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
不費吹灰之力啊。
王道長的異魂傀儡提著大劍，站在這十幾具屍身前，一條黑龍在周圍不斷亂竄，將一隻只元神碎片吞入腹中。
黑龍彷彿還在說著：大補之物，多多益善。
異魂傀儡的實力繼續恢復，且龍蟒異魂似乎又有晉升的趨勢。
不過受限於本我元神尚未飛昇，異魂傀儡晉升的趨勢再次被打斷，這讓王道長略有些無奈。
他也想大大方方的飛昇成仙；
這不是，他就算想飛昇，天道百分百也會使絆子嘛。
王機玄指尖輕輕一彈，吹滅了前方最後幾道虛影。
與此前他在地球時抓到的暗教徒一般無二，這些暗教散仙的記憶無法查探，上面施加了一絲天道之力。
不過，王道長也並非沒有收穫。
剛纔有個散仙臨死前，王機玄稍微嚇唬了下，對方就說出了所知道的一切。
這股暗教徒就是來做髒活的。
所謂髒活，也是暗教天道碑下發的任務；
至於，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何非要屠戮一界的修士，天道碑不會給他們任何解釋。
王機玄特意問了，他們具體的任務目標。
這散仙說的是，天道碑發佈的任務，是讓他們毀掉所有道承，滅殺所有宗門修士和金丹境以上的散修，此界凡俗和平民不用多管。
王道長不由浮想聯翩。
是因爲，天道想在‘現世’追殺他，從而提前幾十萬年滅掉此界？
這種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
如果不是他出手，此界應該已經被毀了，望仙谷會迅速化作一抔焦土。
‘也就是說，貧道渡劫失敗六百年後，貧道的宗門，已經被天道覆滅，掌門師伯他們早已灰飛煙滅。’
‘這大概率不是因爲貧道，而是天道安排的，一種大規模的普通任務。’
‘暗教，天羅，不過天道的左右手……’
王機玄忽然想起，自己與天道的那次見面；
現在想起來，王機玄只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面對毀他宗門的罪魁禍首，竟是那般客客氣氣……
“老闆，你的狀態似乎不太穩定。”
牡丹溫柔的嗓音響起：
“這邊建議您先回基地，我們要收尾了，暗教的支援隨時可能到。”
“嗯。”
王機玄收回長劍，想了想，還是打出一拳，一團黑火自拳鋒綻出，將這些屍身悉數吞沒。
異魂轉身離去，飛出陣法，迎面依舊是漫天的悽慘紅光，以及數不清、如烏雲般的機械體大軍。
王機玄沒有多管這些，朝最近的白玉石門衝去，三首可怖身軀衝回第一基地。
這似乎成了一個信號。
各處機械體大軍開始收隊，高效、迅速、沒有一絲一毫混亂，進入了各自飛出的大門。
前後不過五分鐘，空中懸浮的大門被拆開、扛走，運去了地面還在開啓的亞空間大門。
最後，小股機械體護持著最後的三扇傳送門配件，等來了從空中落下的胖仙人茅墨；茅墨大手一揮，這些機械體和三扇大門的配件被收入袖中的儲物法寶。
剛剛還填滿方圓數百里天與地的機械體大軍，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茅墨也沒久留，轉身看了眼那些朝這邊張望的正道修士。
殘存的那些魔修已四散奔逃，完全沒了開戰前的囂張氣焰。
茅墨擡手揮了揮，身化流光，朝天外遁去。
他轉身走了，沒有留下半點雲彩。
後方雲上。
泰燁道長跟七八位正道大乘高手站在一起，表情無比複雜，各自竟不知該說點什麼。
空中，六道身影一同落下，卻是那六位天羅散仙。
“各位道友，我們先收拾戰局，回谷內商議。”
衆道者各自答應。
他們一個個都心情沉悶，修行這麼多年，從未這般迷茫過。
泰燁道長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四處尋找，靈識朝各處探尋。
那個身形小巧、手段頗多的女子不見了影蹤，也不知何時走的。
“泰掌門！”
一名來自天羅、保持著中年面容的散仙向前，皺眉道：
“這些……這些怪異的兵馬是從何而來？”
