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簡言不得不單手撐在巫燭的肩胸上,好保持平衡。
由於房間等級太低的緣故,船艙裡的燈光並不明亮,甚至偶爾斷觸。
他低頭看向巫燭。
這傢伙有一副絕好的皮相,這點溫簡言向來知曉。
不過,由於他身上異類的特質太過明顯,藏在人類皮呸下的怪物無時無刻不在向外窺視,以至於那模樣有多完美,就多令人毛骨悄然。
手掌下的肩膀強健而舒展,冰如大理石的皮膚也像是被染上了屬於人類的體溫,
空氣都跟著流動出令人垮息的微蒙燧意。
巫炫自低他幾分的位置望過來,忽明忽滅的光落在他的眼底,一瞧不瞧地望著他。
僅僅只是這樣…
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
溼筒言有些遲疑。
他們對彼此做過更親近、更糟糕的事。
更惡毒、更殘忍的事。
和一把撿入心臟的尖刀、一次熱汗淋滑、皮肉扣合的短暫激情比起來,一個親吻是如此無害…
只是用噓脣輕輕碟一下。
僅武而已。
又不是多麼敏感的位置…事實上,在很多文化裡,親吻只是禮儀的一部分…
只是在面婁上輕輕一碟,沒必要大驚小怪,對不對?
像是被重力捕獲,被無可抗拒的地心引力在拉搜著。
青年垂眸,傾身。
軟而熱的嘴脣觸印在了傷口附近的皮膚上。
只一下,就離開。
落下的有多輕棲,撒走的就有飛快。
像是一片羽毛蹭過鼻尖,一片雪花落上眼睫,只一瞬,就輕而易舉的消失不見,不會對這個世界產生絲毫影響…甚至不會留下半點蹤跡一一和溫簡言一開始料愚的一樣:
無害。
一下子,似是火星落入乾燥的柴堆,平底一聲轟響,原本就已經被掘扯到極致的空氣之中似乎有什麼被拉斷了。
溫簡言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他只覺得對方握著自己手臂的力道一下子變大了,
只是一瞬,原本的距離就被徹底消彎。
那雙金色的雙眼像是被熔熱的巖漿,毫無保留地向他傾泄而來,被他體溫煙熱的地方一下子就不僅僅侷限於對方的肩膀了,大腿被對方的身體擠壓著,力度大到到幾乎令他感到疼痛。
燥熱的火燒了起來,燒得一片混沌,烈烈作響。
手機的聲音來的突兀。
只一聲,就將溫簡言從剛剛那短暫的怪異的狀態中拉扯了回來,他一個激靈,
如夢初醒,飛快地別過臉:
“見鬼。
他不知道在向誰解釋著:
“我得看這個…是其他人發來的…總之我必須一一“
在這個過程中,手機一直在“嗡喉“響著,鎳而不捨,揮之不去。
如果說巫燭在以往和溫簡言相處的過程中學到了什麼,第一條一定會是:
不要逼迫太急。
現在被他困在懷裡的,是一個難以捉摸的奇妙生物…無法被恐懼控制,無法被強權捕獲、更無法被秩序馴服,就像沙子,越用力捉住,就越會飛快地從指間溏走
並東還會在消失前,爲妄念者留下終身難忘的蟄痛。
巫燭從未停止過愚看對方眼睛被淚水覆蓋,聲音被撞得破碎,從身體到靈魂,
都永永遠遠屬於自己的模樣。
以疼痛和慾念爲鎖鏈,將彼此死死捆綁…這是一個多麼誘人的想法。
和這比起來,那點可能會出現的苦頭從來都不算什麼。
不。
阻止他這麼做一一或者說又一次這樣做的一一併非那令他傷筋動骨的蟄痛。
而是某種更復雜的情感。
和他上一次拒絕對方主動挑起的親密行爲、寧願力量被削弱也要進入這艘船內部、不惜消耗掉自己在船內積累蠶食的力量也要將對方從拍賣臺上搶下來一樣,都來自那同一個無法明說的源頭。
身體冰冷的空腔裡,似乎多了一個折磨人的躁動種子。
無盡的欲求和渴念仍在等待著傾泄而出的瞬間,但是…
巫燭鬆開了手。
就這樣,溫簡言火燒眉毛似得退離了牀邊一一但丁號房太小了,他退也退不到哪裡去一一他只能靠在更遠點的牆邊,衣領有些亂,用還有些發抖的手指摸向口袋,
足足找了兩次,才把嗡喉作響的手機掏了出來。
他深呼吸了一下,才低頭看向手機。
一
直在響著的,是小隊的羣聊。
“怎麼辦,門外好像有東西…“第一條是瑪琪發來的。
後面附了一個哭哭的表情。
第二條來自於孔衛:
“嘲,我也聽到了,確實有。“
大約七八秒過後,聞雅發了一張照片進羣裡。
溫簡言定定神,用已經穩下來的手指點開了那張圖片。
圖片抖動而模糊,像是從門縫中伸出去,短暫地拍了一下,就立刻收回的。
而在那斜過三十五度角的畫面中,能隱約看到,一道通體漆黑的身影正站在走廊中的一間艙門前,臉上戴著同色的、沒有五官面具。
溫簡言的瞥孔一縮。
是住客!
更關鍵的是,在照片的後方,能明顯看到,位於這條走廊中的住客不止一個,
它們全都悄無聲息地立在原地,不知道在等待些什麼。
“它們似乎並沒有發動襲擊的意圖,“聞雅緊接著發來了消息,“我觀察了一陣,
它們只是站著。“
常飛羽也很快發來信息:“是這樣的沒錯,我剛剛所激活的道具也沒感受到任何
只是站在船艙門口,但什麼都不做?
