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匹諾曹。”
注視著手機上的終極懸賞,一名身穿勁裝的主播緩緩開口。
他擡起頭,看向不遠處一名身材高大、神色陰戾的男人,問:
“副會長,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
祁潛站在門口,聞言扭過頭來,舷窗外的光落在他毫無情緒的側(cè)臉上,留下一條明暗分明的界線。
在他身後,闇火公會的數(shù)名成員秩序井然,等待著他的回答。
一共六人,全部都是精英。
安辛也在其列。
他雙手抱臂,倚在牆上,半張臉浸沒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露出微微緊繃的下頜。
很快,祁潛嘴脣翕動,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冷冰冰,硬邦邦的字眼:
“等。”
“可是,”剛剛問問題的那人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會長那邊……”
“帶隊的是會長還是副會長?”不遠處,傳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
衆(zhòng)人皆是一肅,齊齊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靠牆邊的位置,安辛不緊不慢地直起身,那張向來玩世不恭的臉進入光線之下,臉上帶著一絲漫不經(jīng)心的笑,令人無法看清他的真實情緒。
“進了副本,你們究竟準備聽誰的?”
“……抱歉。”發(fā)問的闇火成員脊背一凜,他低下頭,咬牙道歉,“我,我沒有質(zhì)疑領(lǐng)隊決策的意思。”
祁潛卻也並沒有發(fā)難的準備,他只是冷淡地擡了擡手,示意自己並不介意。
“夢魘只給了目標對象的紅點,可並沒有告訴我們每一個紅點座標指代著具體哪一位目標。”
祁潛漠然的嗓音在房間內(nèi)迴盪著。
“你們想對上橘子糖?還是白雪、陳澄?”
前兩位的赫赫兇名幾乎人盡皆知。
一個是專攻PVP的嗜血瘋子,一個是邪門至極的靈媒,剩下那位雖然在名號上不如他們兩個,但是其銳不可當?shù)膭蓊^、充滿攻擊性的高調(diào)作風,依舊令人無法不忌憚。
一時間,整個艙房都靜了下來,幾人表情一沉,對視一眼,沒人接話。
“這就對了。”
祁潛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一圈,短促地笑了一聲,但聲音中卻並無笑意。
“先按兵不動,”
他收回視線,再一次扭頭向著舷窗外看去,嗓音平靜冷漠。
“——讓其他人去觸這個黴頭。”
……
長而深的走廊上,一道孤零零的纖細身影正在快步向前走去,忽然,她猛地收住了腳步。
不遠處,烏泱泱的陰影緩緩逼近。
一共五人,身高長相各不相同,但眼神中卻帶著十分相似的悍利,行動起來悄然無聲,一看就知其長於戰(zhàn)鬥,訓練有素。
聞雅站定,瞇起雙眼,緩緩掃過面前這幾張陌生中隱帶著熟悉的面孔,說道:
“……僱傭兵?”
“不愧是聞小姐,”爲首的一名僱傭兵緩緩笑了一聲,“沒想到過了這麼久還記得我們。”
聞雅不動聲色:“我們上次合作的很愉快。”
“自然,永晝的結(jié)款速度我們也很滿意。”另外一人笑著插話道。
“只可惜,我已經(jīng)改換了公會,”聞雅幽深的目光靜靜落在對面數(shù)人身上,語氣依舊平穩(wěn),對周圍暗潮涌動的危險氣氛似無所覺,“需要的話,我可以把現(xiàn)在永晝接洽人的聯(lián)繫方式推給你。”
“那就不需要了。”爲首的僱傭兵笑容加深,“我們這次找聞小姐是有其他的事。”
在他說話的同時,其餘四人也在緩步向前,他們的腳步無聲,唯有暗沉沉的陰影在其腳下迫近,自四面逼來。
而聞雅在原地站立不動。
狹窄的走廊中,氣氛不知何時已經(jīng)壓抑到極致,一點點逼近爆發(fā)的臨界值。
“……無論你們想做什麼,”聞雅的目光緩緩掃過幾人,仍然沒動,旋渦中央,那道纖細身影定定而立,在四面壓來的龐大黑暗的對比之下,顯得猶如渺小脆弱,“我都建議你們放棄這個想法。”
“很抱歉,辦不到。”僱傭兵咧開嘴,露出尖利的牙齒,眼底閃動著危險的光,“不過,看在我們過往交情的份上,如果聞雅小姐願意放棄抵抗,我們倒不是不可以留你一條性命……畢竟,我們真正的目標是上面那一位,而不是你。”
哪怕嘴上這麼說著,但他們四周包圍而來的架勢卻並不像是想要放她一馬的樣子。
“……”
注視著向著自己逼近而來的男人,聞雅忽然開口道,
“我猜,你們選擇我,是因爲我在整個地圖的最邊緣,附近紅點最少,並且其他人都沒有趕來救援的跡象,對嗎?”
