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慕夫人拉長了語調,聲音帶著些許的不悅,“我有說讓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嗎,你有你的愛好和興趣,這我當然支持。但是你要明白,既然你現在嫁到了慕家,就應該多爲慕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按照我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你不惹麻煩已經是很不錯的事情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在事業上成爲阿正的得力助手。但是好歹也要在家裡爲他做一個強有力的支撐,至於你那些興趣和愛好,應該是業餘時間的一些消遣。葉小姐也是明白人,主次還是應該分得清吧。”
她信手捏了一朵隨著微風飄落下來的花朵,眼神頗有些高傲地意味,似乎差一點就要將對葉寒安的不滿寫在臉上了。
葉寒安聞言沉默了半晌,她的眉眼一斂,絲毫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紀凌微這話,不中聽地可不是一點點啊…
她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開始了一個新的話題,“慕夫人,我聽說您愛唱戲。”
慕夫人皺了皺眉頭,不知道她突然提起這一茬是因爲些什麼,但是依然緩緩地從嗓子裡擠出了幾句話,“那是自然。”
戲曲是她這一輩子的最愛,雖然現在並不是一個適合她洋洋得意的時機。但是她只要耳朵裡一聽見這幾個字,就會開始不由自主地喜悅起來。
“我雖然對戲曲不太瞭解,但是前幾年也聽得過不少的人有談起,慕夫人年輕地時候可是紅極一時的名旦。一場戲怕是全城都會爲之轟動,甚至不少的富貴少爺都紛紛爲您傾倒呢。”
葉寒安攏了攏自己微亂的髮絲,嘴角一直輕輕地洋溢著一抹好看的微笑。
可是眼神裡卻絲毫沒有溫度。
慕夫人聽到她提起來自己當年的輝煌往事,一時間也忘記了去思考對面的那個人是爲什麼會說起這個話題。
只以爲她是想要單純地奉承自己,不禁更加得意了起來。
“只是比較喜歡自己從事的這個工作,所以窮其一生,無線熱愛而已。”慕夫人說起這句話的時候眉眼溫柔,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這個行業。
“未能親身去感受一下慕夫人唱戲時的種種風情。實乃人生之一大憾事啊。不過前些日子有聽到您天天上午的時候會弔一小會兒嗓子,這些年一直都在堅持嗎?”
葉寒安眨了眨眼睛,伸手從站在一旁的保姆那裡接過來一張純白色的紙巾,輕柔的擦著額角浮現出的汗珠。
“我這麼愛唱戲,怎麼可能會放棄?”慕夫人眼睛一瞪,顯然不太喜歡她句十分不中聽的話。
“哦?”葉寒安挑了挑眉毛,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她在一旁茶幾上擺放的水盆中淨了淨手,嫺熟地爲慕夫人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的面前,“慕夫人,我也一樣,自然不會放棄我熱愛的東西。”
“你!”慕夫人沒想到她是在這裡等著自己,頓時氣的臉色煞白,“你竟然敢和我相提並論?你有什麼資格?”
“同爲女人,追求自己所愛,又有何不可?”葉寒安絲毫不退
讓,不卑不亢,只說著自己想要表達的話語。
“葉寒安,你記住,你現在剛剛嫁到慕家,只是慕家的一個兒媳婦,我們說什麼你就該做什麼。永遠只是想著自己的利益是沒有好的結果的。”
慕夫人沉下一口氣,到底還是不願意在小一輩的外人面前太不顧及形象。畢竟不管怎麼說,幾十年前她也是紅極一時的大人物。自然只有優雅和大氣才襯托地上她的氣質如華。
“我沒有隻顧著自己的利益,甚至可以說,我完全沒有任何利益可得。如果您非要這麼認爲的話,我只能說或許唯一的好處便是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若婚姻需要這般委曲求全,我寧願不要。慕夫人,我是慕正的妻子,不是一件物品。更不是被標榜上慕正商標的歸屬品。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和權利,同樣是畢生追求。”
葉寒安的一席話擲地有聲,可是身爲女人的慕夫人非但沒有讚歎地思考一下自己的過失,反而更加氣急。在她的心裡,慕家娶過來的兒媳婦,必須尊崇他們的意願和需求。哪有什麼自己可言?
想到年也是一個緊緊地跟隨著時代潮流的女性,如今思想卻腐朽落魄到至此。實在是可悲!
“呵…好大的口氣。”紀凌微舉起了自己的蘭花指,狠狠的指責著她,“那當初非要死乞白咧地嫁給我們阿正幹嘛,如今又來假惺惺地開始裝聖潔,拿架子。有能耐當初就不要纏著我們正兒啊!”
