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耶律大石既去,蕭後便埋首痛哭起來!
蒼天不公啊!
湘陰王這等昏君活得好好的,蕭幹這等亂臣賊子正在得意,即便耶律大石這等忘恩負義之徒也混得風生水起。
陛下是好人,自己也是好人,二人不過想長相廝守而已。陛下爲了自己,甚至願意退位同自己歸隱,又礙著誰了?
何以蒼天便不肯相容?
湘陰王便敢弒君!蕭幹老賊便敢弒君!耶律大石便敢放著大仇不報!
自己欲替陛下,替夫君復仇,錯了麼?
蕭幹圍宮,文官棄自己而去!武將棄自己而去!萬民棄自己而去!除了自己豢養的死士外,竟然無一人肯仗義出手!
待到自己逃到此地,衆人一聽得自己欲要替陛下報仇,宗室棄自己而去!權貴棄自己而去!就連骨肉之親的耶律大石也棄自己而去!
自己未曾負天下人,而天下人皆已負自己!
莫非正如世間所言:“殺人放火金腰帶,鋪橋修路無屍骸?”
既然做好人沒個好下場,自己做個惡人又如何?
管他遼國社稷!管他萬民蒼生!管他阿鼻地獄!我只要替陛下報仇!
如今耶律大石指望不上,這羣宗室、權貴指望不上,唯一能指望的便只有自己。
然則自己勢單力孤,又如何是蕭幹老賊對手,又如何是湘陰王這個昏君對手?
有心投奔金人,借金人之手爲自己復仇,且不說金人會不會爲自己說動,只說金人同陛下之仇,自己此舉便必不爲陛下所喜!
若是前去投奔宋人,亦難見功!宋人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此次十萬精銳尚且爲耶律大石二千殘卒所敗,又如何有能力替自己復仇?
且宋人假仁假義,頗好招降,即便天祚帝同蕭幹被逼到了絕處,只需開言投降,宋人必不肯殺之。
到時候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仇人得意!
金人不可投,宋人也不可投,天底下又有何人可替自己復仇?
想來想去,蕭後心中只浮現出一個人名來:“王葉!”
就自己所知,耶律大石能有今日多得此人之力,若果能得此人頃心輔佐,自己又何愁大仇不得報?
只此人面冷心硬,若是出言相求必不見效,哪怕自己自盡於其眼前,只怕此人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此人唯一的破綻便在幼娘,奈何幼娘已經被自己利用了好幾遭,既有求幼娘幫忙出面說情,又有挾持幼娘爲人質,正的反的都用過了。
若是故技重施,再度挾持幼娘逼其出手,一則擔心惹火了此人,說不定反過來設下圈套害自己丟了性命;二則只恐幼娘此次萬不肯配合。
如今之計,便唯有覷得此人破綻,方有辦法掌握此人!
若要知此人破綻在何處,自當找幼娘詢問。一則幼娘與其朝夕相對,對此人熟悉的很。二則幼娘單純無比,容易哄騙。
只如今蕭氏同幼娘方爲自己所驅逐,若果再復將幼娘召來,一則自己面子上過不去,二則耶律大石既然如此忘恩負義,說不定自己侍女之中便有其耳目,三則也恐王葉起疑心。
王葉此人只要見得蛛絲馬跡便能推測出結果來,蕭後正要算計其爲自己所用,自當小心小心再小心。
沉思良久,蕭後終得一計。
到得傍晚時分,蕭後便支開衆侍女,復於營帳內懸掛白綾一條,做出自縊的模樣來。
唯恐弄假成真,卻又於事前弄出動靜來,待聽得周圍腳步聲響起,蕭後這纔將玉首放入,將凳子蹬開,頓時便於空中掙扎起來。
侍女們聞聽得帳內響動起,正要前來察看。一見得蕭後自盡,皆是大驚失色,趕緊呼人相救!
茲事體大,衆侍女將蕭後救下之餘,趕緊命人前來相報於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聞言也是大驚!若果蕭後於自己營中自盡,自己便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又想起自己下午才拒絕替陛下報仇,傍晚蕭後便上吊自盡,自己難逃其咎,且若是其留下遺書什麼得事情就大條了。
當下耶律大石趕緊領人前來問安!
蕭後只是不見!
耶律大石也自無奈,只得迴轉營帳,復遣得蕭氏同幼娘前去探視。
蕭後見狀心中暗喜,便命人將二人召入。
二人入得蕭後寢帳,卻見得娘娘雖以爲衆人救下,卻只披頭散髮臥於牀上,癡癡不肯言語。
見得蕭後死意未去,蕭氏同魔理沙也只能守著不放。
這一守便是半夜。
看看時已深夜,蕭氏既爲有婦之夫,自不便於蕭後帳中留宿,便只得留下魔理沙相陪,自己告辭而去。
蕭後猶自不肯開言。
待到蕭氏既去,蕭後心中大喜,終於有同幼娘獨處的機會,正當趁機探聽詳情。
當下便裝作口渴,開口讓魔理沙端來茶水。
有得這一開口,接下來再閒聊便順理成章。
魔理沙見得姨母肯開口說話,肯開口飲食,心中自是大喜。正要引誘姨母多開口說話,以消其死意。
蕭後雖不肯多言,卻於關鍵之時引導幾句,將話題往王葉身上引來。
魔理沙正爲情郎得意,自是大說特說,又豈肯隱瞞?
一方有心套話,一方隨意暢言,魔理沙這隻小綿羊又如何鬥得過蕭後這條老狐貍?當下便將王葉的情形事無鉅細的透露了出來。
聽得魔理沙這些言語,蕭後心下又是大驚!耶律大石能有今日,豈止是多得王葉之力,簡直是全賴王葉之力。
想當初耶律大石南下之時,只得三百精銳,二千殘卒,兵甲未備,糧草未齊。然則有得此人來投,只短短數月間,耶律大石便內有五萬大軍爲用,外有宋國爲援,兵精糧足,士卒用命。
同當初相比,簡直是脫胎換骨!
自己如今的情形同當初耶律大石南下之時何其相似,若果能得此人輔助,只需數月功夫,也能稱心如意。
待聽得王葉同另外一名女子名曰種照容者尚且有瓜葛之時,蕭後心中又是大奇,便開口問道:“只重德亦許王先生同其他女子往來?”
魔理沙便開口回道:“大兄曾言王郎生性風流,且男人三妻四妾等閒事而已,只要幼娘能保得主婦之位不失便可!”
蕭後聞聽的此言心中便暗暗沉吟起來。如此說來,此人最大的破綻便在女色!怪不得自己百般求告無效,其見得幼娘爲宋人所傷,便憤然出手!
自己如今勢窮,宗室不爲自己所用,權貴不爲自己所用,便能耶律大石也不爲自己所用,唯一的資本便是自己的美色!
陛下大仇,衆人都不肯出力,便唯有以美色爲誘,引得此人拜倒於自己石榴裙下!
此人既然能同時愛上兩名女子,自然能愛上第三人!
到得此時,有得此人出手設計,自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當初陛下爲了讓自己逃得一命,不惜以命相換。自己爲報陛下大仇,又何惜此身?大不了到時一死以挽回清白!
人到了絕處,什麼都幹得出來!特別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