泰燁道長雙手一攤：“貧道不知道啊，這不是各位前輩帶來的仙兵嗎？”
那散仙啞口無言，轉身看向大地上留下的那幾千個坑洞，坑洞整齊排列，像是在宣告著什麼。
……
第一基地內。
王機玄看著平安回返的小分隊成員，懸著的一顆心也總算降了下來。
他招呼衆人暫時休息，而後離開了尖塔與王座，趕去指揮中心，找到了正在清點己方損失的牡丹。
“損失怎麼樣？”
“毛毛雨咯，”牡丹笑嘻嘻地說著，“我們幹掉了一股暗教在仙界外的精銳戰鬥力，總算是完成了一點點復仇呢。”
王機玄坐去了一旁的老闆椅：“有觀測到時空變化嗎？”
“暫時還沒有。”
牡丹仔細思索著：
“不過，從我們出手的那一剎那開始，因果與歲月大道都遭受了衝擊。
“我們這次引爆的六百二十四顆核彈，其綻出衝擊波轟開了這裡的天地胎膜，天道直接干涉了，對這個天地進行了修補，這個須界損失了大量的氣體和靈氣。
“按理來說，這次的衝擊已經足夠大，現世應該遭受了一定的衝擊。
“也不知道白骨前輩那邊是不是有收穫。”
王機玄靠在椅子上，輕輕揉搓著額頭：“暗教後續還會繼續派人過來對嗎？”
“百分之百。”
“爲什麼是百分之百？”
“歲月和因果的修正力量，”牡丹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從我們擊穿這個天地的那一刻開始，天道已經盯上我們了，我感受到了一股很模糊的意識體力量，它在觀察我們。完整的天道，必然擁有洞察歲月的能力，我們的來時路它必然已經清楚。”
“然後？”王機玄雙手一攤，“那我們現在只能坐著等天道出手？我們有什麼辦法可以主動幹他一下嗎？”
“這個，很難。”
角落中傳來了白骨前輩那懶洋洋的嗓音：“美妙的衝擊波，歲月大道出現了裂痕，哈哈哈哈，這很有趣。”
王道長趕忙起身。
角落中，那白骨只有一團虛影，此刻負手溜達了過來，嘴上不停感慨。
這位前輩似乎是過了一把癮。
王機玄這邊就有些鬱悶了：“前輩，敢問是否有辦法護住我宗門？”
“宗門？望仙谷？”
白骨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卻能清晰傳遞出他的情緒。
它笑道：“不要多想了，在正常的歲月進程中，此刻望仙谷已經被屠滅了，這個發展不錯的須界已經徹底完蛋，還有一些暗教徒殺紅了眼，隨手毀滅了此間數個凡俗王朝，造成億萬人慘死。”
王機玄：……
旁邊機械體推來了一把新椅子。
白骨的虛影笑呵呵地坐了上去，讚歎道：“這一戰我看了，你們展現出的實力很不錯，只需要一點點時間，就能讓你們擁有可以改變仙界的力量。”
“我們要出發了嗎？”王機玄皺眉問。
“不急，現在剛開始。”
白骨緩聲道：
“此界現在就成了一口鐘，你們就是撞鐘的那根柱子。
“現在，你們撞出的聲響，在整個道則之海激起了層層波浪，一雙雙眼睛都在注視著你們，隔著歲月，有的自歲月長河盡頭，有的是在其他的宇宙。
“十分神奇。
“我個人希望，你能多撞幾次這口鐘，讓更多衝擊波在歲月長河肆虐。”
王機玄有點頭疼。
他覺得白骨前輩在某種意義上瘋了。
而現在，他又必須依靠這位前輩的力量，不然現世他都回不去了。
“簡單來說，咳，”白骨前輩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正八經地說，“混亂程度還不夠，我還沒足夠把握把你們拽進仙界。”
“您早說嘛。”
王機玄勉強笑了笑。
他嘆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中，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的鹹魚。
白骨前輩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緩聲道：“你可以轉念去想，正是因爲你這次努力，讓你師門的人多活了一段時日，這難道不好嗎？”
“是，總比今天就死光了強。”
“前輩，”牡丹小聲問，“我們能帶走一個宗門嗎？我們可以開闢第二基地。”
