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銀城本該是一片安寧和靜謐,然而這半個月以來,硝煙充斥著銀城的每一個角落,這片由大秦遠征軍開拓出來的土地早已被猩紅的血水浸紅了泥土。
我們被圍困了半月之久,在斷水斷糧的情況下,我大秦的將士苦苦支撐著敵人的進攻。
然而我們所在的地理位置距離大秦疆域有著萬里之遙,即使國力強盛如大秦,對於我們此刻的情況也是鞭長莫及。
很早之前派出求援的斥候昨天只回來了一人,傷重的他只來得及說出兩個字便徹底死去。
“背叛!”
簡單的兩個字幾乎宣佈了銀城中所有人死刑。
我們一直苦苦支撐,一直苦苦等待的援軍不可能到來了,甚至我們此刻面對的局面根本無法傳回大秦的朝堂之上。我們必須獨自面對二十倍於我軍的敵人,這將是一場必死的局面。
而面對死亡的除了我王傅之外還有大秦的大祭司淑月,以及銀城兩萬將士和六千百姓。
銀城是一個全民皆兵的城市,然而即使大秦的遠征軍已經秘密在這裡駐紮經營十年時間,可是當面對二十倍於己方的敵人,即使是大秦的大祭司都無力迴天。
城門已經失守,看著蜂擁而入的敵人,我緊握腰間的青銅劍。
一隻纖細白皙的小手輕輕搭在我肩膀上,一身素裝的淑月站在我身側,她說道:“想找死,我不攔著你,可如果我們不能將這裡的情況告知大秦朝堂,大秦江山勢必會爲奸人侵蝕傾塌,你我亦將於此死的不明不白。”
“你覺得我們可能逃的出去?”
“不試試,誰能知道?”
我回身看著跪倒在地的一衆將領,雖然這些人並不是我手下親兵,可依舊是大秦將領,依舊是我大秦的熱血男兒,此刻這些將領沉默不語,他們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即使整座銀城覆滅,也要保證我王傅和淑月安全回到大秦。
“將軍,屬下等雖死猶榮。”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轉身看著淑月,說道:“或許你得換一身輕便的裝扮才行。”
淑月換了一身便裝,一頭黑髮盤在腦後,將那一張白皙的瓜子臉整個展現在視野中,即使此刻淑月身著一身普通裝束,其魅力依舊無法掩蓋。
我和淑月混跡在一支二十人的隊伍中。
月色籠罩之下,我們這支隊伍在充滿戰鬥的街巷中穿梭,儘量不被敵人發現。
銀城東邊有一條暗道,從那裡可以直接離開銀城,而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便是那條暗道的入口,可是當我們以爲我們的行蹤隱藏的很好的時候,我還是被敵人發現了。
一支百餘人的軍隊衝向了我們。
由於我和淑月混跡在隊伍中,所以發號司令的並不是我,而是這支二十人隊伍的伍長。
“裝備戰鬥。”
“殺!”
二十人紛紛提著手中的武器衝向了敵人,爲這個黑夜再次增添一抹血紅。
淑月雖然是大秦的大祭司,雖然是天底下最強大的練氣士,可是當面對這種大規模的近戰戰鬥的時候,淑月身爲練氣士的作用則是被無限地縮小。
而跟以往每一次戰鬥一樣,淑月是敵人最重要的目標,如果淑月使用練氣士的能力,勢必會被所有敵人察覺,到時候當敵軍數以萬計的軍隊將我們團團包圍,或許除非我們背生雙翅纔可能逃脫出去。
除去練氣士能力不算,大秦大祭司淑月不過是一個柔弱的弱女子罷了,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在如此險惡的戰場上如果沒有外力保護,下場自然可想而知。
我拉著淑月的手在人羣中穿梭,同時手中的青銅劍則是在月光的反射下不斷挑破敵人的咽喉。
這是最省力的殺人方式。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身上戰甲上的血水幾乎被徹底浸透,不僅如此,隨著我殺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地引起了敵人的注意,而藉助著月光,他們則是發現了我身上戰甲的樣式不同尋常。
那是大秦擁有極高地位的將領才能穿戴的樣式。
或許有人會問,爲什麼不把戰甲換掉?
身爲大秦將領的尊嚴,身爲軍隊的最高執行能力之人,它不允許我換甲,而且在我征戰沙場的十多二十年中,戰爭期間,從不卸甲。
我的身份漸漸被暴露,隨著敵人注意到我的行蹤,淑月的身份則是引起了敵軍的懷疑。
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中,我和淑月二人就好似一盤糖蜜吸引了無以數計的蜂蜜。
“將軍,敵軍的數量在急速增加,我們斷後,你和殿下快走。”
“快走……”
“噗嗤!”
