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沒有錯處的一句話,然而在這種時候,在懷墨染聽來卻尤爲刺耳。
而百里鄴恆也在說完這句話後,露出懊惱的神情。他不知道爲何,突然便覺得心煩氣躁起來,明明想要安慰懷墨染的,可是一開口,便說出了這等讓她生氣的話。
懷墨染怔怔的望著百里鄴恆,良久,她冷笑一聲,淡淡道:“你說的對,你貴爲九五之尊,的確不必陪著我煩惱這些小事?!闭f著,她便轉身,冷聲道:“良辰,我們走!不然在這裡打擾了皇上處理公事,可就是罪人了?!?
百里鄴恆眉頭神蹙,儼然堆成了一條溝壑,然而,當他邁出兩步,準備追上去的時候,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懷墨染氣急敗壞的回到了娥皇宮,她一揮手,所有丫鬟立時識趣的退下,良辰慌忙上前爲她斟茶,並溫言軟語的安慰道:“娘娘,您先不要動怒……許是皇上今日太忙了纔會這麼反?!吘顾且粐鳎幚淼氖虑檎娴暮芏唷?
懷墨染蹙了蹙秀眉,雖然她此時是斜靠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可是良辰看得出她的不耐,遂忙閉住了嘴巴。
“娘娘,喝口茶潤潤嗓子吧……至於珠珠姐姐……到時候我們將她好好安葬,風風光光送她上路,也好讓底下的閻王爺知道,她有我們這些人守著,也不能欺負了她?!绷汲蕉肆瞬鑱淼綉涯镜纳磉?,柔聲勸道。
懷墨染緩緩睜開雙眸,此時她的眼眸中滿是疲憊,她搖搖頭,拒絕了良辰的茶,滿面傷悲道:“還能怎麼樣?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她想起冷傲,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情,又會怎樣呢?
良辰將茶放到一邊,轉而去爲懷墨染捏肩膀,並輕聲勸慰道:“娘娘,您今兒看起來不太精神,恐是昨夜沒有睡好,不妨早些休息?!?
懷墨染微微頷首,只是一想到百里鄴恆方纔的話語,她便又氣不打一處來,加之梅東珠的事情讓她萬千愁緒縈繞在心頭,遂她可謂身心俱疲。於是她便遵循了良辰的建議,讓人燒了熱水,泡過澡後便回榻上躺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疲憊,今夜的懷墨染睡得很沉,沉到她甚至覺得有些古怪。只是當第二日早晨,她看到躺在身邊,安然入眠的百里鄴恆時,方覺得自己是多想了。
百里鄴恆緩緩睜開眸子,模樣清明,好似根本沒睡著一般,他輕輕拍了拍懷墨染的背,柔聲道:“天還早呢,你多睡一會兒吧。”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懷墨染怒氣全消,她微微頷首,看著他起身準備去上朝,望著他那寬大的背影,她突然想要開口說話,卻始終只是默默的望著他梳洗穿著。
百里鄴恆準備離開之前,轉過身來看了看懷墨染,才發現她正瞪大眼睛望著他,他輕笑著上前,抓著她的玉手,柔聲說道:“娘子,昨晚是朕不好,朕不該那麼說的……惹了娘子生氣,朕好生懊惱?!?
懷墨染搖搖頭,她垂下眼簾,喃喃道:“其實我也不對,我忘記了你是一國之主,要顧慮的事情很多,我本就不該用這種事情來煩擾你。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爲難的……”
百里鄴恆微微斂眉,他搖搖頭,正準備解釋,懷墨染卻看了看門外,淡淡道:“好了,你去上朝吧,莫要讓大臣們等?!?
百里鄴恆只好無奈的起身,臨走之前,他摸了摸她的發,眼底滿是寵溺。
“傻瓜,走吧。”懷墨染哪裡受得了他這溫柔似水的眸光,遂忙催促道。
百里鄴恆輕笑著道:“嗯,朕一會兒回來陪你用早膳。”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
路上,劉公公小心翼翼的跟在百里鄴恆的身後,他看得出,今日的皇上有些煩躁,遂他比往常更加小心,生怕惹了帝怒。
然而,偏偏有不怕死的,竟然突然從天而降,而後一臉不善的攔住了百里鄴恆的去路。
劉公公忙上前攔在百里鄴恆的身邊,冷聲道:“何人如此大膽?”然而,待看清來人時,他不由有些吃驚,因爲此時擋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素來不願意多在人前露面的飄雪。
飄雪看也不看劉公公,只目光淡淡的望著一臉凝重的百里鄴恆,淡淡道:“我有事,要和你,說?!睕]有商量的語氣,也沒有一分恭謹,今日的飄雪,看起來比往常更要冷漠不懂規矩,然而,百里鄴恆卻因此更能肯定,飄雪要說的,定是什麼大事。
“你們都退下吧。”百里鄴恆冷聲開口道。
立時,劉公公帶著衆人無聲退下。待人都走的遠遠的之後,百里鄴恆方緩緩開口道:“說吧,這麼急著來見朕,究竟有什麼急事,還不能在早朝上說?”
飄雪的一雙眸子有幾分鄙夷的望著百里鄴恆,然而,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繼續用那淡漠的語氣道:“昨夜,我回家,遇到一人,那是具,死屍?!?
