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古善瑤換了宮娥的服飾,進了密牢。
循著記憶順利躲過機關消息潛入牢內,夜裡安靜的過分,密牢中的暗衛好像也少了大半,寂靜的石室中只有她淺淺的腳步聲迴響。
女子微微蹙眉,既來了她必要將人帶出去,古善瑤小心翼翼的擰開最後一道門的機關,閃身進入囚室。
“瑤姑!”古一正如那日一般盤腿坐在那裡打坐,一睜眼便認出來人是她。
“古一!”古善瑤疾步過去,主僕隔著玄鐵門相望。
古善瑤雙手合十盈盈紅光如輕雲漫出,那觸到玄鐵的紅光如被攔腰斬斷的輕紗,噼啪作響間閃著火星。
“瑤姑,快住手!”古一看出她的意圖,慌忙上前手掌觸到玄鐵,卻被天雷鎮猛的彈了個趔趄。
“瑤姑!”古一怔怔的看著臉色越見蒼白的古善瑤,她換了白色的宮娥服,卻顯得她更消瘦了。
古善瑤靈巧手腕一轉,合十的雙手艱難的分開,中間彷彿有巨大的力量拉扯一般,原本牢不可破的天雷鎮被它撕開一個小口子,只夠一人進出。
“快出來!”
古善瑤低聲喝出,掌心中紅光蔓延將那烏藍的泛著青黑色的雷電逼向兩旁。
古一蹙眉幻作白色雲煙,從那玄鐵囚籠中脫困而出。
“瑤姑!”
古善瑤鬆了力,抹了抹頭上浸出的汗漬,拉過古一的袖子,氣虛道,“快走!”
“瑤姑!我走了你怎麼辦?”古一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眉目緊凝望著她。
“我自有辦法!你帶玄玉一起走!”古善瑤擡頭對上他的視線,焦急道。
“什麼辦法?你這樣放走我,他怪罪下來,第一個想到的人一定是你!”古一定眸,頑固的面上沒有一絲退讓。
古善瑤愣了愣,她太久沒見過古一執著一件事,沒想到,他跟玄玉一樣固執。
“……”
“你別說了!你不走,我就陪著你!”古善瑤還未開口,直接被古一的話堵在喉嚨裡,鼻尖酸了酸。
“你不走就只有等死!他們是爲了報復我所以纔要將燼術用到你身上!”
“罷了,先離開這兒!”古善瑤沉重的嘆了口氣,只能先將人帶出古晏槐海再說。
古一跟在她身後出去,出口近在眼前,兩人同時頓住腳步,怔怔的盯著機關盡頭的拐角。
“瑤姑這是要去哪兒啊?”熟悉的嬌柔聲音透過石壁陰森的傳來。
石壁兩邊燈座上,燈火搖曳晃動時明時暗,那透著凌厲氣息的聲音傳來,拐角處薎挺著肚子,悠然的邁著腳步出來,暗暗的燈火映著她得意的陰冷笑容。
“瑤姑要走,也要將身後的犯人留下!”薎說著,身後一干侍衛紛紛涌進來,手中持刀謹慎的注視著古善瑤和她身後的古一。
“你怎麼會知道密牢入口?”古善瑤微瞇起狹長的眸子,銳利的目光橫掃一衆軍士。
“哼!……”薎輕哼一聲,面帶譏誚。
“當然是……君上告訴我的!槐漓應該跟瑤姑說過吧?這裡~可不是隨隨便便阿貓阿狗都能知道的!”薎輕笑著,面上輕蔑嘲諷,一雙鳳眸不以爲意的掃量著古善瑤。
“薎!你的仇人一直都是我!冥界時……還不算還了你嗎?你爲何一再苦苦相逼?”古善瑤蹙眉,眉目涼如秋水。
“還~?哈哈哈……”薎的聲音陡然陰寒,怨毒的眸子恨恨瞪著古善瑤,陰冷的大笑起來,頃刻收住聲音,陰測測嬉笑著,“你欠我的,永遠都還不清!我掙扎在冥界煉獄裡食魂飲血忍受萬鬼欺凌,你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你知道我每日將那些男女老少撕碎啃食他們的靈魂吸收他們的力量時我有多痛苦嗎?你想不想也嚐嚐油鍋裡炸一炸的滋味?哈哈哈……”
古善瑤忍住肚中翻滾涌來的噁心冷厲的盯著越說越興奮的薎,她沒有一絲理智可言,她的整個靈魂都深深的刻著對自己的仇恨,簡直,無藥可救。
看來今日只有一戰了。
“你若留下古一,我尚可在君上面前替你……‘美言’幾句,若硬要帶人走,恐怕呵呵……”薎見她不言語,瞬間便斂去了一身陰毒之氣,輕言細語的說道。
古善瑤愣怔的看著她臉色如風雲善變,謹慎的將手掌覆上小腹。
“你真以爲,我會憑幾個侍衛來對付你嗎?呵呵呵……”
“不要!”