我看著銀城的守衛將士被敵人的長矛洞穿胸膛,可是並沒有立即死去的他不顧痛苦,怒吼著貼近擊殺他的敵人,隨後奮起他這一生最後的力量將敵人的頭顱劈了下來。
銀城守衛將領的身體和敵軍的屍體一同倒在了血泊中。
我看著一地的屍體,然後毅然轉身衝進了黑夜中。
咻!
一道看不見軌道的箭矢刺破了黑夜直射我的後心,藉助著月光,意識到危險降臨的我在最關鍵的時候躲避開了這支箭矢的攻擊,可是在模糊的黑夜中還有另外一支箭射了出來。
另一支箭的目標則是我身側的淑月。
我一把將淑月拉到我身前,而射向淑月的那根箭矢則是刺入我的右肩。
“走!”
沒有去理會肩膀上的箭傷,我帶著淑月想要衝出敵人的包圍圈。
可是發現了我和淑月的敵軍蜂擁而至,將我和淑月團團包圍,我看著黑壓壓的敵軍,心想難道這一次真的要死在這裡?
“殺!”
盾牌、刀劍鏗鏘的聲音傳來,下一刻,至少數以千計的敵軍就已經衝向了我和淑月兩人,至於之前跟我一同前行的二十人隊伍,此刻卻是一人不剩,全死了。
我緊握手中的青銅劍,猩紅的血水流淌過我的手臂,打溼了我的雙手,然後順著青銅劍劍刃、劍尖滴落在地上。
有些猩紅的血液是我的,更多的是敵人的。
我伸出左手,將淑月攬在身後,我環視已經衝向了我的敵人,繃緊渾身的力量,然後衝了出去。
青銅劍在黑夜下閃現一道雪亮的光亮,一連四聲噗嗤聲打破了四周氛圍的凝固,四道猩紅的血水自四名敵人的咽喉處綻放開來。
我的身影再次突進,青銅劍劍尖直接刺入一名敵人的心臟。
就在這個時候,一柄長矛從我右側刺了過來,我身體微側,堪堪躲過了敵人的攻擊,可是卻有另外一柄長矛從我身後刺向了我。
叮的一道聲響,這柄擊中我的長矛卻是被我身上的戰甲抵擋住了傷害。
我回頭看了看淑月,無以數計的敵人衝向了她,我回身用青銅劍抵擋住了敵人的武器,同時縱身一躍,踢飛了數名敵人。
淑月擡頭看了看天際那輪銀色的月亮,而後又看了看不斷接近,好似殺也殺不完的敵人,她輕聲說道:“不論你是誰?當我回到咸陽城,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揪出來。”
當面對著死亡威脅的時候,淑月依舊冷靜如此,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不僅如此,這個美麗到禍國殃民的女人心中卻是在思考著到底是誰出賣了我們,到底是誰在與敵軍勾結?同時淑月還在思考到底要如何處置叛變之人。
這就是大秦的大祭司,在冷酷的外表下是一顆冷靜異常的心。
好似世間的任何事情都無法在這個女人的心中激盪起一絲一毫的漣漪。
淑月被包圍了,我殺的一進一退之後,再次回到了淑月身邊。
“可有把握擋住這些人三息時間?”
淑月與我背對背,她衝我如此問道,我不知道淑月到底想幹什麼,但根據我此刻的身體狀況,再看了看四周將我和淑月團團圍住的敵人,我點了點頭。
“能。”
“那行,我們能不能活著離開銀城,就看這三息的時間了。”
淑月這句話還在我耳畔迴盪,我則是已經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道銀色的亮光,由於我必須隨時注意著敵人的一舉一動,所以此刻面對身後的異常,我卻是不敢有任何分心。
淑月此刻整個人都爆發出刺目的銀色光芒,好似有無以數計的銀色光輝繚繞在淑月身體四周。
而且隨著淑月周身的銀色光芒越來越多,淑月的身體開始慢慢地脫離地面,竟然懸浮在了半空,空氣中充斥著凌亂沒有方向的風暴。
淑月束縛在腦後的齊腰黑髮散了下來,在凌亂的風暴中隨風飛舞。
淑月一副聖潔的容顏,而我則是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氣場自身後傳來。
淑月的異常引起了敵人的注意,同時他們自然已經猜測出來了淑月的身份,下一刻,敵軍就跟磕了藥一樣,紅著眼衝向了淑月。
我手握青銅劍,站立在淑月身側,不曾離開半步。
三息的時間,無論如何我也要爲淑月爭取到。
只是三息之後,我們真的有把握安全離開銀城嗎?淑月又有何力量阻擋如潮水般碾壓而來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