“溫簡言握著手機,似是陷入了沉思。
他看向巫燭:“外面的住容,你知道是什麼情況嗎“
事情回到了溫簡言熟悉的領域,他變得遊刃有餘。
巫燭搖搖頭。
“它們和我毫無任何相關之處,也無法溝通,我最多隻能佔領它們的外兆,但卻無法獲知它們的選擇及原因。“
“我知道了。“溫簡言點點頭。
幾秒之後,他打字回覆道:“我知道了。雖然這一層應該不至於在今晚就汲陷,
但還是要多加註意。“
瑪琪:“收到1“
將消息發送之後,溫簡言將手機揣回了口袋。
他拾起頭,正對上巫燭注視著他的雙眼。
剛剛因爲處理正事而重新獲得的掌控權似乎又在搖搖欲墜。
溫簡言捏了捏鼻樑,試圖將話題引回到自己熟悉的領域:
“呃,你的傷口在遊輪上不能修復的話,那離開遊輪呢,可以嗎“
巫燭:“嘲。
遊輪是一個封閉的個體,身處其中中,他的力量被大大壓制,所以纔會出現這種狀況,只要離開這個副本,修復只不過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既然如此,接下來要做的事就很明確了不是嗎?“溫筒言深吸一口氣,“那就是儘快結束這個副本一一這是我們都希望看到的。“
「至於具體的內容,我們可以等到明天再說。“
離開前,巫燭傾身前來,似是想再討一個吻,但溫簡言卻立刻後退一步,鐵石心腸地拒絕了對方的接近:“你該走了,而且我的直播還…“
溫簡言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對啊。
他的直播還開著。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哈哈,原來你記得啊。“
對於直播間裡的觀衆們來說,過去的十幾分鍾簡直像是一場酣暢淋滑的過山車。
直播間一片兵荒馬亂。
吵架的吵架,跳腳的跳腳,懵逼的懵逼。
大量不符合社區發言規範的內容被屏蔽成*號,整一個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
混戰沒一刻停歇。
從不是7“
「哥們兒你們是不是有點暖昧了?“
“你們盟友見面第一句話就是脫衣服嗎?“
再到“我靠?“
“等一下,那傷口是什麼情況7“
“我人傻了,不是…對面是不是有點太愛了?“
最後,在主播低頭親吻自己“盟友“傷口的畫面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整個直排間都炸了鍋,彈幕的數量直逼記錄巖峰,無數問號和感嘆號密佈屏幕,將屏幕遮的沒有一點空隙。
“啊啊啊啊啊不是,不是,我,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不是,怎麼回事?你們以前是這種關係嗎?你們以前也沒這麼玩過啊!11“
“恨!我好恨!以前打打擦邊,給觀衆們送福利就算了,你們不會真給搞出感情了吧!!1我不允許!1“
“等等,怎麼回事啊,兩人以前什麼情況?誰給我同步一下啊1“
*【直播切片1】
*【直播切片2】
*【直播切
片3、4、5】
有觀衆向直播間內接連發送多個切片一一要知道,這可不是免費功能,而是要花費大量積分才能才能做到的一一直播間聽取一片爹聲,觀衆們紛紛感謝氰金大倡的無私付出。
“我靠謝謝資源大倡!“
“我靠謝謝資源大倡!“
在大量的混戰、罵戰之中,有少量的邊緣言論偷偷冒頭:
“看完切片了,我現在只愚問兩個問題:首先,這是你媽的哪門子盟友?其次…
…真的只有我一個人微妙地磕到了嗎?“
在趕走巫燭之後,溫簡言身上那根緊維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
他沒去關閉直播間一一一方面是已經沒有意義了,另一方面是,他暫時還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件事。
溫簡言直勾勾地盯著頭頂滲出奇怪水漬的天花板,臉板著,沒什麼表情。
剛纔發生的一幕幕像是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掠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尖叫著:
“愚蠢1“
首先,巫燭剛剛在裝可憐。
非常明顯,無可辯駁。
其演技之拙劣、手段之幼稚、設計之愚蠢,幾乎令人髮指一一這種計倆就連八歲小孩都不屑於使用,因爲隨隨便便就會被看穿。
溫簡言對此一清二楚。
但他還是俯下身,親了親他的傷口。
鮮血的味道似乎還停留在舌尖,熱且燙,燒的他心煩意亂。
現在回想起來,就連溫筒言都不知道,自己當時爲什麼會那麼輕易地配合了下去。
或許是那道明晃晃的傷口,或許是對方進入這個副本之中超乎尋常的配合,或許是他潛意識裡知道這麼做能把對方栓的更死,能讓對方更加心甘情願地爲他命一一畢竟,這個副本接下來只會更加兇險一一
或許是剛剛太過昏暗的燈光,或許是激情邊緣的一時意亂,或許只是對方那該死的好看皮相,而又他無可免俗的是個視覺動物…
或許…
或許是什麼別的。
溫簡言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某種本能告訴他,這或許很危險。
在彼此間漫長的勾心鬥角、針鋒相對、暗中結盟的中,似乎有什麼原本涇渭分明的底線被一點點模糊,變成了某種暖昧不明、含混不清的灰色地帶。
有什麼在變質、在什麼越界、在掙扎著超出掌控。
溫簡言緩緩閉上眼,沉重地翻了個身,用力地將腦袋礎進了枕頭,發出了沉悶的“咚“的一聲響。
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