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吃過了。”阿久只用幾個字簡短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不想與她過多地套近乎,只是將手中的檢查結果向她面前一呈,不辨語氣地說道,“這個是你先前讓做的必備檢查的結果,你看一下,然後儘早安排手術。”
女醫生看她們兩個人一個冷冰冰的模樣,另一個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頓時感覺自己的熱臉貼在了冷屁股上,語氣也不禁有些訕訕,“好,我這就看。你們兩位坐在這裡稍等。”
她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的柔軟沙發,一刻也不敢耽擱地繞回了桌子前面,一個字一個字地閱讀到。
突然,她認真嚴肅的表情驀地一沉,臉色也跟著暗了下來。
周子諾的心裡一緊,使勁兒地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尖細地指甲直直地嵌入了掌心的血肉裡,可是她卻像什麼也沒有感受到一般。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醫生的表情變化。
可是阿久哪能等得了這般的煎熬,過了半晌,一看醫生依然沒有說話。還以爲她是因爲之前的事情而心存報復,故意給她們拖延時間。
她眼睛一瞪,立馬怒氣沖天地說道,“你怎麼還沒有完事兒阿?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到底還是不想在這家醫院繼續工作了。那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成全你咯。”
“沒…沒…”醫生聞言,連忙擡起了自己認真閱讀的臉龐,不住地否決道。
“那你倒是說啊?怎麼回事兒?”阿久剜了她一眼,語氣裡滿滿的不耐煩。
醫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臉色慘白的周子諾,輕輕地翕動了幾下嘴脣卻又欲言又止。
可是阿久向來神經大條,當然沒有正確領悟到她眼神中所傳達的意味。緊皺著的眉頭又一次擰了起來,催促道,“你不是都看過檢查結果了嘛,有什麼事情就說唄。怎麼了又,難不成是手術安排不成了?”
“沒有。”醫生搖了搖頭,面露難色,隨即改口結結巴巴地勸慰道,“周小姐,人流手術對身體的傷害很大的,你確定你一定要做嗎?”
周子諾沒有吱聲,卻十分堅毅地點了點頭。無論有多麼大的阻礙,這個孩子是一定留不得的。
“周小姐,這個手術存在一定的風險。誰也不知道手術過程中會發生多麼嚴重的意外,所以極有可能您會因爲手術而影響生育功能。坦白的說,您有一定的風險再也懷不了孩子了。而您現在還這麼年輕,確定一定要做嗎?”
“當然。”這一次還沒有等到周子諾發表意見,阿久便不耐煩地接過話茬決定道。明明上午都已經重複問過的話題了。可是她現在卻偏偏再墨跡一遍,難道不是故意地拖延時間又是如何?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怎麼還墨跡起來沒完了呢?我說醫生,您要是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比如手術今天安排不了了或者其他的原因什麼的就直說。我們好再去想辦法,免得在這裡浪費時間又什麼都解決不了。”阿久的忍耐度眼看著就要到了極限,她額角的青筋都已經隱隱約約地暴起來了。肉眼可見地突突跳動著。
醫生一看沒有辦法再去
勸說了,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莊重而又絕決地說道,“周小姐不是今天做不了手術,而是今後都沒辦法做手術了。這個孩子,必須要。”
“爲什麼?!”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齊齊地發聲道。
“周小姐,很不幸,您是宮,外孕。如果強行做手術,恐怕會喪命在手術檯上。”醫生擡起眼神,殘酷地望著她們宣佈道。
“什麼?宮,外孕?醫生您不是不是開玩笑呢。我們剛纔是不是太匆忙拿錯結果了,要不就是您爲了報復我們而故意嚇唬我們呢。這個玩笑不好玩,我們不鬧了醫生,您快點告訴我們真正的結果吧。”阿久一臉地不可置信,畢竟周子諾年紀輕輕地遇上這種事情就已經夠倒黴的了。老天怎麼可能捨得讓她這麼善良的姑娘繼續受苦呢。
“我說得就是認真地。周小姐,我知道你很難相信這個事實。但是從剛纔接過檢查結果到現在,我已經仔仔細細地查了很多遍,確實沒有任何錯誤。所以,還請您調整好心態,準備生下這個孩子吧。”
生下這個孩子,說起來可真輕鬆呢!彷彿十月懷胎和養育成長不過就是一朝一夕之間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還只是一個沒有男朋友沒有父母,暫時寄居在別人家裡的窮學生阿。每天爲了養活自己而同時去做好多種兼職,又怎麼有能力去養另一個生命呢?