百里鄴恆聽到此處,立時警惕起來,因爲如果是具普通的死屍的話,飄雪一定不會如此神神叨叨的來找他,那麼,這具死屍一定有什麼秘密。難道……是那時候的屍體?
飄雪不知道百里鄴恆所想,他只是繼續慢條斯理道:“那死屍……是一具,乾屍。”
“乾屍?”百里鄴恆眉頭深皺,想著當初的那些屍變的人,不由越發擔憂。
“是。”飄雪微微頷首,眼中終於露出幾分擔憂,他目光直直的望著百里鄴恆,繼續道:“他的,脖子上有,一個,小紅點?!?
“小紅點?”百里鄴恆恨不能飄雪一次性將話說完,可是誰讓他是個口吃呢?遂百里鄴恆只能耐著性子繼續聽著飄雪的解釋。
飄雪擡眸,似乎在回想昨夜發生的事情,“如果,沒有猜錯,那應該是,被什麼,東西給,咬出來的。而這種,東西,應該就是,南疆的,一種,極爲厲害,的蠱蟲?!?
聽到這裡,百里鄴恆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飄雪看到他神情的變化,卻沒有理會,而是繼續道:“它靠,吸食,人的血來,提煉自己,的能力……如果,它吸夠了,五十個,人的血後,就會成爲,萬蠱之王。到時候,它想殺誰,易如反掌?!?
百里鄴恆聽到飄雪的話,不由滿面凝重,他的腦海中立時浮現夜珈茗那張稚嫩而又帶著陰狠的面頰。難道是她?可是昨夜他見到她的時候,她不是正在一個茶館裡喝茶麼?怎麼可能做完那種事情還如此淡然?再怎麼說,她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飄雪死死地盯著百里鄴恆,待到百里鄴恆回過神來時,才發覺自己似乎已經被飄雪給看穿了。
“你這麼望著朕作甚?”百里鄴恆不知爲何,心中一陣莫名煩躁,冷聲質問道。
飄雪搖搖頭,淡淡回答道:“只是希望,皇上莫要,因爲,一己私慾,而姑息,縱容,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皇后若,一怒,江山必怒,現在收手,還,爲時未晚?!?
聽到這裡,百里鄴恆基本確定飄雪知道了什麼,這種被別人抓住小辮子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然而他知道,比起這個,飄雪的警告纔是他最應該在意的。尤其是那句,皇后怒,江山必怒。若真讓懷墨染知道,事情只能更糟。
然而,那樣的事情……那樣的事情要他怎麼開口告訴她呢?
飄雪見百里鄴恆抿脣不語,一雙眸子中滿是煩擾,便不再多說,他微微躬身,而後便轉身離開了,徒留下百里鄴恆一人在那裡猶豫不決。
……
接下來的幾日,懷墨染都鬱鬱寡歡,而奇怪的是,她睡覺偏偏還睡得很沉,所以儘管心情不佳,然氣色尚好,可是即便如此,懷墨染也對這一切起了疑心。
“再過兩日,便是良辰出嫁的日子,梅東珠……我們已經厚葬了她,你若再這麼傷心下去,良辰的婚事有誰來操持?”房間內,繡娘坐在那裡,一針一線的爲良辰繡著一張鴛鴦錦帕,而她的對面不遠處,是斜倚在貴妃榻前,不言不語許久的懷墨染。
良辰在那裡煮茶,聽到繡孃的話,她只是輕聲道:“奴婢無妨的,娘娘心情不好,奴婢怎敢用這些事情叨擾她呢?還是讓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繡娘沒有說什麼,只是無奈的嘆息一聲。
懷墨染微微斂眉,然後轉過頭來,望著這幾日有些憔悴的良辰,不由有些自責,遂伸出手道:“良辰,過來?!?
良辰忙放下手中茶具,來到了懷墨染的身邊,懷墨染握著她的手,斂眉道:“對不住,良辰,這幾日是本宮不好,忽略了你是待嫁的人。本宮一定不會再這樣了,這兩日,本宮會好好的準備一切的,讓你成爲最美的新娘子?!?
“娘娘……”良辰感動的望著懷墨染,眼底滿滿都是感動。
懷墨染是的確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遂當她恢復意志的時候,便一掃陰霾,並開始上上下下的打點起來。
御書房正處理奏摺的百里鄴恆得知這個消息後,不由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卻在看到飄雪進來的那一刻,陡然消失。
……
入夜,懷墨染沐浴之後便躺在牀榻上等百里鄴恆回來,說來自她坐月子結束以來,因爲梅東珠的事情而憂鬱許久,百里鄴恆也很照顧她,每次夜裡,他雖然想要,卻也不強迫她,所以她想好好補償他一番。
不一會兒,百里鄴恆走了進來,只是他看上去面帶疲態,懷墨染起身望著他,一看他那模樣便打消了今夜的念頭,忙道:“怎麼這麼累?國事是不是很繁重?”
百里鄴恆微微頷首,竟是看也沒看懷墨染,而是直接拖鞋上榻,一歪腦袋,便睡著了。
懷墨染微微斂眉,雖然有些失望,卻也不願打擾了他休息。
只是……
入夜,懷墨染感覺有人將手探到她的玉頸後面,她立時調動真氣,將穴位調動,然後,她感覺到身邊有人起來,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