“……”
見到對方冷靜過頭的模樣,不知爲何,爲首的僱傭兵小隊隊長步伐一頓,心裡忽然浮現(xiàn)出一點不祥的預(yù)感。
聞雅猜的沒錯。
他們之所以選擇這一紅點爲目標,就是因爲它的附近空空蕩蕩……除此以外,幾乎所有的紅點都分散在地圖的另外一端,並且在向著犯反方向靠攏。
僱傭兵就是如此。
比起虎豹,他們更像豺狼……狡詐功利,精於算計,比起和敵人中的精銳硬碰硬,他們更願意追逐隊伍中掉隊的那一個……畢竟,付出更小的代價收穫最大的回報的事,沒道理不去做,不是嗎?
“隊、隊長!”忽然,背後傳來隊友暗藏驚疑的呼喊。
僱傭兵隊長:“怎麼了?”
“你看!”
那人將剛剛刷新的定位界面朝向他。
和上次查看時一樣,其他的紅點依舊在地圖的另外一段,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及時趕到,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沒——
等等,不對!
僱傭兵隊長的目光一凝,視線聚焦在中間那片本該空空蕩蕩的區(qū)域。
不知從何時開始,那裡居然多了一個小小的紅點。
窄小的屏幕之上,那個紅點以五秒一下的速度閃動著,每閃爍一下,在地圖上的距離就縮小一截。
一陣古怪的寒意自他們的脊背上升起。
明明哪怕加上那個飛快趕來的紅點,他們所面對的也不過是區(qū)區(qū)兩個敵人,而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其中一人圍困,又已在行動前守住了咽喉要道,並且提前摸清了可能的退路。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們都佔據(jù)了絕對有利的地位纔對。
幾乎不過瞬息之間,那個紅點就已經(jīng)逼近到他們佈置著崗哨的位置,它閃爍了一下,頓住了。
……虛驚一場。
還沒等他們鬆一口氣,但下一秒,那個紅點居然再一次動了起來!!
什麼?!
這怎麼可——
僱傭兵隊長目眥欲裂,他死死盯著屏幕,攥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骨節(jié)泛白,手背上暴起幾道青筋。
“還沒猜到原因嗎?”前方,被圍困的聞雅微笑著,神情嫺靜,姿態(tài)悠然,“那好吧。”
“——反正你們馬上就要見到了。”
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就只聽不遠處傳來“咚”的一聲響,像是什麼重物墜了地。
幾人幾乎立刻擡起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骨碌碌。
一顆頭顱從黑暗中歪歪斜斜地滾了出來,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斷續(xù)淋漓的血跡。
它停了下來。
露出一張死不瞑目的面容。
——正是他們佈置於不遠處的那名崗哨。
“……不好!!!”爲首那人的瞳孔驟然收縮,喉嚨裡爆發(fā)一聲近乎驚慌的驚呼。
聞雅擡起頭,向著黑暗中看去,脣邊帶笑。
她語氣平靜,對著來人問道,“我記得,您也在做僱傭兵的生意吧?”
“有熟人嗎?”