況且,一個單身的年輕媽媽,怕是世人的流言蜚語都能砸死她吧。
還未等她接受這個殘酷的事情,便兩眼一黑,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周子諾醒來的時候,周圍已經陷入了一片的黑暗。她緩緩地睜開眼,只見阿久黑著燈趴在她的胳膊旁邊,疲倦地休息著。
似乎是有什麼心事一般,竟連睡著覺眉頭都緊緊地皺縮著。也許是爲了怕她突然醒過來自己意識不到,阿久甚至將自己的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瘦弱的手掌上面。
只爲了她醒過來的第一時間,自己就能察覺得到。
周子諾心裡一暖,不願意打擾到她的休息。可是輕微的動作依然被敏感的阿久成功的捕捉到了。她身子一凜,立馬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一看牀上的周子諾正在瞇著眼睛靜靜地盯著她,連忙踉蹌著跑到了門旁邊的開關那裡,匆匆地打開了室內的燈光。
這突然的亮光不禁讓才甦醒過來的周子諾有些不適應,她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調整著自己的視線。
“子諾,你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要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什麼事情。醫生說只是因爲身子骨太虛弱了。你以後可不能這樣,必須準時吃飯。不然不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完了嗎。”阿久焦慮地等待了好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纔把她盼醒過來。立馬像個一個老婦人一樣開始在她的耳邊碎碎唸了起來。
周子諾無力地閉著眼睛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話。
一向粗枝大葉的阿久竟然沒有意識到強光對她的刺激。周子諾也不願意耗費力氣和她說。只能自己默默地適應了大概
幾秒鐘之後,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嘴脣輕輕地動了兩下,阿久知道她要說什麼話,立刻把耳朵“嗖”一下子湊到了她的面前。一臉的緊張,生怕自己錯過什麼重要的話語。
“你…是不是…傻…”周子諾吭哧了半天,終於結結巴巴地說出了一句不連貫的話。簡簡單單地幾個字,卻彷彿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還真是虛弱的可以呢,她不禁在心中暗暗地自嘲道。
阿久並沒有太清楚她說的什麼話,眨巴著眼睛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之後,才猛然間頓悟了她的意思。
臉色頓時一綠,氣的差點從胸腔裡吐出一口老血來,“枉費我這麼認真地去聽,你竟然敢罵本姑娘,看我不打你…”
可是巴掌卻在即將觸到周子諾的身體的時候,堪堪地停了下來。
“不行,你現在是病號,我不和你一般見識。”
個月的時間了。可是兩個人好歸好,卻從來沒有徹頭徹尾地談過心。
甚至連對方的個人信息以及家庭狀況都不知曉太多。所以,即使阿久從見到周子諾那雙清澈淡然的雙眸的時候,就開始在心裡下定了決心一定要保護好她。卻依然沒有坐下來和她好好地聊過天。
“何知久。”阿久眉毛輕佻,狹長的丹鳳眼,本來該是一副十分魅惑人的容貌。可是在吐出這三個字的那一刻,周子諾卻從她的眉眼中感覺到了令人驚豔地溫柔。
何知久,知久,知久。知你伴我久。
多麼好聽地名字啊。周子諾情不自禁地念出了這三個字,“何知久…阿久,你的名字可真好聽。”
“嘿喲…哪裡好聽了,都是我那個愛喝酒的老爸,一輩子嗜酒。好不容易生了個女兒還非要給我取個和酒有關的名字。要不是我媽還識得幾個字,有些文化,恐怕我就要叫做‘何白酒’了呢。”
“何白酒?”周子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禁被她的話逗得有些啼笑皆非,“阿久,原來你得名字是這麼來的呀。”
“不然呢?”一提起這件傷心的往事,何知久頓時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她本來正在給周子諾打著溫水的玻璃杯,“哐當”一聲重重地墩在了桌子上。
“好了啦,都是我的錯,不提好了。”周子諾乾澀著嘴脣,發出了一聲淡淡地輕咳,“不過也不重要啦。好聽就行唄。阿久,我以後也要給我的孩子取個好聽的名字。”
孩子?!何知久知道這是周子諾現在的傷心事,雖然那位女醫生老早就交代過她等到阿諾醒過來的時候,一定要諮詢一下她這件事。讓她自己親自來決定。
但是一直迫於顧慮到周子諾的心情,她硬是堪堪地忍到了現在都沒有提到過和這件事情有關的任何詞。可是沒想到的是,她卻自己毫不避諱地率先提了出來。
何知久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緩緩地轉過頭,輕聲地試探著問道,“子諾,你的意思是…”
“阿久,我考慮過了,打算留下這個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