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9.時隔春秋的再見

“我?guī)汶x開，可好？”何天問。

不遠處收拾東西的男孩，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維持著剛纔的姿態(tài)，並沒有發(fā)出聲音。

何天聽到男孩細細鼻息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徘徊。剛剛剎那間的衝動，說出的話，何天突然不知道該怎樣爲(wèi)它結(jié)尾。男孩似乎從晃神間找回自己的思緒，手上的工作繼續(xù)開來。何天一時啞然，失去了言語。只看乃恩支起身體，摸到書包的袋子，將之用力提起。彷彿經(jīng)歷冬雪的小松，搖搖晃晃找回自己的堅強。

耳畔是大門關(guān)上的聲音，哐當(dāng)?shù)捻懧曉诤翁炻爜硎侨绱舜潭１巳昭e的每個早上，王乃恩都是這麼送走他人的吧。想來如此，便呵呵一笑，聲音裡盡是諷刺。

何天也沒再做休息，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與剛剛少年離開時如出一轍。

門外光景彷彿每天都在變，又似乎沒變。刺眼日光高照，曬在人們的背上，彷彿要借自己的光線讓人們壓彎了腰。乃恩知道自己已經(jīng)遲了，常常會這樣--　被繁瑣的事情纏了身。想起來老師嘲弄語氣下的通牒，身無分文的自己又怎麼會有錢償還自己的午飯？腳下沉重。

乃恩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身上好像依舊如之前的每天，充斥的是男人們留下的骯髒味道，散發(fā)著濃重的腥味，無論事後自己是怎樣的，摩擦抓弄那些骯髒，仍然是徒勞。就好像，蝴蝶離繭後與生俱來的花粉香氣，一輩子都丟不掉的，美好的香氣　--　奧不，這樣的比喻實在太美了不是嗎，而自己的，僅僅是骯髒、低俗、噁心至極之味，又怎麼能和那天使般的小小精靈，放在同一檯面呢？

男孩的自嘲伴隨他的每天，心裡的自卑隨見過的每個不同的人們繁衍開來，自卑如浪潮，拍打在乾涸枯竭的沙漠上，和成一堆堆既不屬於泥巴，也不屬於小小石子堆出的山棱的噁心東西。每個人都會走遠，留下的東西也永遠是被主人廢棄的殘渣。

乃恩想，周遭的一切，都是由這殘渣堆砌出的，將自已無情淹沒。

校門就在前面，陽光普照在校門金屬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可是，當(dāng)真耀眼，如光明？

“那不是王乃恩嗎！？他怎麼現(xiàn)在纔來，聽說他.....”

乃恩走進辦公室，隔絕外面議論的聲響。乃恩不善言辭，走到老師教桌旁，只是佇立站著，沒有言語。“現(xiàn)在纔來？”老師移開落在電腦屏幕上的眼睛，瞥了一眼低頭站著的王乃恩。“剛剛有人來交過你這個月的飯錢了，下次早點來，回班吧。”陳老師的視線又迴歸到電腦上。

少年聽了話，結(jié)束了靜默，自己的教室已經(jīng)開始上課了。他快步走到門口，在老師的呵斥下走向自己的課桌。

眼前的景象讓人有些難過。這是，自己的課桌？

爲(wèi)什麼，要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