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柳姑娘來了?!蹦坠笆郑辉谶@臺階上對著這正在光著上身舞著赤頭槍的沈浩,又是補(bǔ)充了一句,“現(xiàn)在在書房等著呢?!?
沈浩似乎壓根就沒聽到莫白的話,依舊是耍著手裡的長槍,只是,上回這受傷的右肩還未好,耍起來,有些吃力,額角不停的滲著汗,不一會兒,就是有些體力不支的將長槍一頓地,倚著長槍,不停的喘著氣。
“小侯爺?!蹦走€欲通報。
“更衣,去書房?!?
沈浩遲遲未來,柳小桃在這書房裡也很是無聊,想到方纔進(jìn)府時這下人的嘴臉,先前呢,就是唧唧歪歪,裝模作樣,一副瞧不起自己的樣子,只想把自己打發(fā)走了,等著這莫白一出來,只說,自己是這沈浩請來的,那嘴臉,比川劇裡的變臉都變得快。
柳小桃無聊得很了,就是不住的上下打量起這書房來。
書房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大,不過,比起自己和薛老頭那間破屋子來說,已經(jīng)是顯得有些金碧輝煌了,正中,放著的是鼎八角香爐,方纔這侯府的丫鬟特地來添了香,不知道是什麼香,總之,柳小桃覺得這味道,真是十分好聞。
東邊是案臺,上頭整整齊齊的碼放著湖州硯,徐州墨,還有各個大小長短不一的狼毫筆,總之,在柳小桃的眼裡,它們一定,都很貴。
等著實在有些累了,柳小桃索性,就是就著這桌邊坐下,看了看這西邊的葫蘆形的八方漏窗,窗外,是翠翠綠綠的竹子,柳小桃看著,只是想著,這般好的竹子,若是能拔上幾根,回頭昨個晾衣架子什麼的,也是極好的。
柳小桃正是在出神,琢磨著這房裡的哪些可以拿回去做什麼用,不一會兒,就是要將這房裡搬空了一般。
“等了很久了?”正是這柳小桃自個坐著黃粱美夢的時候,沈浩卻是突然出現(xiàn)在這門口,看著這柳小桃一臉滿足的樣子,偏頭問道。
聽了這一聲,柳小桃就是一咋,連忙起身,還擦了擦這自己坐過的紅木圓椅,生怕弄髒了似的。
“你來找我?guī)致??”沈浩明知故問?
“呵呵,來看看老朋友?!绷√液裰樒?。
“看完了,就該走了不是?”沈浩一招激將法。
“你這是在趕我走了?”柳小桃回了招回馬槍。
好個尖牙利嘴的小丫頭,沈浩逍遙的往這窗邊的搖椅上一靠,也不多說廢話,只道,“直接說吧,你來,是什麼事?”
柳小桃一窘,這該讓自己怎麼說啊,搓著衣角,低著頭,真是難得見到這小丫頭如此害羞。
這丫頭原來還會不好意思,沈浩含笑,端起這一旁小凳上的茶盞,上好的碧螺春,一品,真是口齒留香,本還想著,盤算一下,這小丫頭什麼時候會扯到正題,立馬,卻是聽到這柳小桃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句,“小侯爺,你就娶了我吧。”
沈浩嘴裡一口茶,就是噴了個徹底,擦了擦嘴角,纔是偏頭看著這小臉漲紅的柳小桃,含笑道,“你說什麼?”
既然已經(jīng)說出了口,這柳小桃索性就是拉下臉面,一上前,拉著沈浩的衣角就是道,“如今我也是進(jìn)退兩難了,我那狠心娘私底下把我賣給了杜家老爺,我若是不嫁你,就得嫁那八十歲的杜家老爺,相比之下,還是你好。”
這話說得,真是坦白。
沈浩挑眉,戲謔的說道,“合著,我就是比個老頭子好些,既然這樣,我還有個主意?!?
看著柳小桃有些當(dāng)真的模樣,沈浩嘴角一揚(yáng),故作正色道,“我還有個好友,叫崔不歸,至今未娶啊,柳姑娘若是不介意我這朋友愛風(fēng)花雪月,日日流連花間,還指不定哪天就是給你帶了個孩子回來讓那孩子喊你做娘,我倒是可以爲(wèi)二位牽線搭橋,成全一段佳話。”
這話說得,更是坦白。
柳小桃擠出幾分笑,勉強(qiáng)回道,“不用了。”接著就是扶額,自己好歹也是和那砍價玉羅剎王寡婦旗鼓相當(dāng)?shù)膶κ?,如何這下,卻是敗在了這小侯爺?shù)氖窒?,哦不,是嘴下?
