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人,有的喜歡追憶往事,有的喜歡憧憬未來,但未來的事,任何人也無法預(yù)測,只有現(xiàn)在最真實。
韓峻的話就是真實的,而門外忽然一陣笑聲傳來,笑聲更是真實的,這笑聲好熟悉,如果蕭雨在這裡,一定能聽出來,這個人竟然是龍嘯雲(yún)。
龍嘯雲(yún)慢慢的走了進來,看到場中的情形,笑聲頓止,他忽然側(cè)首厲聲道:“韓峻,我等此來,是爲(wèi)的什麼?豈有閒情與這些人廢話,你還是少談些道理,處理正事的好。”
韓峻面容一緩,笑道:“既是如此,四爺,你是親自動手,還是由屬下來做?”
龍嘯雲(yún)冷哼一聲,袍袖微拂,手掌輕輕向上一擡,轟的一聲,顧棋被震得急退數(shù)步,嘴角隱隱有血跡流出。
大敵臨前,正是劍拔弩張之時,顧棋的那個同夥,那個和尚卻在旁邊不住的嘻嘻而笑,竟無半分上前相助之意,顧棋心中不禁奇怪,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自恍然。
顧棋將一口熱血又吞了回去,道:“原來,你們是一夥的。”
和尚道:“是了,本來想在你的口中挖出點秘辛出來,可惜,你所知的,也是有限。”
顧棋苦笑,武林羣豪之中,有的同門至友,或是姐妹兄弟,亦會翻臉,何況他們只是公子羽手下的食客。
來不及多想,顧棋怒吼一聲,道:“和尚,我就算死,也要替公子剷除了你這個惡徒。”
說罷,手指連彈,七枚棋子直奔和尚周身的七處大穴。
和尚寬大的僧袍飄飄,手持降魔杵,全身上下,紋風(fēng)不動,只見僧袍一鼓,七枚棋子皆被震落在地,此刻的一屋子人,沒有一人發(fā)出半點聲音,更無一人有絲毫動作。
突地。
和尚緩緩的向前踏出一步。
雙臂一擺,兩臂斜分,降魔杵猛的揮出,骨節(jié)咔咔作響,顧棋只覺得心頭微顫,指梢發(fā)冷,他怎麼也想不出,和尚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內(nèi)力。
但顧棋是何許人物,能使得公子羽器重的人,手下的功夫豈能弱?他雙手一揚,又有數(shù)十枚棋子,閃電般射出。
但這棋子卻不是射向和尚,而是射向了和尚身後的龍嘯雲(yún)等人,立即有幾聲慘呼,幾人喪命。
慘呼聲中,和尚忽然手腕一轉(zhuǎn),降魔杵倒轉(zhuǎn),直取龍嘯雲(yún),這一招看來雖似只有一招,但他卻已將降魔七十二式中的掃盡羣魔,開山破土,兩招同時使出,當(dāng)真是密不透風(fēng),點水難入,攻強守密,招中套招的佳作。
只見龍嘯雲(yún)雙腿微分,劍尖垂地,仍傲然卓立,身前的棋子飛來,他連望都未去望它一眼,此刻和尚施煞手攻來,他不避不閃,竟也沒有絲毫動作。
降魔杵已至眼前,突然有一團銀光,一閃而過,一聲慘呼,和尚人影連退三步,雙臂大張,掌中降魔杵落地,身形不住顫抖,連搖兩搖,撲在地上,全身一無傷跡。
良久,一道劍痕,自他的額頭直到頷下,忽然出現(xiàn),鮮血如泉涌出,劍痕深透入骨。
韓峻輕輕的籲出一口長氣,心中不住怦然跳動,龍嘯雲(yún)的這一劍殺敵,別人雖未看清,他卻看得清清楚楚,只覺這一劍的穩(wěn)、準、狠、辣,足以驚世駭俗。
要知道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招式,絕無任何一種毫無破綻,縱是兵器譜排名前三的子母雙環(huán)招式之中,也難免有破綻露出,只是上官金虹的破綻對方難以覺察。
但龍嘯雲(yún)的那一團銀光一出,當(dāng)真是毫無破綻,叫人無法不服。
和尚已去,顧棋尚存,但此刻,他早已喪失鬥志,和尚和他兩人聯(lián)手,還是偷襲,這樣都不能傷害龍嘯雲(yún)的一分一毫,他自己更不行,他默然半晌,擡起頭來,長嘆一聲,一掌拍向自己的天靈蓋。
龍嘯雲(yún)眼睛一瞇,身軀一轉(zhuǎn),緩緩的向外走去,片刻之間,便已走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酒樓之上,頓時又寂無人聲。
韓峻低著頭,忽然道:“四爺,我在你手下數(shù)十年,現(xiàn)在要我聽命於那個小妮子,卻是難如登天。”
韓峻的話簡短有力,字字截金斷鐵,他身爲(wèi)總捕,若論武林地位,雖不足道,但若論江湖道義,卻遠在那些滿口仁義,反覆無常的武林高手之上。
龍嘯雲(yún)右掌微提,劍尖在地面輕輕一點,口中簡短地吐出了四個字來:“誰是幫主?”
韓峻心頭一顫,垂手道:“屬下明白。”
龍嘯雲(yún)冷哼一聲,右掌一翻,掌中長劍入鞘,大步離去,繼續(xù)他的逃亡生涯。
狂風(fēng),吹得漫山遍野的草木,簌簌作響,這風(fēng)吹遍郊野,頗有一絲清涼之感。
一聲霹靂擊下,滾滾的雷聲隨後而至,傾盆大雨,豆大的雨點,怒而暴泄,兩匹奔馬,自雨中行來。
蕭雨端坐如山,胯下的馬,也是並不多見的良駒,四蹄翻飛,其疾如箭,蕭雨伸手抹去了臉上的雨水,大聲抱怨道:“這裡怎的就荒涼成如此模樣,不但沒見到半條人影,而且,竟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另一匹馬上,一人此刻手握摺扇,遮擋著頭上的雨水,面露笑容道:“別急,這裡上去就是那棟密屋,先師就是埋骨於此。”
蕭雨道:“哦,原來沈大俠,竟葬在這麼個荒涼之處。”
那個手握摺扇的人,赫然就是公子羽。
公子羽輕輕一笑,緩緩說道:“到了,我先上去。”
笑語之中,他兩腿一蹬馬鞍,身形飄飄而起,上升丈餘,雙臂又一揚,身形又急升兩丈,雙掌一垂,身形便已飄飄然的落在了上面。
蕭雨暗自嘆息了一聲,道:“你這輕功高絕,身法美妙,我這手輕功,只怕要獻醜了。”
公子羽撫掌大笑道:“好極,好極,你的劍法不錯,我還想看看,你的身法如何?”
蕭雨身軀突地一轉(zhuǎn),沖天而起,凌空一劍刺出,劍尖一點石壁,唰地向下一拍,再兩三個起落,身形堪堪出現(xiàn)在崖上。
大笑聲傳來,公子羽道:“此崖若再高一丈,你就要從旁邊的藤枝上爬上來了。”
蕭雨也是大笑道:“正是,正是,身形能凌空上拔十餘米,實在大非易事,若非輕功妙到絕處,想也休想,我的輕功差得遠了。”
公子羽頓住了笑,道:“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