伴隨著金屬拖拽的聲音,一道幼小的身形自黑暗中顯現(xiàn)。
她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手上拖著幾乎和自己等高的長刀,刀刃上的斑斑鏽跡凝練如血,刀尖刮擦在地上,發(fā)出極尖銳,極刺耳的聲音。
“有是有。”
懶洋洋的童聲響起。
“但都死的差不多了。”
“您殺的?”聞雅問。
“怎麼可能,我哪有那麼過分。”對方咯咯笑了兩聲,“——我頂多殺了一半。”
“……“”僱傭兵的隊長再也沒有剛纔的冷靜自持,他渾身的肌肉緊張繃起,額頭滲出豆大的冷汗,幾乎能嗅到他身上逸散而出的恐懼氣味——如果說他最害怕遇到誰,那除了橘子糖之外怕是沒有再也第二個,除了她以外,哪怕是其他任何一個前十,他們都不至於像現(xiàn)在這樣恐慌……橘子糖對於其他人只是兇名赫赫而已,而對於他們,則是親眼見證了其兇名的崛起。
“撤。”他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單音。
“別啊!”橘子糖笑嘻嘻地拎起刀,鏽蝕冰冷的刀鋒反射出帶血的紅光,“陪我玩玩再走嘛!”
“快撤!!!”
“——!!!”
忽然,僱傭兵隊長駭然低下頭,只見腳下的地面不知何時變成了柔軟粘稠的泥沼,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扭過頭,向著站在不遠處的聞雅看去——是那傢伙!!
剛纔看似是在和他們談話周旋,實際上卻是將他們撤離的路線提前封死了!!!
只見對方仍然站在原地不動,只是優(yōu)雅地微微偏過頭顱,看向不遠處的橘子糖,“別擔心。”她語氣溫和:
“他們會留下來陪您的。”
*
另外一邊。
伴隨著“嘩啦啦”的金屬碰撞聲,沉重的白鐵鎖鏈被緩緩收回到陳默手中。
在他腳下,歪斜倒著幾具屍體,空洞洞的眼珠張開著,無聲望向空中。他們的胸前被破開幾個大洞,滾燙的血液和碎肉殘片密密鋪在走廊中的地板和牆壁上。
“接下來呢?”季觀喘著氣,他身上透著一層熱汗,強健的肌肉在皮膚下滾動著,伴隨著氣血涌動,自脖頸而始的惡鬼顯得越發(fā)活靈活現(xiàn),眼珠似乎都在跟著一同轉(zhuǎn)動——他身上的其他地方都濺著血,唯有惡鬼所在之處一片乾淨清潔,像是落在上面的鮮血被一滴不剩地舔食乾淨了一般。
“繼續(xù)前進。”陳默將鎖鏈繞在手腕上,冷靜道,“殺掉所有攔路的人,直到和其他人會和。”
“有地方不太對勁。”
與此同時,黃毛收回視線,猶豫了一下說道。
“怎麼?”陳默問。
“這裡除了我們?nèi)齻€之外沒有別人了。”黃毛說道。
“什麼?”季觀上前一步,追問道,“你確定?”
“當然了。”黃毛有些不滿地眨眨眼,他的眼珠呈現(xiàn)出詭異的猩紅色,在看向某一方向時,似乎帶著某種令人寒毛直豎的穿透力,“你不相信我?”
“沒這個意思……”
季觀被他看得背後一毛,忍不住後退一步——他的天賦是靈視,天生在這方面就被別人敏感些——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避開黃毛的視線,“總之你用天賦的時候別往我這個方向看。”
陳默掏出手機,打開界面。
很快,他擡起頭來:“恐怕確實如此。”
手機中顯示的地圖比想象中要小,他檢查了剛纔所有人的過往行動軌跡,在十幾分鍾前,代表著橘子糖的紅點和代表著陳澄的紅點有著短暫的相交,但二人卻並未會和,而是各自向著反方向走去,而根據(jù)他們之前的經(jīng)驗,遊輪本身是不止一層的。
那麼很有可能,他們是被分散在了不同的層數(shù)。
“等等,可是……我記得遊輪地下一共十八層,”黃毛倒吸一口涼氣,表情絕望,“我們這可怎麼找啊!”