“可以是可以，他們在現世的那條歲月線上已經是死人，就跟茅墨一樣，帶走不會有太多麻煩。”
白骨的話有些刺耳：
“但你要明確一點，他們的作用是什麼？
“他們就算再活千年、萬年、十萬年，也不過是一些修士罷了，這個世界上不缺乏這種修士。
“讓他們葬在屬於他們的歲月，其實就是他們最大的善意。”
王機玄閉目不語。
牡丹抱著胳膊低頭思忖。
白骨笑道：“好了，早知道就不過來跟你們說這些了，繼續備戰吧，天道最喜歡用的就是添油戰術，我們還需要更大的動靜。”
“嗯，前輩放心。”
“放手去做，不要讓自己有太多遺憾。”
白骨虛影緩緩消散，只留下了一聲輕嘆：
“雖然每個人回首望去，來時路上大多都是遺憾，但老人還能對年輕人說什麼呢？
“也只有一句，莫留遺憾罷了。”
“莫留遺憾。”
王機玄咀嚼著這四個字，故作無所謂的聳聳肩。
“牡丹給我安排下，等外面局勢穩定，我要回望仙谷一趟。”
“是……現在其實就是最好的機會。”
“嗯？”
王道長看向牡丹，牡丹指了指王機玄。
“您本體不是慕容正一的師叔嗎？他現在應該有所猜測，您直接現身去找他就是了，他們都已經回了望仙谷山門內，開啓了護山大陣。”
“你倒是提醒我了。”
王機玄訕笑：
“這個大師侄，也算是沒白救。”
……
慕容正一正在爲自己的女護衛療傷。
她們兩個參與了正面的鬥法，與魔道修士進行了並不激烈的廝殺——遠程扔兩個法寶的事。
不過，她們因爲離著高手鬥法太近，被翻涌而來的魔氣擊傷了元神。
他們三個所在的位置，就是望仙谷谷內，正在一個小院外，附近還有數百名修士，打坐的打坐、聊天的聊天。
“正一！”
幾名年輕人從遠處跑來。
他們修爲都不如慕容正一，之前鬥法時逃的也比較快，此時大多都是囫圇的。
不過，那兩名修爲比慕容正一高的世家子弟，去前方支援，結果是一死一重傷，重傷的已被家中高手接走了。
“丹藥！我們在望仙谷前輩那裡求來的！”
“快給她倆用上！”
“多謝，”慕容正一拱拱手，倒出丹藥聞了聞，給兩個女護衛分別吞服。
他擡頭問：“打聽怎麼樣了？”
“大家說啥的都有，我聽著都不靠譜。”
“乖乖，當時那幾十扇大門從天上地下一起打開，飛出了最少有幾百萬個傀儡吧？”
“傀儡？”慕容正一有些奇怪。
“對，你還沒看呢？”
有個世家子弟掏出了一顆寶珠，打開寶珠，其上出現了一個模糊的畫面。
大概能看到幾架在大地上飛馳的機械體形貌。
“你這都糊了！”
“大家都留影好多遍了，能找到個糊的就不錯了，總比那幾位前輩畫出來的好看啊。”
慕容正一啞然失笑：“也不知，這些傀儡到底從何而來，數量如此之多，還有那種、那種威力巨大的法寶。”
“是啊，聽說那連續炸開的那一擊，能媲美仙界的天仙高手全力一擊呢。”
“這不可能吧，天仙出手不是能崩碎這個天地嗎？”
“不懂，仙界的事，咱們咋知道呢。”
“誒，那個天羅和暗教又是咋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
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慕容正一聽了幾句，就興致缺缺，爲自己這倆女護衛護法。
他隱隱覺得，自己那位‘師叔’，好像跟今日之事有著說不清的聯繫。
只是他沒有證據，只是些直覺罷了。
“哦？都受傷了？”
王機玄的嗓音忽然從側旁傳來。
慕容正一擡頭看去，不由笑了出來，拱手道：“師叔！你回來了？”
“是啊，”王道長雙手揣在袖中，像是沒事人般轉了過來，“魔門來勢洶洶，我去暫避鋒芒了，不曾想見證瞭如此大戰，妙哉。”
慕容正一頓時有些尷尬。
哪有人把臨陣脫逃說的如此清新脫俗……
他忙道：“現在谷中正混亂，師叔要不要去主殿？那裡據說是有天羅組織派來的散仙，在商量如何抵禦暗教後續攻勢。”
“我就算了，過來看看罷了。”
王機玄含笑就要坐去院牆的牆頭。
他還沒跳起身，剛掏出一隻蒲團，有個蒼老且沙啞的嗓音，帶著幾分顫抖和難掩的激動，鑽入了他耳中。
“機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