果然,這有求於人,到底是底氣不足。
“小侯爺,溫姨娘在院子外候著,說是燉了乳鴿湯,給小侯爺送來。”不適宜的,又是一聲老婦人的叫喚。
聽著幾分耳熟,柳小桃再一回頭,看著眼前這個候在門外的老嬤嬤,這不是,那日自己躲在這沈浩澡房裡來敲門的柴嬤嬤嗎。
“不用了,就和她說,我不餓,或者是睡下了?!鄙蚝坡曇衾淅涞?,似乎,不是很喜歡這個溫姨娘,打發(fā)得很隨意。
“可是……?!边@柴嬤嬤似乎很是爲(wèi)難,猶豫片刻,纔是惴惴的說道,“溫姨娘說,是老夫人讓她來的?!闭f罷,低著頭,更是不敢言語。
沈浩臉色驟然就是變得十分難看,這溫姨娘出自官宦之家,也算是個大家閨秀,對自己,也算是癡情一片,貼心溫柔,可是……
沈浩邊思索,邊就是不停的摸著腰間的羊脂玉,莫白曾近稟告過,這溫姨娘的性子似乎有些奇怪,這平日裡,無論是自己看著還是這下人八卦議論,都是十分溫婉和藹的一個人,可似乎,只要受了些什麼刺激,就似換了一個人似得。
自己雖沒見過,可是當(dāng)莫白領(lǐng)著兩個被這溫姨娘毒打成殘疾的丫鬟帶到自己面前後,自己對著這本身就沒什麼感情可言的溫姨娘就是更加的疏遠(yuǎn)和厭惡了。
“讓她進(jìn)來吧?!绷√仪辶饲迳ぷ樱@一聲,喊得是十分高亮。
這柴嬤嬤一怔,自己方纔光顧著通報,卻是沒看到,這屋子裡,竟然還有著第二個人,還以爲(wèi)是這小侯爺那林家的紅顏知己,這一細(xì)看,卻是隻個面黃肌瘦的村姑丫頭,抿抿嘴,不敢答話,只是看著沈浩,期望自家主子拿主意。
沈浩看了看這貌似極有把握的柳小桃,索性也是揮揮手,只說道,“讓她進(jìn)來吧?!笨粗@柴嬤嬤一溜小跑就是麻利的出去了,沈浩纔是回頭看著柳小桃,問道,“你又有什麼鬼主意了?”
“誒,這話說得不妙,”柳小桃得意得昂昂頭,“鬼主意是鬼出的,我啊,這是頂頂好的人主意?!?
明德院的外院裡頭,風(fēng)光甚好,夏日,這老榕樹上的的蟬叫得十分賣力,知了知了知了……
樹底下,這小丫鬟環(huán)兒更是不住的對著柴嬤嬤點著頭,嘴裡也是不停的說著,“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這小丫鬟一回身,就是開心的對著身後自家小姐,也就是如今侯府的溫姨娘說道,“小姐,你聽得到了嗎?咱們這個月來了這麼多趟,小侯爺總算是願意見咱們了?!?
“恩,”身後的溫姨娘是不住的點著頭,這溫姨娘,當(dāng)真是生得極好看,細(xì)柳眉,丹鳳眼,光潔的額頭綴著顆美人痣,即便是梳著個簡單的凌虛髻,這看上去,也不是單單用雪膚花貌就能形容其溫婉卻不是嫵媚的嬌容的。
尤其是這一身雪青色的連衣長裙,外頭襯著件鵝黃比甲,很是暖心,定然,這是十分考究的細(xì)心搭配過的。
唉,真是可惜了這般一個美嬌.娘,落到這斷袖的小侯爺手上,只能獨(dú)守空閨了。這是柳小桃貼著門縫看到這書房外頭,那盈步而來的溫姨娘時下意識的第一反應(yīng)。
“可惜,真是可惜?!绷√也恢挥X的,還就是搖著頭,念出了聲來。
“別看了。”沈浩催促道,不知爲(wèi)何,聽著這屋子外頭,隱隱傳來的這溫姨娘對著柴嬤嬤問東問西的唸叨聲,自己就是渾身起雞皮疙瘩,似乎是變了個人似得,心裡頭,十分不安。
柳小桃直起身子,看著沈浩苦著臉,顯得十分焦作不安的樣子,完全不似方纔的小侯爺,微微張嘴,問道,“你是怎麼了?”
“不知道,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聽到這女人的碎碎唸的聲音,就是頭痛,心裡頭,也是難受?!鄙蚝泼碱^就似擰毛巾似得,擰得緊緊的。
柳小桃吐吐舌頭,心裡只是猜想,這斷袖,大概都是如此吧,看著這門外的溫姨娘是越來越近了,這沈浩的表情似乎也是越來越難受。
柳小桃心一沉,先是一握拳,啪的一下,就是揚(yáng)手朝著沈浩臉上打去。
“啪”的一聲脆響,在這屋外頭,都是聽得十分清楚。
沈浩一怔,沒回過神來。
這走在柴嬤嬤身後的溫姨娘也是一怔,接著就是拉著這柴嬤嬤慌張問道,“這小侯爺是怎麼了?是不是摔了什麼東西了?不莫不是出什麼是吧,柴嬤嬤,你倒是說話啊。”
這柴嬤嬤癟癟嘴,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伸伸手,指了指這書房緊閉的大門,欠身說道,“奴婢去看看。”
溫姨娘一臉的擔(dān)憂,索性也是跟在後頭,這才上了半階臺階,就是聽得這屋子裡又是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喊罵。
“沈浩,你好生絕情啊,想來我桃紅也是這醉風(fēng)樓的頭牌,你倒好,說是恩斷義絕就是恩斷義絕了嗎?你以爲(wèi)我不知道嗎?你不就是要娶那個漁村姑娘進(jìn)門嗎?就是爲(wèi)了她,你連我,那個,還有和我們的孩子,你都不要了嗎?你好狠的心??!你當(dāng)真,好狠的心??!嗚嗚嗚嗚……”