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wǎng)上流傳著這麼個故事,年過而立的一個女孩因爲(wèi)所點的牛肉麪裡肉太少,與老闆發(fā)生爭執(zhí),哭了。痛哭真正的原因並不是因爲(wèi)肉的多少,而是如她所說:“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簡單的一句話,道盡了太多的無奈。點點心酸折射出面對現(xiàn)實的卑微。
人生總有你吃不起的牛肉,無論你是誰。
任凱其實不想接手這個案子。以前爲(wèi)了生活,顧頭不顧腚,連面里加一個蛋還是兩個都要思前想後,哪有情懷考慮別的。
現(xiàn)在終於不需要爲(wèi)五斗米折腰了,本來打算把以前丟的面子再拾回來,也好爲(wèi)自己正正名。老爺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電話裡稱呼自己凱哥了,再不擦點胭脂摸點粉,估計門都進不去了。
開車正走著呢,路邊一個警察示意他靠邊。
停車後,先敬禮,拿行車證、駕駛證看了半天,問了問喝酒沒,疲勞駕駛沒,又敬了個禮,放行。
挺奇怪的,自從他開上車以來,很少這個點查車。而且,也沒看到攔住別的車啊。
剛走了十幾分鍾,又讓攔住了,和剛纔一樣。他有些納悶,就問警察同志,“今天是不是有什麼臨時任務(wù)?還是有什麼安保指示?”
警察同志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搖了搖頭,擺手示意他離開。
等到他第三次被攔住的時候,他明白了。這是有人故意針對他。
無奈之下,只好找了個停車場把車放好,打車去了律所。先把案子的事情解決了,再回過頭來打聽打聽誰上趕著搞自己。
案件的嫌疑人叫孫天寶,早已被執(zhí)行逮捕。在律所的是他爹孫滿田。老孫長的倒是一表人材,高高大大、文質(zhì)彬彬。可是,一開口就漏氣了。
任凱進了小會議室,這東西正糾纏著孔燕燕不放,估計連他來了要幹嘛都忘記了。連連吹噓,他擁有如何如何多的資產(chǎn),認識多少如何如何牛叉的人物。聽那話裡話外的意思,李嘉誠也就運氣好點,否則長江實業(yè)早就姓孫了。
孔燕燕雖然生於豪門,可早早的就進入社會,行走於各色人之間,再加上老爹的指點,身旁男性的耳濡目染,對於老孫的齷齪心思早已清清楚楚。不過,她畢竟不是那種由著性子胡來的二世祖,而且餘燕來就在旁邊,權(quán)當(dāng)看耍猴了。
任凱走過去,先對著餘燕來和孔燕燕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衝著孫滿田伸手說道,“孫總你好,我是任凱。”
老孫也算是白手起家,場面上沒有掉鏈子。聞言趕緊站起來,伸出雙手握住他的手一陣猛搖,十分的熱情。
任凱微微一笑,說道,“孫總既然是生意人,聽說過翠府的孔紅軍嗎。”說完斜瞥了孔燕燕一眼。
女孩嗔怪的瞪著他。
“孔總啊,認識認識,前幾天還在一起吃飯,說有個項目要拉我一塊做,我正考慮著,怎麼?任律師也認識?”
任凱搖搖頭,衝著孔燕燕一努嘴,說道,“她就是孔總的獨女,孔家的下一代掌舵人。”
孫總不淡定了,趕忙轉(zhuǎn)過身走到孔燕燕跟前,塌下肩膀,彎著腰,伸出雙手,滿臉堆笑的看著女孩,說道,“不知道小孔總當(dāng)面,剛纔純屬吹牛,不要介意。”說完目光火熱的注視著女孩,這種火熱已經(jīng)不再是剛纔那種男人對女人的簡單慾望,而變成了對財富以及權(quán)勢的渴求。
說實話,見老孫這幅樣子,任凱也感到意外。男人因權(quán)勢而壓制自己慾望的在古代只有太監(jiān)。老孫不一般啊。
乘著老孫跟孔美人熱乎,任凱衝旁邊一直賠笑坐著的餘燕來使了使眼色,兩人來到外邊。
任凱四處看了看,對女人說道,“老餘啊,這官司我沒法接,你換個人吧。我看孔燕燕就挺合適。哎呀,忘記問你了。你不是說,跟我的是一實習(xí)生嗎,怎麼變合夥人了?還有,京城天籟所和餘氏合併,怎麼也沒說一聲?”
餘燕來苦笑一聲,說道,“跟你的本來是一實習(xí)生,不過讓孔美人頂了,至於合併的事,也就近幾天才發(fā)生的。說合並是擡舉咱,說收購合適一些。你也清楚,京城天籟所單單上市公司的業(yè)務(wù),每年收益已經(jīng)超過三個億了,最近聽說準備買個殼,謀求在港股上市。也不知道爲(wèi)什麼,通過關(guān)係找來,非要談合併,條件給的非常優(yōu)厚。要不是懷疑這裡邊有什麼彎彎繞,我一早就把協(xié)議簽了。”說完有些疑惑的看著任凱,說道,“不是衝著你來的吧?”
