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wing或者說是現在的入江翼,她承認與否,身爲一個黑手黨,或者說是曾經身爲殺手的情人,讓這樣的她爲生命嘆惋似乎有些強人所難了。
所以讓她暗歎“糟糕了”的並不是可能出現的人命問題,而是那個可能出車禍的少女的身份。
根據資料來看,那是將來會成爲彭格列霧之守護者的女孩子,多半沒錯。
“可惡。”低聲咒罵了一句,入江翼丟下TOTO,拿出了平生最快的奔跑速度朝著馬路中間飛奔而去。
靈巧地避過了川流不息的車輛的少女“贏得”了無數司機的謾罵,喇叭聲此起彼伏。
“屏蔽”了那些聲音,只顧著小心避開車輛,入江翼努力地朝著馬路中央貓和女孩的方向移動,卻並沒有走最短距離,而是繞過了好幾輛車。
這樣的動作目的不在營救少女而在於擾亂車流。
在行動前入江翼就知道,她無論怎麼樣都來不及衝過去攔住那個女孩子,但是她可以以身試險在車流的“上游”干擾車輛,讓他們減緩車速,將可能在那個女孩子身上發生的災難的可能性降低到最小。
“還好嗎?可以跟我走嗎?”終於站定在抱起小貓的女孩面前,入江翼勇敢地爲她做了人牆,呈大字型擋在少女面前的人死死盯著正對面朝著她一個勁兒按喇叭的司機,詢問身後的人。
可還沒等對方的回答,沒了耐心的勇敢者就拉起了女孩的手撒腿跑起來。
這種麻煩事,她本是不想做的,可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女被車撞倒。
畢竟……那個人是霧守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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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
兩個少女,一條大白狗,一隻花斑貓一起坐在路邊街心花園的長登上,心平氣和。
一樹的綠葉在夕陽下顯得緋紅緋紅,少女們的臉龐也在緋紅的環境下變得朦朧不清起來。
公園裡的遊人漸漸少了起來,連出來玩耍的小孩子都因爲到了被父母領回家吃飯的時間而紛紛作鳥獸狀散。
而她卻沒有提出回家……瞥了一眼身邊整個可以用紫色概括的女孩子吃完最後一口冰激凌,入江翼終於緩緩開口,拉開了談話的序幕。
“你剛纔這樣做很危險。”省去了自我介紹,蹬著一雙長腿坐在長椅上晃悠晃悠,略顯成熟的女孩子邊教育著身邊寡言羞澀的女孩子邊回味著嘴裡巧克力冰激凌的味道,好像完全忘記了剛纔誰纔是那個擾亂交通秩序被無數司機謾罵的對象。
可是因被入江翼說教而喃喃著答應著的女孩子臉上並看不出悔改之意。一聲輕聲細語的“對不起。”在入江翼耳裡恐怕比起輕聲細語更應該用的形容詞是輕描淡寫。
“……”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有著湖藍色眼睛的女孩腹誹:早知道對方是這種態度,還不如不救。
入江翼對自己很瞭解,她的體能素質並不怎麼高,這一大膽的設想能夠成功多半得益於自己的運氣,而非實力。
那麼巧合地救下了對方,對方卻一點悔改之意或者感激之情都沒有,也難怪入江翼覺得不滿。
“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看和紫發少女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多交流的,入江翼嘆了口氣,決定放棄,“我回去了,保重。”
就在她轉身之際,始終沉默的少女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開口:“謝、謝謝你。我是……凪。”
“翼。”考慮了很久,入江翼決定還是回覆她這一個字好了,她不想因爲自己給入江家添太多麻煩,對方如果要搞什麼登門拜訪道謝就太麻煩了。
沒有留下聯繫方式,沒有留下全名,兩人就此別過。
等入江翼買全需要的食材回到家,自然是比原本的時間晚了不少,因此入江家的這頓晚飯也延後了不短的一段時間。
對此入江翼深表慚愧。
不過好在熱心的入江一家都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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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懷著愧疚之心的入江翼等入江家全部睡下後,剛打開臺燈打算開始一貫的資料整理工作,卻被太陽穴突然傳來的一記刺痛驚得摔掉了手頭的筆。
鋼筆掉在地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顯得特別明顯,甚至連回音都聲聲入耳。
幸好疼痛的感覺很快過去。
害怕驚醒入江家的人,把這當作是缺乏睡眠的後果,入江翼晃了晃頭,確定那刺痛只是一閃而過之後,她關了檯燈,在黑暗之中聆聽細微的動靜,生怕這筆掉地的聲音招來旁人。
五分鐘裡,只有夜風的聲音在窗外呼嘯。
確定沒有驚醒任何人,入江翼出了一口氣。
彎腰,她正想撿起掉在地上的筆,突然——剛纔的刺痛再次襲來,這次卻不再只是一下子的疼痛,而是長久長久,連續不斷地,好像一隻鼓槌敲打著鼓面一樣不停地痛擊著入江翼的大腦。
快要握到的筆再度從手心滾落。
按住自己的頭,因疼痛,少女再也無暇顧及其他,只得拼盡全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幾乎在第二波疼痛襲來的第一時間入江翼就想起來了這熟悉的感覺是什麼。
只是因爲時隔多年,她忘記了罷了。
她該記得,或者說,她該想起來的。
一個人並不能因爲頑疾長久不發作就以爲自己和疾病說永別了,不是嗎?
曾經的wing在離開“組織”的時候,被注入過某種藥劑用以控制。
雖然後來的wing破解了這種藥劑從而擺脫了這種疼痛,也擺脫了組織的控制。
但是——現在的入江翼即使不承認自己是wing也不能否認這個藥劑還留在現在的她體內這個事實。
想起這件事,“可恨……”用日語罵了一句,入江翼加重了左手按壓大腦的力度,強迫自己睜開右眼,一步步朝著當初住進入江家的時候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箱走去。
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打開皮箱的秘密夾層,入江翼從一排粉紅色的小球中拿出了一個。
這一串動作看似簡單,對現在的入江翼來說卻是幾乎消耗了她半條命。
粉紅色的小球在橙色的燈光下顯得分外可人,可縱然如此可愛,也改變不了它是彈藥的事實。
下意識地想將粉紅色的小球砸在自己腳底,少女的手臂已經高擡了起來,下一秒卻因爲想起了什麼,已經擡起的手臂又放了下來。
用意大利語詛咒了一句,入江翼更用力地按住了自己的腦袋,咬緊牙關。
隱隱約約的可以聽見她磨牙的聲音,模模糊糊的還可以從女子的詛咒中辨出一個人名——
白蘭。
白蘭?傑索。
是的,這就是她正在咒罵著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