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既然有得聖旨在手,只如何殺天賜帝尚且需要細細謀劃一番。
此次宋人大軍偷襲析津府,城來原本只有三百士卒爲守,按理自當爲宋人一戰(zhàn)所破。
然則自己親眼見得宋人大軍潰散而逃,故此城內(nèi)必有蹊蹺。
既然不知城內(nèi)虛實,蕭幹雖有二萬大軍在手,卻也不敢輕易一試。
苦思得半晌,蕭幹便召來親衛(wèi),命其領(lǐng)二千人馬前去將前夜所坑殺之宋卒悉數(shù)挖出,又將屍首一一斬下頭來,將頭顱以大車盛之。
待到諸事皆備,蕭幹便親領(lǐng)了二萬大軍前來析津府南門外叫門。
卻說自前夜以青壯退得宋人,蕭後自度奇禍必至,不得不陰蓄士卒爲備,便將曾上過陣的數(shù)千精壯編入士伍。又於其中挑選得三百餘人,以私財養(yǎng)之,使爲死士,以備緩急。
這一日便有青壯來報,只言四軍大王蕭幹領(lǐng)得二萬士卒於城外叫門。
此時天賜帝正同百官朝會,當日宋人偷城,百官一個個躲的不知東西,如今宋人既去,卻又一個個跳了出來。
衆(zhòng)人聽得此訊,皆是相顧失色。
外軍無詔不得進京乃是鐵律,比婦人不得干政還要鐵。人家京城好好的,你領(lǐng)大軍進城意欲何爲?
李處溫趕緊上前奏道:“陛下,萬萬不可放蕭幹入城。此人早已不聽朝廷調(diào)動,想來必有異心。且此次宋人來襲,正需兵馬勤王,彼軍不至。如今宋人既去,彼等夫復何來?此事恐有變數(shù)。”
其餘文官自是開口附和。
也有少量武將開口贊成,只言四軍大王爲國征戰(zhàn),勞苦功高。如今至得城外,倘若不放其入城歇息,似有見疑之意。如此恐冷了四軍大王報國的心思。
前次宋人亂兵入城,析津府內(nèi)死傷無數(shù),即便天賜帝本人也差一點飲藥自盡。
經(jīng)此一嚇,天賜帝自不欲外兵入城。
當下便傳下旨意,只命蕭干將大軍駐紮城外,孤身入城覲見。
蕭幹聞聽此令,生恐自己領(lǐng)天祚帝詔令前來誅殺天賜帝之事已經(jīng)泄露,又豈敢孤身入城?
便於城外將大車盡數(shù)展出,只言自己聽得宋人前來偷襲,急忙領(lǐng)大軍回援,雖差得一步,到底堵截得宋人大軍在此,如今已將其悉數(shù)誅殺,且以首級爲獻。
唯有大軍征戰(zhàn)辛苦,但求入城一歇。
城上士卒見得蕭幹展出數(shù)十車首級,心中自是大驚。當日爲王葉以父子之情所激,青壯們衝殺之時雖見得肢體亂飛,頭顱亂滾,卻也未曾有半份退縮。
如今時過境遷,待見得城下如許首級,反倒一個個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當下便有士卒將此事飛報入來。
往來通報破費時間,待到士卒二次入報,天賜帝早朝已散,正退於棲風宮中於蕭後閒談。
聞聽得此事,天賜帝心下也有了幾分相信。然則外軍無詔不得進京乃是祖宗規(guī)矩,天賜帝卻也不肯輕廢,便命士卒捧出金銀酒食前往勞軍,再命蕭干將大軍駐於城外,孤身覲見。
蕭後於一旁聽得此事,便舉手止之。
奇禍將至,自己雖蓄得三百死士,只恐猶自未足。
如今蕭幹既然將宋人士卒悉數(shù)斬殺,其忠心自是毋庸置疑。
若得其麾下二萬士卒爲助,哪管你是猛火洪水,即便奇禍再如何,自己也可不懼。
只有關(guān)奇禍之事亦不便於陛下面前提起。
於是蕭後雖起了命其入城相助的心思,卻也不肯明言,只顧謂天賜帝道:“陛下何以不肯放蕭幹大軍入城?”
天賜帝便開口道:“邊軍無詔不得進京乃鐵律!且蕭幹久不聽朝廷調(diào)令,諸臣皆以爲其進京必有所圖。”
蕭後便開口道:“此事只陛下又作何看法?”
天賜帝便開口道:“彼大軍進城,既無裨益。大軍不進城,亦無所失。凡事自當以小心爲上。”
蕭後便笑道:“陛下多心矣!此次宋人來襲,蕭幹救援雖晚,到底也是領(lǐng)軍前來救駕。如此可見其心中尚有君臣之義!君臣之義實於父子之情無二,亦爲天倫。邊軍無詔不得進京,律法也!律法又豈能大過天倫?”
天賜帝聞聽得此語,便低頭沉吟起來。
蕭後復勸道:“彼以忠君之心前來,陛下復以疑心據(jù)之,只恐如此必必冷了其心思。且自此以後,復有何人肯爲陛下效死?”
天賜帝老好人一個,平日裡蕭後又頗爲強勢。到得此時,天賜帝已經(jīng)有幾分意動。
蕭後見狀心下大喜,趕緊補刀道:“若彼果有異心,但揮軍攻城便可,又何須反覆請旨?如今析津府內(nèi)雖有得數(shù)千青壯,又豈是蕭幹二萬精銳的對手?彼既不肯攻城,自是並無二心。”
此言有理!蕭後最後一根稻草壓了上來,天賜帝便也深信了此事,開口道:“還是梓童聰慧。但觀朝中文武如許,尚且比不上一婦人!”
蕭後聞言也是大喜,有得這二萬兵馬,必能護得天賜帝安全。又聽得天賜帝口出調(diào)笑之語,便嬌嗔道:“只婦人又如何?若非孟母,又豈有孟子?”
天賜帝撫須大笑,便頒下詔命來,令士卒打開南門,放蕭幹大軍入城。又知會百官,命彼等準備酒食慰勞大軍。
聞此詔令,蕭幹自是大喜。看來果爲天意,只今日便是天賜帝命盡之時。
當下蕭幹便領(lǐng)大軍入城,便找藉口召來青壯首領(lǐng)詢問前夜交戰(zhàn)詳情。
青壯首領(lǐng)見得四軍大王相問,自不肯隱瞞,但以實相對。
蕭幹聞得此情,心下大喜。既然如此,再無憂矣!
這才進得南門,蕭幹便藉口南門守城兵力不足,留下數(shù)百精銳相幫著防守。
又派出三隊士卒潛往其餘三門爲伏,待到自己一聲令下,自當佔據(jù)城門。
諸軍分撥已定,蕭幹便將其餘士卒遣入營房,自領(lǐng)了五百精銳往皇宮而來。
蕭後正要交好蕭幹爲助,以便靠其麾下護衛(wèi)天賜帝,共抗奇禍,便早早地使了蕭忠前來宮門接引。
待到蕭幹領(lǐng)兵而來,蕭忠便迎了出來,笑著見禮之後,便請蕭干將麾下留於宮外,孤身入宮覲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