任凱撇了撇嘴,說道,“我要那麼值錢,早賣了,還輪得到你?不要回避問題。老孫的案子我不好接,名聲已經(jīng)臭成這樣了,再接他這案子,省高檢的玉美人非拿狗頭鍘來收拾我不可。”
玉美人是省高檢公訴處副處長溫如玉的綽號,兩年前,三老財案件的主控官。那時候,剛剛提拔不久,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結(jié)果在任凱手上折戟。一直深以爲(wèi)憾事,認爲(wèi)任凱搞陰謀,贏得不光彩。已經(jīng)在多個場合,嚴重貶低他,說他爲(wèi)達目的不擇手段。根本不配學(xué)法律,更不配當(dāng)律師云云。
餘燕來哭著臉說道,“大哥啊,你以爲(wèi)我願意讓你接這活嗎?所裡這麼多人,好多今年都沒開張呢。就是玉美人,她放出話來,如果你這次不堂堂正正和她辯一場,她就什麼也不幹,專盯著咱們所,露頭就打。你說,我還有的選嗎?”說完可憐巴巴的看著任凱。
任凱知道她又裝可憐博同情,可是沒法子,他就吃這一套。長嘆一聲,說道,“前期誰跟的?會見當(dāng)事人了嗎?”
餘燕來知道自己又得逞了,嘿嘿一笑,說道,“案子是國慶前接的,還沒接觸相關(guān)人。孔燕燕我看對這案子挺上心,你不如就指派她。你不知道,孔美人一來,咱所裡的男娃子們個個都跟打雞血似的。尤其是周小遠,天天打扮的香噴噴,小模樣捯飭的,我都有些動心。”說完,舔了舔舌頭,衝任凱拋出一個媚眼。
任凱沒應(yīng)這茬,想了想,說道,“讓周小遠也來,孔美人我可不敢指派。”
說完不再搭理她,也沒回會議室,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律所的辦公室完全是按照他的意圖裝修的,他的大部分時間除了出外勤,都待在這裡。
這個辦公室足有百十平米,擺設(shè)不多,顯得特別空曠。碩大的落地玻璃窗戶正對著不遠處的人工湖,旁邊一堵牆被打造成巨型書櫃,房屋中間有一張非常寬大的辦公桌,上邊堆著滿是文件、書籍和三臺筆記本電腦。辦公桌另一邊靠牆放著幾張真皮沙發(fā),沙發(fā)前邊是一張小茶桌。牆上但凡露白的地方都掛著他天南地北旅遊帶回來的小物件。
任凱進去先衝了杯速溶咖啡,站在落地玻璃前看對面的人工湖。想了想給郝平原打了個電話,通了後被掛斷,估計是不方便接。
沒一會,電話回過來了。
“呵呵,小凱,剛纔在開會,怎麼?晚上接著喝?”聽聲音,郝平原心情好的不得了。
“郝隊長,什麼事,這麼開心?”轉(zhuǎn)念一想,問道,“該不會是變成郝局長了吧?”
“哈哈,借老弟吉言,剛談了話,任命還的過幾天。提了一丟丟,還是刑偵這塊,給了個局黨組成員。總算是熬成正處了。哈哈。”郝平原樂的嘴都快合不攏了,“晚上還是老地方,我請。”
任凱知道他一會電話肯定會多起來,笑著嗯了一聲,掛了。本來想讓郝平原打聽下,什麼人針對自己,滿大街上的攔自己,既然晚上見面,就當(dāng)面問吧。
郝平凡剛出了事,按道理郝平原作爲(wèi)前任局長的遺留物,不該這麼快被提起來啊。尤其是刑偵這一塊,向來是一把手的自留地。
正琢磨呢,門被推開了。
他不回頭都知道是孔美人,也只有她從不敲門。
“任律師,這是孫天寶的卷宗。你看現(xiàn)在是不是去省二看,先見見孫天寶。”孔美人一點也不見外,案卷放到桌子上,自己動手操持茶桌,給自己沏茶。
“我先看看材料。這樣吧,你帶周小遠律師先去看看當(dāng)事人。會見完以後咱們再討論一下。你也是成名的大律師,有豐富的辦案經(jīng)驗,希望能夠好好帶一下這個小周律師,讓他能夠儘快的成長起來。”任凱轉(zhuǎn)頭跟女孩客氣的說道。
女孩喝了一口茶,點了點頭,放下茶杯向門外走去。
這孩子倒是個喜歡做事的人,任凱邊喝咖啡邊衝著她的背影說道,“記住,下次進門前要敲門。”
女孩沒有迴應(yīng),推門而出。
任凱慢慢的走到辦公桌前,站著隨意的翻了翻孫天寶的案件。
這種案子從技術(shù)角度來講,很難打。老百姓已經(jīng)給定了性,又有網(wǎng)民推波助瀾,想要翻過來,不光要有鐵證,還要看主審法官有沒有鐵膽。
有動機,有證人,還有監(jiān)控等影像資料,還有事後帶著精斑的衣物以及相關(guān)鑑定報告,單從強姦行爲(wèi)來說,鐵證如山。
更惡劣的是毆打受害人父親,致使出現(xiàn)耳膜穿孔、輕微腦震盪,下肢軟組織挫傷。
Www¤ ttkan¤ ¢ Ο 如果在沒有引起關(guān)注的情況下,還能操作一二。
可現(xiàn)在,朗朗乾坤、衆(zhòng)目睽睽,想要把罪名推翻,根本是天方夜譚。也只能從量刑上考慮了。先讓嫌疑人認罪,打悲情牌,然後多出錢安撫好受害人,再找?guī)讉€網(wǎng)絡(luò)寫手胡亂編一編。至於控方,讓老孫自己找玉美人去。
任凱一邊翻卷宗,一邊已經(jīng)確定了大體的辯護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