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苦沒有想到,老實巴交的社員,一旦爆發出來,造成的破壞力也是那麼恐怖,七成的公社幹部和村幹部都被發現有問題。
那些任勞任怨的社員,一旦翻身了,就像當年鬥地+主一樣瘋狂,不整死人不甘心,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例子太多了,生怕別人秋收算賬,打算趕盡殺絕呢。
社員的工作方式,簡單有效,沒有那麼多大道理可講,直接用棍棒和拳腳告訴你,什麼叫坦白從寬,什麼叫交代到底,什麼事無鉅細,什麼叫雞毛蒜皮,什麼叫上+綱上線,什麼叫沒有回頭路。
少苦聽到吳剛的反應過來的消息,知道農場的大批生產隊隊長都倒黴了。農村的大隊書記基本都是土霸王出身,本身就是靠拳頭說話,老話說村幹部都是靠打出來的,你指望他們有多高覺悟呢?又有多高的的大公無私呢?
農村的村幹部都喜歡佔個小便宜,多少都有點小問題,可是焦峰爲了打開局面,爲了立威,手段比較激烈,把很多生產隊長都抓起來了,搞得嚴重耽誤生產了。
大家都忙著去揭發問題,忙著內鬥呢,有多少人還把心思放在生產上呢?大家搞鬥爭的熱情,遠遠高於搞生產的熱情。
鬥爭,可以把內心深處的怨氣,不平,妒忌,憤恨全部都釋放出來,當你用棍棒教育別人的時候,那種別人的生死予奪都在你手裡,心裡的那種魔性,確實讓人著迷。所以,全國的四青,就像滔天巨浪一樣,轟的一下,席捲全國的農村,土霸王被虐成土狗了。
王金山一大早過來急匆匆的找少苦呢,急切的問道:“周廠長,焦書記最近打擊的範圍越來越廣了,很多生產隊長都被抓起來了,這樣嚴重春耕工作啊?”
少苦當然知道焦峰在農場的動作,吳剛前幾天彙報一次焦峰的情況,焦峰正在大展身手呢。農場的生產隊隊長,基本都是延續以前公社的大隊書記或者村幹部。
後來大批退伍軍人加入農場,安排了不少不少副隊長的空缺,可是少苦沒有把之前的大隊書記都幹掉的想法,畢竟他們對社員瞭解,方便管理,而且關係錯綜複雜,少苦可沒有心思去梳理那個關係。
而且農村的宗族關係複雜,人家內部可以打得你死我活,可是外人不能參合,少苦也沒有想參合的意思。
少苦對焦峰的做法就是不管,只要不搞死人,隨他去吧,好奇的我問道:“哦?最近又抓了幾個人嗎?”
王金山嘆氣的說道:“這一個月來,已經抓了16個生產隊長,12個生產隊會計,基本都捱打了,現在抓到人,先交給隊員相互揭發,揭發的過程就是一頓打。已經打傷的12個,其中4個比較嚴重,一個腿都打斷了,一個胳膊打斷了,基本算是殘廢了,還有兩個也是傷筋動骨了。現在農場的隊員都知道焦書+記在抓人算賬,搞得農場都是人心惶惶的,大家生怕被焦書記抓了,都沒有心思幹活了?”
少苦只知道打人,沒有想到那麼嚴重,有點吃驚的問道:“什麼?那麼嚴重啊?送醫院去了嗎?”
王金山氣憤的說道:“我想把他們送到醫院去,那幫人非說小傷沒事,當年他們比這個更慘,很多人把命都搭上了。真想不通,他們都是鄉里鄉親的,下手這麼那麼狠啊,很多擺明把人往死裡整啊?”
那個年代當大隊書記的,肯定沒有多少是好人,要不然怎麼鎮得住中國農民式的狡猾,相互之間不斷鬥智鬥勇,還得有強硬的手段,所以流血殘廢都是正常,就是在後世嗎,還有所謂的威赫一方村霸呢,動輒把人打殘。
少苦的農場人數現在比較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拉幫結派,農場人員基本分三個派系,相互之間搶奪農場的資源。
第一個派系是本土地方勢力,人員最多,分佈最廣。像王金生,李子灣他們都是地方人員,都是原來公社和大隊那些社員,當初直接留下來的,基本都是種田爲主,相互之間比較團結,畢竟都是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鄉里鄉親;
第二個派系是城市裡面的精簡人員,像王金山,施明祥都屬於城裡來的精簡派,這個山頭人員複雜,問題比較多,各種壞分子,投機分子和fd分子比較多,地方人員一般不和他們多打交道;
第三個派系就是退伍軍人,他們算是一個羣體,相互之間都抱成團,雖然人數不是最少,可是非常團結,戰鬥力最強。
本來這次四青就是地方本土勢力之間的內鬥,在城裡人和退伍軍人眼裡,他們之間的內鬥屬於狗咬狗,他們純粹就是看熱鬧的,看熱鬧的不怕事情鬧大。
王金山本來也是看熱鬧的,當年王金山他們可是沒少受那幫人的窩囊氣啊。可是王金山是農場主管生產的場長,看到農場在這麼鬥下去,嚴重影響農場的春耕生產,所以不得不出面了。
少苦嘆氣的說道:“那是他們以前很多年的舊賬,前幾年餓死很多人,大家心裡有怨氣,有怨氣發泄出來就好了,打人不要緊,可是把人打殘就有點不像話了,焦書+記不管嗎?”