“不,那是之前了。”
陳默搖搖頭,將手機塞回了口袋,十分肯定地說道,“在副本重啓之後,雖然名字同爲遊輪,但內(nèi)部的格局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
“如果場地真的還像我們上次來的時候那樣大的話,夢魘是沒辦法開啓現(xiàn)在這樣的逃殺模式的。”
陳默說。
足足十八層,別說他們找不到彼此了,其他主播估計也找不到他們。
“再說了,如果真有十八層,”季觀聳聳肩,抱著胳膊說道,“信不信夢魘會讓我們每人一層,絕對沒有碰面機會?”
“……”
其餘兩人沉默一瞬。
以夢魘表現(xiàn)出來的尿性,會這麼幹的可能性確實很大哈。
“所以我估計,這次的遊輪應(yīng)該只有兩層……最多三層。”陳默垂下眼,若有所思道,“不會更多了。”
他扭頭看向黃毛:“你能找到電梯的位置嗎?”
“我看看……”黃毛擡起眼,猩紅的血光在眼球深處遊蕩著。
很快,他收回視線,指向不遠處的一個方向:“有,在那邊!”
*
近乎狂歡一般的氛圍充斥在整個直播廣場上。
這一次,整個廣場之上只有一個副本在進行,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而事實上,他們也不再需要其他副本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了。
所有他們想看的、所需的,全都能在這一個副本中被滿足。
每一個屏幕內(nèi)都轉(zhuǎn)動著五光十色的畫面,刺激著觀衆(zhòng)們的神經(jīng),挑動著他們的情緒,讓他們的興奮值一波又一波地向上推高。
“我靠!!傭兵的內(nèi)部血拼,牛逼啊!!!”
“不愧是橘子糖,她真的,永遠能找到最刺激的分屍方式,純純的暴力美學,太爽了太爽了。”
“聞雅那邊也一樣,她的風格好神奇,我?guī)缀鯖]怎麼在夢魘裡見到過,行動起來又冷靜又周密,好像什麼情況都能想到,無論什麼意外她都能潤物細無聲地兜住底子,實在是太讓人放心了。”
“沒錯沒錯!”
“橘子糖在前面暴力收割,聞雅在後面冷靜佈局,簡直無敵!”
“哦!”“嘶!”“哎呦!!”
伴隨著鮮血噴灑、頭顱斬斷,一連串刺激的驚呼在屏幕前響起,觀衆(zhòng)們的雙眼緊緊黏在屏幕中刺激的畫面中,甚至捨不得分神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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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全服通緝的戲碼居然能被推得這麼勢均力敵,甚至被通緝者還有種隱隱佔據(jù)上風的態(tài)勢……真是沒想到啊!”
“追殺的人呢,來個強一點救一下唄!”
“闇火那邊呢?他們下場了沒有?
“還沒有呢,媽的,一羣老陰比,就準備等著坐收漁利呢,不要臉啊。”
“他們會長耶林呢?不管管?”
“不清楚怎麼回事,反正耶林和丹朱那邊的直播間都還是黑屏,一直都顯示著‘等待中’,也不知道什麼情況。”
蘇成的直播間也同樣是“等待中”的字樣,顯然是一時半會兒都不會開啓了。
“神諭呢?”
“別提了,神諭那邊我都沒去看的,他們那邊主心骨前幾個副本已經(jīng)被匹諾曹清了個乾淨,全是輔助打什麼打,雖然現(xiàn)在還能佔據(jù)榜單第一,但基本上可以說是過氣咯,玩不起來的。”
“最重要的問題來了,我最想看的匹諾曹呢?”
匹諾曹的直播間,哪怕是放在前十里也是所有觀衆(zhòng)最期待的,他幾乎是所有矛盾旋渦的核心,也是將一切視覺奇觀推向最高峰的關(guān)鍵人物。
可是,他的直播間依舊維持著黑屏狀態(tài),甚至連“等待中”三個字都沒有。
“啊啊啊啊,匹諾曹,我要匹諾曹!!”