古善瑤低喝的聲音未落,薎廣袖一揮鋒利的刀柄瞬間飛出,哐噹一聲掉在不遠處的地板上,而她身後的一排侍衛身子直直的倒在地上,面上仍保持著望向古善瑤時的謹慎,根本就沒想到身旁挺著個大肚子的女人會有這一手。
“你!……”
“你最想殺的是我!放了他們!”古善瑤皺著眉頭壓制著怒氣,她的手指無意觸到小腹,穩了穩心神低沉道。
“哼!瑤姑可真會說笑!我可是……在替——你!掃除障礙,你來劫獄這些侍衛可都是爲了攔住你,才以身殉職的!”薎陰測測的笑著,拂袖抽刀,刀鋒朝著後排幾個侍衛飛去。
那趴在地上挪蹭著往外跑的侍衛一個個驚恐的瞪大了雙眼,瞪著那橫飛而來的刀刃傻楞在原地。
“砰!”一聲脆響,那刀撞到厚實的石壁砸在地板上。
古一閃身出來,長臂一揮將古善瑤擋在身後,“薎,瑤姑當年放了你便是最大的錯誤!”
薎見幾個侍衛安然無恙登時怒上心頭,惡狠狠的瞪了古一一眼,一揮袖,廣袖中一團黑氣汩汩而出,古善瑤尚未看清,地上的幾人便已紛紛倒地,痛苦的哀嚎聲聲不斷,定睛細看,幾個侍衛渾身爬滿了細小的蟲蟻,密密麻麻的蟲蟻啃食著他們的皮膚帶著鮮血鑽入七竅中來來回回。
一個個痛苦的身子悽嚎著在地上翻滾,不多時便滿地血污,被咬噬成白骨的手指扒著自己的臉皮,殷紅的鮮血從他們面目全非的臉上流下來,那背對著古善瑤二人的侍衛驟然轉過頭,一隻眼眶中血淋淋的黑洞,古善瑤頓時感覺腹中翻滾攪動,扶著牆壁乾嘔起來。
細嫩的手臂狠狠劃上銳利的石壁,古善瑤整個小臂蜿蜒著鮮血,如一條醜陋無比的血蜈蚣一般,強忍著噁心右手攥過左臂的傷口,那鮮血順著她的指尖飛向地上幾個滿身血污的侍衛,血滴落在他們身上的一瞬,那密密麻麻爬在身上的蟲蟻慌亂的從他們身體上退開鑽入石縫中,不多時便不見了蹤影。
古善瑤嘔的苦水吐了幾口,虛弱的倚在石壁上望著薎的方向。而她背後幾個侍衛也不知是死是活。
“你將他們殺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古善瑤稍顯粗礫的聲音透著細微的寒意。
古一扶著她,狐微不解,卻並未多問。
“呵呵……”
薎看著他們主僕二人,面目一轉盈盈之態畢現,旋即大喊出聲,“救命啊!救命!來人啊!……”
古善瑤一怔,拉起古一的袖子緊步躍上機關。
“跟我走!一步不差!”古善瑤虛弱的語氣透著堅定,無形中給人深切的信服。
古善瑤驟然出手擊向大呼大叫的薎,卻被她輕易的閃開。她只得加快腳步,一邊應對著薎的攻擊,一邊緊緊拉住古一。
“瑤姑!放開我,我可以!”古一忽然開口,甩開她緊攥他的手掌。
“古一!”古善瑤沉了沉眉目,他雖然來過,卻不一定能記得清楚,他這是不想連累她。
可看到古一一臉固執,她只得稍放慢了步子,謹慎道,“跟緊我!”
“瑤姑!!”
冰冷的男聲傳來,古善瑤驀地止住腳步,這個機關才走了一半,沒想到他倒來的及時。
古善瑤站定望了眼身後安然的古一,才擡起頭緩緩道,“殃黎大人,來的好快!”
不遠處殃黎站在薎身旁,身後黑壓壓一片尚霞門屬下,古善瑤心中淡然,原來是早已設好的圈套單等她來鑽,偏偏她太著急救古一出去。
他們費勁心機不過就是爲了將她誘入機關,她雖法力不如從前可卻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的,若在機關中動起手來不幸踏中機關消息,他們便可藉機動手少廢不少力氣不說,即便槐漓知道他們也可推脫責任。
她自始至終不相信薎的話,槐漓一定不會想置她於死地。
古善瑤低下頭,掩去心中的猜疑卻忍不住去想他在哪兒。
她的槐漓不會想她死,可若換做魔君,魔尊,他們一直想要她的命!
“瑤姑!”古一見她神思紊亂,輕聲將她喚醒。
古善瑤擡起頭對上那一身水藍長衫的男人,“大人爲我費盡心思,當真是,勞心勞力!”
殃黎面色冷淡,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她從不曾見過在他臉上見過的威嚴和隱隱憤怒,“瑤姑的誇獎,殃黎不敢當!今日我是奉君上之命護衛密牢!卻不想瑤姑~會來劫獄!”
殃黎說的淡漠,古善瑤想從他臉上尋到一絲異樣卻未能如願,心底微微泛涼。
“大人不必謙虛!老身今日敢來,就已經做好了打算,只是……還請你,放過古一!”
“你若肯放古一和玄玉安然離開,老身……願意任你處置!”古善瑤沉眸,餘光望向身後的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