慕夫人使勁地剜了她一眼,但是卻依然覺得不解氣,不禁開始氣的牙癢癢。
“我沒有纏著慕正,嫁給他也是非我所願。慕夫人,還請您弄清楚情況。”
“哦?非你所願,那這麼說來就是我們家阿正非你不娶了?哈哈哈哈哈哈…葉寒安,你可真是會講笑話呢!你也不知道出去問問,在A市有多少的女人迫不及待地嫁給慕正呢,比你家庭背景好的,比你長得好看的,比你學歷高的,簡直是數不勝數。哪裡輪的上你來說話呢?”慕夫人彷彿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絲毫顧及不上優雅的氣質,冷嘲熱諷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可是,確實是慕正強迫她的啊。雖然這也許和愛情並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是怎麼說也不是她主動求爺爺告奶奶地嫁給他的。
這樣一想,葉寒安一下子就有了底氣。連帶著脖子都不禁挺直了些許,目光淡然。
“葉寒安,想必你也看得出來,我對你確實沒有什麼好感可談。”
“我明白。”葉寒安眉眼低垂,就算是萬般不願意同她對話,但是怎麼樣也不可以把關係弄得太僵。
慕正堅決不同意離婚,以她自己單薄的力量自然強求不得。所以既然還要繼續生活在這個家裡,她就實在不可能和任何一個人撕破臉皮。
“慕夫人,您對我有偏見我可以理解。但是有很多方面確實是您誤會我了。”
慕夫人破天荒地竟然沒作聲,她妖嬈地在身前翻轉著自己美豔的雙手,“比如說…”
她再一次將話題拋給了葉寒安。
沒有比如,就算有。葉寒安也不能說。即使她知道的事實,但是隻要慕夫人不承認,所有的矛頭一定會頓時埋怨她把人性想得太過於灰暗。雪上加霜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去做。
“沒有,慕夫人。不是指單純地某一件事情,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有些誤解。或許,您可以試著瞭解瞭解我?”葉寒安一臉地試探,直覺告訴她,慕夫人接下來的話一定十分的惡毒。
“我怎麼可能對你感興趣?!”她滿臉的鄙夷和不屑,葉寒安真的無法想象出來,這樣的一個女人是如何在舞臺上表演的風情萬種,溫柔似水的。畢竟,相由心生。
“王媽,我有些乏了,扶我回去吧。”還未等葉寒安哽在嗓子眼裡的話語說出來,慕夫人就召喚過來一旁低眉順眼站立著的保姆。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瞟過葉寒安,只當她不存在。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則爲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答兒閒尋遍,在幽閨自憐”
酥酥糯糯的嗓音,妖嬈柔軟的玉指,一步一步彷彿踏在似綢緞般絲滑的綾羅上。紀凌微體態和氣質上的那種賞心悅目的美麗,確實無人能及半分。
只可惜,這般花容月貌下的那顆心,竟然如此的淺薄無知。
枉了她出生於書香門第之家,如今上了年歲,雖然面子上優雅富貴。是一個典型的一輩子也沒有什麼苦頭的千金小姐。
但是又如何同那些“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知識女性而相提並論呢?
葉寒安不禁輕嘆,全權闊綽之家的女人,還不終於是被歲月不知不覺中磨平了所有的棱角?終日沉迷於名牌香水和鞋包,打麻將打的昏天黑夜不知疲倦,又怎見當年那個讓所有富家子弟一擲千金也要追求到手的絕美花旦?
你怪時間太無情,帶走了不該帶走的,留下了不該留下的,可你啊,不也同樣沒有珍惜過一分一秒?
範紹齊已經著實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過付一寐了,從前日日隨叫隨到的時候從來不覺得有什麼可稀罕的,甚至更多的時候會覺得她無微不至的關心很煩。但是如今將他一晾在旁邊,只感覺自己的整顆心都在不自覺的癢癢著。
像是有一把輕柔的小刷子,一點點地撓著他的心。一時間不能置人於死地,可是時間久了,只覺得被瘙癢的地方開始慢慢地破裂,流血,傷口越來越大,以至於最後想盡所有辦法都無能爲力。
這正如現在的範紹齊,可是他才只經歷了一小部分。還沒有走到那個地步,因爲他心裡還有一位掛念著的葉佳音。感情被兩個女人一拉扯,便不會再出現那種痛人心扉地苦楚了。
“喂。”範紹齊掐滅了指間即將燃滅的香菸,從口中吐出一層薄薄的菸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