縮在她懷中,臉上痛苦的扭曲了,莘瑤一陣尖銳的心痛,恨不得那卑鄙小人的一掌,打在自己身上。
她的眼淚順著眼眶奔流下來,她眼看著阿念在她面前受傷,卻沒能救他,那種懊悔和心痛,讓她恨透了這裡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她失手打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