王金山泄氣的說道:“焦書+記說那是人民羣衆和jj敵人做鬥爭呢,手段雖然有點激烈,可是本意是好的,他們那些人罪有應得?”
焦峰可是一個比較強硬的人物,手段也比較激烈,要不然也不會積極主動承擔四青工作,做事方式有點佐,jj仇恨比較嚴重。
有的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說,聽到焦峰這麼直白的話,少苦有點意外的問道:“不是吧?焦書+記怎麼這麼說?不管怎麼樣,他們現在都是農場的一份子,把人打殘了,幹不了活,以後不是給農場增加負擔嗎?你去安排,把所有受傷的人都送到農場醫院,那些明目張膽打人,都抓起來,讓他們出醫藥費。”
王金山有點猶豫的說道:“那焦書+記那邊怎麼辦?”
少苦幹脆的說道:“我來和他說,堅決不能縱容故意打傷人事情,這個口子一旦開了,以後就是一片傷殘了。”
王金山聽到少苦願意出面,開心的點了點頭,然後飛快的離開了。
少苦今天特意找到焦峰,客氣的問道:“老焦,最近辛苦了。你的工作開展不錯,可以提個小的建議不?”
焦峰聽到少苦想給自己建議,態度比較端正,沒有因爲少苦年紀小,就不把少苦放在那裡。雖然焦峰的資格比較老,可是組織原則比較好,知道少苦是農場場長兼書記,他的主要工作就是配合好少苦,管理好農場。
焦峰來到農場一個月的時間,少苦也是比較支持焦峰的工作,沒有爲難焦峰,焦峰的工作開展的比較順利,在農場迅速建立了自己的威信,投桃報李,焦峰也願意和少苦好好合作。
焦峰客氣的問道:“周廠長,你別客氣,你是我的領導,有什麼吩咐直接說?”
少苦也不客氣,直接說道:“老焦,聽說最近很多原來生產隊的隊長被人打傷了,有的傷勢比較嚴重,被打殘了,有這回事嗎?”
焦峰馬上澄清說道:“有,不過不是我動手的,做領導幹部,是不能動手打人的,這點原則我還是有的。動手打人的是那些隊員,發現他們侵吞財產,出於憤怒,沒有控制好,失手造成的?”
少苦沒有追究這個的意思,繼續問道:“老焦,把人打殘了,喪失了勞動能力,以後他和他們家裡誰養呢?是打傷的隊員養嗎?還是農場養?總不能讓他們餓死吧?”
焦峰聽到少苦的疑問,臉色有點難看,農場的隊員基本都是勞動賺取工分,傷殘的隊員勞動能力肯定大大下降,他們可不是孤家寡人,也要養家餬口的,那他們的家人怎麼辦啊?難道要農場養活嗎?那不是給農場增加負擔嗎?
焦峰雖然是城裡下來的,可是在農村工作過很多年的,知道農村一個家庭有多艱難,想多養活一個人都非常困難,更別說一個家庭。
焦峰認錯的說道:“對不起,周廠長,這是我的錯,我沒有控制好現場,我以後會主意的,保證不會在發生這種事情”
少苦建議說道:“老焦,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給你提個建議,不管怎麼審查,人身的安全是第一位,實在有意見,可以勞動改造,把人累死不要緊,可是不能把人打死吧?真的把人打個半死不活,到時候還不是農場來收拾爛攤子?關鍵是打人的方式不能縱容,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很多人都會藉著機會挾+私報復啊?萬一真的出了事情,屎盆子還是扣在我們當領導的頭上啊?”
少苦看到焦峰在點頭,繼續說道:“你剛來這裡,更要注意工作方式,萬一把名聲搞壞了,到時候會影響你的威信。再說,我們農場可是承擔省裡交給我們非常重要的任務的,所以生產是第一位的,你不管怎麼審查,生產不能耽誤,現在已經開始春耕了,可不能影響糧食啊,不能和大家的肚子過不去啊?”
焦峰同意說道:“放心吧,周廠長,我肯定不會影響春耕的,我來的時候領導交代過,農場的生產是第一位,去年我們農場都支援很多糧食給省裡調劑,省裡領導重點表揚過我們農場,清除農場的腐敗分子,農場才更有戰鬥力。”
少苦放心的說道:“你明白就好,今年省裡給農場的任務更加重了,你我心裡有數,萬一指標完不成,到時候你我都要挨板子啊?”
焦峰領悟的說道:“我明白,現在農場的四青開展的差不多了,可以收一下手,剩下的事情就是大家全力一致安心搞生產了?”
說實話,四青工作和農場的關係不大,都是以前的舊賬,當初撤銷公社併到農場的時候,那些以前的工分,賬目,倉庫,財物早就分的清清楚楚了,農場才一年的時間,哪有那麼多問題。
可是沒問題你得有態度才行,焦峰都在清算以前的陳芝麻亂穀子的時候,冤有頭債有主,這筆債現在都沒主了,所以也沒有什麼意思啦,打算放手了。
少苦搖頭說道:“四青工作剛開始,上面不發話,我們哪敢收手啊?一邊搞生產,一邊搞四青,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焦峰意識到自己說錯了,看到少苦沒有追究的意思,會心的說道:“周廠長說得對,兩手抓,兩手都要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