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醫(yī)官來!!”槐漓倏的變了臉,對著門口站著的幾個宮女低斥一聲。
“不!不必了……”莘瑤擡起眸子,輕飄飄的掃了他一眼,便有些躲避似得移開目光,既是要殺她,爲(wèi)何還說著在意她的心情,又做出如此緊張她的樣子?
“爲(wèi)何不叫醫(yī)官?若傷了骨頭該……”
“我說不必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何勞你掛心?!”
莘瑤不待槐漓說完,聲色堅硬的打斷他擔(dān)心的話,連她自己也有些莫名。
他若真對她動了殺心,她不是該小心謹(jǐn)慎的按照他的意思,遵從他,不要違逆他嗎?否則他已動氣,她和阿唸的小命豈不是沒了?
他捏死她,可真的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啊!
莘瑤心中苦苦的想著,她這是在做什麼?爲(wèi)何她不能理智的應(yīng)對他?到了此時,她居然還管不住自己的性子,敢對他發(fā)脾氣。
可她怎麼就咽不下心中那口悶氣,她真的很想不顧一切後果的問問他,爲(wèi)何要殺她?既然要殺她,那日她被那些人擄走,他爲(wèi)何還要救她?讓她就那樣死去,不是正合了他的意嗎?
可她不敢啊,就算她敢賭上自己的命,她也不能賭上阿念。
槐漓被她厲聲的吼聲,徹底的驚住了,愣在原地半晌都沒動,房間裡一瞬間安靜極了,宮女們紛紛地下頭,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
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她耍性子,使脾氣的人,是素來以冷酷無情,殘忍嗜血著稱的魔尊啊!
雖說這天大的主子,不會無端殺人,但敢當(dāng)著衆(zhòng)人挑釁他,厲聲吼他的人,她們可是從未見過,就連那幾千年來,一直受寵掌管著整個晨冥宮的悅妃,對王也是恭敬有餘,從不敢逾矩。
莘瑤別開頭,脣瓣微微發(fā)著抖,她如今倒愈發(fā)沒出息了,在他面前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緒,竟這麼難。
槐漓疑惑的蹙了蹙眉,心道這小女人許是心情不好,他不能對她發(fā)脾氣,更何況她能對他任性,鬧脾氣,他還是求之不得呢!哪裡會真生她的氣,他最怕的不是她耍性子,而是她表面看上去嘻嘻呵呵,心裡藏著許多情緒不讓他知道。
“罷了……你不想叫醫(yī)官看,那就不看。”槐漓面色平靜的說著,自然的蹲下身來,伸手去檢查她磕傷的地方。
莘瑤沒有注意他的動作,只是聽倒他順從她的意思,她的心底頓時泛起一股尖利的刺痛,他是想要她的命啊,又怎麼會在意她一條腿。
“噝!”莘瑤膝蓋上一陣尖銳的疼,倏忽疼到了她的心尖上,轉(zhuǎn)頭,發(fā)覺男人正蹲在她身前,掀著她的衣裙。
“你做什麼!?”莘瑤微微動了動腿,倔強(qiáng)的避開他的觸碰。
“別動!!……”槐漓擡眼,面露兇光,不等她有所反應(yīng),他涼涼的手掌已經(jīng)攥住她的腳腕,動作麻利,輕手脫下她的鞋襪。
“我說了,不必勞你掛心,我自己能行!”莘瑤不耐的扭了扭腰身,想要將自己的腿從他的掌心抽出來,槐漓似是早已猜到她的心思,她的身子剛動了一下,他抓著她細(xì)嫩的腳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爹爹,是你欺負(fù)孃親了?”阿念見莘瑤一臉嫌惡,怒不敢言的望著槐漓的樣子,亮晶晶的藍(lán)眸中閃過一絲狐疑。
槐漓沒應(yīng)聲,仔細(xì)檢查著她的傷勢,直到確定沒傷到筋骨,只是擦破的傷口有些深,他才微擡眉眼,望向阿念,“爹爹沒有,不過……或許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惹你孃親生氣了……”
話音一落,這一大一小,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齊刷刷的投向了莘瑤。
莘瑤別開頭,根本不想去看眼前關(guān)係好的不得了的一堆父子,若是阿念知道槐漓有心殺她,不知道這孩子心中會怎麼想。
“先帶小殿下去偏殿玩一會兒……”槐漓見她依然不願理人,不由分說的吩咐宮女帶走阿念,他倒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裡又錯了。
寢殿的門關(guān)上,發(fā)出輕微的響聲。
莘瑤沒去看他,與他獨處一室,讓她心中說不出的憋悶,“你長生殿還有政事吧?你先走吧,我有些乏了,想安靜一下。”
槐漓聽著她不痛快的趕人,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就生起氣來了,槐漓本是走到一旁的彎身在櫃子中翻找著藥箱,回頭,但見她光著腳,顫巍巍的站起來,便要往榻上去,他手中的藥箱來不及拿,一眨眼他的人影已經(jīng)停在她身邊。
莘瑤沒理他,槐漓見她那副冷冰冰的樣子,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隨口問了出來,“你方纔去哪兒了?”
莘瑤剛邁出去的步子,聽到他的話,雙腿一軟,險些跪下地上,她渾身僵硬的落在一個堅實的懷抱中,只是還來不及感知,她便好像著了魔一般的,伸手推拒著他的懷抱。
槐漓攥住她的手腕,任她在他懷中不安分的掙扎著,他心頭隱隱不安越發(fā)重了。
兩人陷入一片安靜的沉默中,男人彎身打橫抱起她,小心的把她放到榻上,見她一直閉著雙眸,不肯睜開眼看他,亦不肯說話,槐漓盯著她的臉,晦澀的望了半晌,才轉(zhuǎn)身拿了藥箱來,默默爲(wèi)她擦了藥,簡單的包紮過傷口,蓋好被子。
他所有的動作,她都聽在耳中,莘瑤矛盾的心裡,迷茫極了,隨著他爲(wèi)了蓋好被子,莘瑤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心頭痠疼的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知道他沒走,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凝著她的後背,或許她方纔的舉動已經(jīng)引起了他的懷疑,本以爲(wèi)能全心相信的人,如今難道也是一場空嗎?
“你喜歡阿念嗎?槐漓……若日後,有人稱他是妖女的孩子,你會不會保護(hù)他?會不會將他視作你的命?”莘瑤背對著他,疲憊的聲音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倔強(qiáng)和堅持。
槐漓聽到她說出的“妖女”二字,他站在那兒的身子輕輕的搖晃了下,臉色頓時難看極了,“你都知道了?!”
“什麼?我該知道什麼嗎?還是你本身……有很重要的事瞞著我?!”莘瑤不顧腿上的疼痛,騰的翻身從榻上坐起來,眸光緊緊逼著他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