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這可是我的獨門秘笈~”明楓晃了晃手中的野果,驕傲地炫耀著,“論香氣形貌味道,劍可有一樣及得上野果?”
“但劍可以用來除魔……心。”玉簡微微一頓,而後搖頭笑笑。近百年時光流逝,他幾乎忘記自己便是魔族,只爲了玉音掌門當年一句可願留下便奔波操勞百年,或許他真的過於專注門中事務,忘記了什麼。玉簡伸出手點點明楓額頭,無可奈何地揮揮手。
“這些暫且留待以後再辯,現在師妹,同我回去吧。”
“回去?好好,我們這便回去,向師門稟告一切!”明楓雙眼一亮,飛快地答道。話雖如此,玉簡卻分明看到她重重吞下了口水。他不禁按了按額頭,想這“師妹”記憶全失,有何物可稟?但見她模樣,究竟在這裡困了多久?如今看來一切平靜的望閬門到底發生過什麼?玉簡皺皺眉,只一託明楓,二人霎時騰空而起,剎那便登上雲端。明楓開心地看著雲下的一切,只是目光顯得有些茫然。
“呃……師兄,你是不是走過許多地方呢?那麼……”盯了下方許久,明楓終於訥訥開口,神色有些窘迫,“那下面都是哪裡呢?能不能告訴我?”
“你……難道是一直在這裡轉來轉去但是找不到出路?!”一滴冷汗出現在玉簡額頭,但他卻已經不再驚訝。她……或許再不會看到了吧。以玉音性情,恐怕挖出她的記憶後……玉簡垂眸凝思片刻,而後緩緩開口,指點著下方細細爲明楓講來。
“嗯,古林、古林……對了,是那裡!”玉簡與明楓離開後不久,森林上空再度出現兩個不速之客,正是明靜與付天青,“那個……我記憶中閬風巔在這個方向。我們、我們先在這裡歇息片刻吧!”明靜邊說邊心虛地看向付天青,唯恐他問爲何不在前方的小鎮休息。但此刻心事重重的付天青卻並沒有在意明靜話中的異樣,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明靜鬆了口氣,連忙帶著付天青向下方落去。
然而剛剛落在地上,一陣異樣的香氣便鑽入明靜鼻端,連一路沉默不語的付天青也不禁奇怪地擡頭向四周看去。一番尋找後,二人終於在林中深處找到許多破碎的野果。野果散落一地,似乎有人在此惡鬥過。
見此情景,付天青不由看向明靜。這裡既是閬風巔的方向,那麼這些野果……在付天青充滿希望的目光中明靜扁扁嘴,搖著頭怒氣衝衝地開口,不過說出的話卻大出付天青意料。
“這些美味……是誰這般暴殄天物?當真可惡!”
“呃……”付天青愣了愣,旋即看了看四周又轉向明靜,緊盯著她,“這裡人跡罕至,總不會是強人吧?”
“自然不是,以野果的切口和散落的方位看。這必定是兩個高手,出招極快,過招極短,法術高超。這附近有此修爲的恐怕只有……”說到此處,明靜忽然發覺不對,看向付天青時只見他神色古怪地看著自己。明靜一怔,細想一番自己方纔的種種頓時猛醒,不由面上一紅。
“你看什麼?!我……我可不是酒囊飯袋,我是被……被……”明靜臉色漲紅,委屈地說道。
“咳咳!在下絕無……絕無此意!”付天青一噎,連忙擺手,臉色卻已然漲紅。見明靜仍是滿面委屈,付天青不由走上前去。然而來到明靜近前後,付天青卻是一驚。只見明靜臉上的神色雖然未變,但目光卻已是散亂。付天青搖了搖明靜雙肩,她居然紋絲不動。
“你若不答應我,我便天天看見大烏鴉!”
