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傳說這個事,最大的問題就是保質期太長,生產日期不明。而讀者最大的問題就是你囉裡囉嗦地講這麼大一堆, 和正文有什麼關係?
雖然, 這個故事發生時, 賀蘭公子已經是個忘記自己名字掉光所有牙齒的可愛老頭, 但他和這個文還是有很大淵源的。
賀蘭公子唯一的曾孫賀蘭小寶是聽著老爺爺的傳說長大的。事實上, 賀蘭公子得天下第一後,生在賀蘭府的每個人都是聽著這個故事長大的。因爲這個故事已經被賀蘭老爹寫成書,刻在賀蘭家每堵牆上了。賀蘭家的家訓也不是尋常人家“每日三省其身”之類的短語, 而是賀蘭公子的人生傳記。所以,每當年節大家都要花一天的時間背完祖訓後, 才能從佛堂裡爬出來——跪地太久, 誰還會走呢。
所以, 賀蘭小寶無比痛恨這個無聊的故事。
於是這個完全沒能繼承其祖先懦弱溫良性格的變異孩子,蒐集到了這件事流傳在府中的另一個版本, 並四處宣揚。讓小寶想不到的是,這些和他懷有同樣憤恨情緒人們造的遙,竟然和真相奇蹟般的相似——由此就可證明,勞動人民的智慧真是無窮的。
這只是無傷大雅的小事。比較震撼的,是小寶在十七歲的時候終於忍受不了賀蘭家人白日做夢的性格, 宣佈自己改姓“何”, 脫離賀蘭家, 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那個沒能嫁入賀蘭家的女人的毒咒, 多少算應驗了。
然後何小寶娶了個江湖女子,生了三個性格和他同樣不堪的小孔雀:
何靈, 何芝,何茶!
人不管怎麼變,多少還是戀舊的,所以小寶這姓改的離賀蘭也不是很遠,而且賀蘭家好穿白衣的習氣也根深蒂固。雖然小寶不承認,嘴硬地說“大俠不都是穿白衣出場的麼,這樣才能顯出絕代風華啊。”但他忘記了,這穿白衣出場的鼻祖正是賀蘭公子,而白衣的鼻祖,正在賀蘭家牆上慢慢腐爛。
可是,不得不承認,何家這三個男孩子穿起白衣的樣子真是俊俏風流啊,但也不得不承認,即使都是白衣飄飄的英俊模樣,但“龍生九子,各自不同”這情況是人間普遍真理。
老大何靈是個臉好於腦子的主兒,小時候對於自己只能穿白衫,卻不能像女孩子一樣穿花花裙子很不滿。大了之後發現只有白色最配自己後,就把自己目之所及的東西都換成白色的。
何小寶看到他把自己屋子弄得跟死了老爹之後的靈堂似的,氣得吹鬍子瞪眼,糾正不成後,就一腳把他踹出家門。然後慶幸,好在自己英明,沒把雞蛋都放一個籃子裡,不像賀蘭家就自己這麼一棵獨苗,人跑了就麻爪了。自己這還有倆替補呢。
打小,兄弟們練武的時候,何靈就顧著塗脂抹粉和鄰居家小女孩交流美容心得了,所以是文武雙不行的廢柴。
自己兩手空空地被趕出家門時,何靈一度很擔心自己會帶著一張餓脫相的髒兮兮的醜臉死在路邊,但不久之後,他發現自己化妝美容的功夫竟然在廣大小姐丫鬟夫人小妾中十分受歡迎,就乾脆以此爲生了。而自己那張保養的水嫩嫩的臉,無意中成了最好的廣告。漸漸地,何靈這愛好和職業完美結合的幸運人士,事業越做越大,最後成長爲江湖時尚界的風雲人物。
當然,何小寶是不可能承認這個丟臉的兒子的,只當這個雞蛋早飯做蛋羹吃掉了,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剩下的兩個蛋上,希望能孵出鳳凰——嗯,確切的說,是其中的一隻蛋。
二兒子何芝,是何小寶最寵愛的兒子。
因爲他完美地繼承了父親頑劣可怕的性格,還有其母家族優秀的武學基因,年紀輕輕,武功就獨步天下,拿天下第一,就跟別人打麻將時點炮一樣容易。
何小寶的青春叛逆期在三十歲的時候達到了頂峰,這一年,他創建了個小教派,宗旨只有一個,就是挫敗像賀蘭公子這樣徒有虛名的練武之人。
來入教的人,目的倒是和何小寶出奇的一致,但是很不幸,這些不成器的幫衆,本身就是徒有虛名之人。所以,如果堅持理想,就將自我毀滅,這個小破教就在這麼深刻的哲學問題中一直半死不活地存在著。
後來,何芝從父親手中接過了陵水教,招募了一批妖魔鬼怪,施加了一通魔鬼訓練,這陵水教就成了何小寶可望而不可即的惡毒邪教了。
只是,這麼招人疼愛這麼優秀的孩子如此輕易地就被加洛坐死了!
如此就看出“出來混總要還的”這句話的力量。賀蘭家最初騙來的天下第一的位置就這樣傳奇地被另一個人從自家子孫手中奪走了。
何小寶沉浸在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中,拿起長刀就要出門剁了加洛。
這時小兒子何茶出現了,攔住因喪子之痛而瘋狂的老爹,只說了一句:“我去替二哥報仇。”
正常情況下,父母都有手刃殺子仇人的想法,而且如果身邊只有一個兒子的話,是萬捨不得他去以身犯險的。但何茶這句話卻彷彿有魔力一般安撫住了何小寶,他脫力般虛弱地點點頭,看著小兒子拿上妻子孃家家傳的羅剎鬼針,走出了陵水教黑色的大門。
何茶走了,何小寶才發現,一直以來自己都不曾探查過,這個看似安靜淡漠的孩子,周身那黑暗的力量,究竟有多麼深刻。
如果說何家三個兒子都是孔雀,何靈就是那種二了吧唧沒事就沖人開屏,被人咬了一頓也不長記性的鳥。而何芝,絕對會一邊開屏一邊把人咬地遍體鱗傷,同時還能保持羽毛紋絲不亂。但何茶——他從不開屏,更不咬人,但何小寶堅信,他一旦張嘴,那人必然屍骨無存。
何茶從小就靜謐、孤獨,雖然和兄弟們一同成長,但卻總讓人有意無意間地忽略掉。他彷彿綻放在暗夜的黑色罌粟,隱藏在黑暗中,獨自盛開。但是,有誰一旦見到這棵靡麗的毒草,只一眼,便無可救藥。
所以,何小寶雖沒見過小兒子出手,陵水教的事情也不曾見他摻和,但他要去給二哥報仇,做父親的已經提前品嚐到復仇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