“快點把匹諾曹端上來給我,沒有匹諾曹的直播間看我要死掉了!!!”
“媽的,夢魘是不是在虛假宣傳,副本都開始多久了,我連匹諾曹的半個影子都沒見到!!!”
正在觀衆(zhòng)們一片哀嚎之際,忽然,有什麼異況出現(xiàn)了。
“誒,陳默那邊什麼怎麼回事?”
“不知道,但他們停下來了,去看看。”
偌大的屏幕上,伴隨著無數(shù)目光投注於其上,其中的畫面變得越來越清晰。
無形的攝像頭自上而下地俯視著走廊。
在電梯前的平坦空間內(nèi),兩方人馬對峙著。
忽然,就有觀衆(zhòng)眼尖地認出了站在陳默對面的幾名主播,不由得有些吃驚:
“等一等,那是——”
“神諭。”
陳默挑挑眉,緩緩念出了對面幾名主播所在公會的名稱。
他冷靜的視線緩緩從不遠處幾人身上掃過,說道,“我還以爲這件事你們不會再參與了。”
“……至少不會是以現(xiàn)在這種方式參加。”
“哈哈!”季觀發(fā)出一聲響亮的嗤笑,“確實。”
他擡擡下巴,道:“你們不應(yīng)該找?guī)讉€大腿抱抱,給他們出謀劃策,做做預(yù)言什麼的嗎?”
如果說匹諾曹的崛起哪一方勢力被打擊最大的話,除了神諭之外再無第二家了。
先是在預(yù)言家上的壟斷被打破,然後是被好公民公會以無差別吸納新人的手段竊取積分,而他們公會本就爲數(shù)不多的戰(zhàn)鬥形主播和幾位核心骨幹,也全部都一一折損在了溫簡言的手上。
甚至可以說,現(xiàn)在神諭雖然仍然維持著豐厚的家底,可是,卻也只剩下了一個往日輝煌的空殼子。
“……”不遠處,幾名神諭主播一言不發(fā)地凝視著他們,他們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沉靜,但卻似乎並未被對方的挑釁話語影響到。
季觀被他們那沒有情緒的眼神看得毛毛的。
他蹭到陳默的耳邊,壓低聲音,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喂……
“我怎麼感覺對面氣氛有點不太對……
“嗯。陳默簡短地應(yīng)了一聲。
他的右手無聲垂下,沉重的白鐵鏈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澤。
他壓低聲音:“所以,準備好。
“——先下手爲強!!!!!
下一秒,伴隨著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鐵鏈劃出一道沉重的弧度,裹挾著千鈞之勢,向著前方疾飛而去!!!
季觀眸底狠色一閃,下一秒,猙獰的惡鬼自他的頸後緩緩爬出,青黑色的詭異色彩在他的皮膚上蔓延,飛快將他正常的膚色侵蝕結(jié)束殆盡。
不過轉(zhuǎn)瞬之間,空氣中的溫度飛速下滑,一股森森鬼氣開始蔓延。
“……不,不對!
忽然,身後傳來黃毛陡然提高的聲音,他瞪大雙眼,死死等著神諭衆(zhòng)人所在的方向,聲音因恐懼而變調(diào)失真。
“等一下,等——
他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徹底發(fā)出,就已經(jīng)不能再說話了,像是被什麼死死纏住,硬生生扼住了一切聲響。
下一秒,無形的細絲從空中垂下,將他猶如玩偶般吊起。
而在他那血紅色的詭異的視界裡——
在神諭衆(zhòng)人的身後。
一個頭戴兜帽的人定定站著。
兜帽下,是一張端正、稱得上英俊的臉。他的面容沒有半點血色,瞳孔呈現(xiàn)出一種怪異而冰冷的灰白色,臉上沒有半點人類的情緒波動,而在他的脖頸位置,則橫亙著一道猙獰的刀口,蒼白的皮肉翻卷開來,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
那張臉黃毛十分熟悉。
正是神諭的副會長,夢魘前十之一,一個已經(jīng)被系統(tǒng)下結(jié)論確定死亡的人。
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