“靜兒,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
“你是誰?!不……小心!”正當付天青無計可施之時,明靜忽然大叫一聲,大睜的雙眼飄忽地望向付天青背後,臉上驚恐的神色驚得付天青渾身一抖。他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身後才慢慢轉過身。
然而一顆石子未待付天青看清身後便向他襲來,重重打在他肩頭,載滿了憤怒和不耐。付天青痛呼一聲定睛望去,只見一隻身形極大的金毛猴正在一羣野猴的簇擁下站在古樹粗壯的枝杈間怒視著他和明靜,猴爪中還攥著半塊野果。而圍繞在金毛猴身邊的野猴身上也或多或少地染著野果的汁液,有幾隻正對著二人齜牙咧嘴,若不是懼怕金毛猴威勢只怕早已撲上前來。
“這……”看了看遍地野果殘片和憤怒的猴羣,付天青忽然醒悟,連忙向猴羣擺手,“不不,此事並非我們所爲,我們來到此地時已然如此!我們……”付天青不住地解釋,然而金毛猴卻不爲所動。疑惑間,付天青循著金毛猴的目光慢慢回頭,發現明靜仍呆愣在原地,臉上佈滿了恐懼和慌張,而金毛猴的目光正落在她臉上,神色間滿是懷疑。
“怎麼偏偏這時……”看著金毛猴眼中漸漸透出的冰寒,付天青心下一涼,連忙趕到明靜身邊想要喚醒她。不料他剛剛來到明靜身邊,明靜忽然身體一震,雙眸中的恍惚驟然被一道精光割破。可還未待放心的笑容浮上付天青脣邊,明靜卻忽然抓住付天青的手,拖著他向密林深處逃去。
“走,快走……猶如家人,沒料到就這樣隔世。早知如此,當初絕不會丟下你害你出醜。我……可你究竟是誰,爲什麼想不起……”
“明靜、明靜!你究竟怎麼了?快停……呃,不,快跑!”付天青立時被明靜拽出數步。他本能地想要阻止明靜,可耳邊卻傳來金毛猴的尖聲長嘯和羣猴踏枝的雜亂聲響。無奈地嘆息一聲,付天青只得穩住身形,竭力跟上明靜的腳步。然而付天青畢竟肉身凡胎,如何能及得上明靜,不消片刻,他便氣喘如牛,連滴落的冷汗也幾乎感覺不到。
正在此時,明靜忽然停住腳步,緩緩鬆開付天青的手。付天青喘息著跌坐在地,想要拉住明靜卻已沒有半分氣力,只得看著明靜呆立原地,在不知何時籠罩古林的月色下仰望天空。一顆野果忽然從枝間落下,正落在明靜無意間張開的掌中,香氣撲鼻卻殷紅如血。明楓一怔,輕移蓮步慢慢在原地走出一個圓。腳步挪動間她的雙脣不住顫抖著,腳下的落葉也無風自動,猶如傷逝的蝶舞動在她身邊,凌厲的氣勢迅速向四面撲去,幾乎壓得付天青無法呼吸。連方纔氣勢洶洶的猴羣也在一聲唿哨間四散逃去。
“不好!”付天青大驚失色,然而一時間卻動彈不得。正在此時罡風驟起,捲起落葉如刀,旋飛於明靜身周。天色漸暗,掩去紅月如血,黑雲似墨,中蘊道道霹靂。付天青忽然捂住額頭,一陣劇痛便在此刻貫穿他腦際,刻骨穿髓,錐心瀝血。雙眼漸漸模糊的付天青慢慢倒在地上,恍惚間忽而聞得一聲驚雷震天動地,而一聲長嘯便在驚雷聲中迴盪天地,滿腔悲愴竟勝過驚雷。
“爲什麼,情願在輪迴中匍匐,輪迴卻在我身上碾過!爲什麼……師父,明楓師姐……還有、還有……是誰,誰!”
隨著明靜一聲怒喝,圍繞在她身邊的罡風猛然四散開來,猶如片片利刃向四面掃去,削平了厚積腐葉的地面,攪起了凝固已久的歲月,所過之處,一切迴歸虛無。古林中生靈盡皆膽寒遠遁,連幾乎陷入昏迷的付天青也不由渾身顫抖。幾滴鮮血濺落在他身邊,付天青本能地想要逃開,奈何卻連雙眼都無法睜開。
正在此時,付天青耳邊驟然響起尖嘯,血的腥氣如水般漫上,淹沒了付天青。付天青渾身一緊,掌心汗水如漿涌出。然而等了片刻,正在心中暗自不甘如此死去的付天青忽然感到一陣怪異,自己似乎……安然無恙?不不,或許是明靜罡風太過凌厲,以至於自己無知無覺地便跨過了鬼門關,那麼現在的付天青已是陰魂嗎?
心中迷茫的付天青試著動了動手臂,並沒有感到絲毫痛苦只是沉重無比。他心中頓時一沉,看來是了,自己已經……只待陰司接引人到來了吧。趁此空隙,自己是不是還可以逗留人世片刻,看看那位好心又迷糊的姑娘是不是平安……
然而就在付天青竭力想要看看四周時,一道冰冷忽然纏繞在他身周,迅速吞噬著他殘餘的神志。最後一瞬,付天青心中閃過的卻是迷茫——爲何他最後想看一眼的只是萍水相逢的明靜,而不是魂牽夢縈的白衣少女和滿含秘密的仙家閬風巔?但他隨即又釋然,或許只是因爲夢的遙不可及,因爲只有她一人在身邊,因爲這世上只有她一人分享了那份秘密的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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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這幾天好忙……咪嗚咪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